《盛明贤王》第57章


“贤弟啊,你说过个三年五载的,我在小姐面前提起此事,小姐会乐意么?”
“小姐年幼,数年后记不记得这小子还难说,不过老爷可能等不了三年五载,你没见咱们出门时,老爷吩咐得那个仔细哟,甚是罕见!你说这非亲非故的,老爷如此在乎这小子,心里肯定是把他当荀家未来的姑爷看。”
“凭他的家境,父母必定对这桩美事万分乐意,至于这小子嘛,看上去是个知书识礼的人,自然知道一······什么千金的道理,不怕他日后反悔。小公子,你今后可千万别长成丑八怪,我还指望有一天能在老爷面前邀功呢!”
莫非一句随口之言就授人以柄?朱祁铭的心突然砰砰直跳,直想追出去撕了那两个家伙的嘴。
当朱祁铭怒目望向门外时,却见三名女子突然出现在荀家护院身边。
三女容貌还算清秀,只是身段僵直,步态滞重,浑身上下少有女儿态。若说一人如此,还情有可原,三人都这个样子,就不能不让人疑窦丛生了。
瞧着面善,朱祁铭略一凝思,依稀记起霓娘吹箫的场景。当时,他匆匆扫了霓娘身边那三个捧着乐器的女子一眼,略有些印象,此刻回想起来,觉得那三个乐女好像就是眼前的三人。
瞧穿着、身形、神态,她们与霓娘迥然不同,显然并非锦云阁的人。
她们为何接近荀家护院?朱祁铭大感诧异,恍惚中快步追了过去。
“二位公子留步。”三女冲花千枝、史多挤出一丝笑容,显然不惯于场面上的礼数,口不能软语,身不善柔姿,一番扭捏作态之后,终究是不伦不类。
都小老头了,还公子,切!望着眼前违和感十足的一幕,朱祁铭不禁撇了撇嘴。
可是,各花入各眼,花千枝、史多只消回首一望,就眼睛发亮,嘴巴微张,身子一软,两腿再也挪不动半步了。
“三位妹妹是叫我么?”花千枝的语气透着掩饰不住的激动之情,言毕巴巴地望着三女,生怕她们否认似的。
妹妹?你做人家父亲都显老,还妹妹!朱祁铭摇摇头,若非隐隐担心二人口无遮拦,他直想转身离去,眼不见心不烦。
“当然是叫二位公子。这鬼地方难得见到一个顺眼的人,二位公子一身英武之气,却是与众不同。唉,也不知你们是何方人氏,过了今日,能否再次谋面?”
那边史多嘴一咧,显然骨头都酥了,“我们是······”
“你们为何还在此地?”朱祁铭适时打断了史多的话。
这时,牛三急匆匆走来,冲三女喝道:“谁放你们进内院的?速速回去,老实呆着!”
三名女子深深看了朱祁铭一眼,刚想转身离去,却见换岗的八名校尉正好来到这里,其中一人笑道:“嘿,花千枝!史多!二位这就要回客栈呀?”
朱祁铭闻言不禁目瞪口呆,他无暇责怪荀家护院嘴长,当即凝眸看向三女,见她们在互递眼色,只觉得心头一阵阵发紧。
既不像锦云阁的人,又不像教坊的乐女,方正从何处找来如此怪异的三人!
第六十一章 释疑
“淮左名都,竹西佳处,卸鞍少驻初程。过春风十里,尽荠麦青青。自胡马窥江去后,废池乔木,犹厌言兵。渐黄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
杜郎俊赏,算而今重到须惊。纵豆蔻词工,青楼梦好,难赋深情。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
霓娘歌罢,离了花径,朝石亭这边款款而来,戚然的眼神合了词中意境。
近三百年前,金主完颜亮率军第二次洗劫南宋的扬州,将杜牧诗中“春风十里”的扬州城变成了姜夔词中的“废池乔木”。
数月前亲历了鞑贼入寇的惨烈场景,眼下突闻霓娘唱姜夔的这首《扬州慢》,朱祁铭的思绪顿时飞入历史的烟云之中,心境被悲壮的气氛所笼罩,而强烈的使命感再次在脑海中激荡。
今早想见霓娘的心情异常迫切,除了想尽快揭开锦云阁神秘面纱这层原因之外,恐怕还源于直觉带来的潜移默化的改变。他对霓娘分明有几分信任感,只是他不愿承认罢了。
方正本想劝阻他见霓娘,无奈朱祁铭笃定了主意,方正只好命人将霓娘从西厢房召至内院。
不料当朱祁铭接着昨日的话题问起锦云阁的营生时,霓娘沉吟良久,竟径直走到芍药花丛中,以歌代答。在芍药丛中唱“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颇为应景。
“公子,”霓娘已到朱祁铭身边,躬身施礼。
端坐于石亭内的石凳上,朱祁铭微微颌首,“既已心知肚明,何必还要演戏?”
“是,殿下。”霓娘许是厌倦了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把戏,既然王子如此说,何不欣然从命?便立即改了称呼。
霓娘面现难色,避而不谈锦云阁,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好在方正在此,当着霓娘的面,方正肯定不便公然欺瞒皇室宗亲。
方正果然没让朱祁铭失望,见朱祁铭静静望着他,立马开了腔,寥寥数语就让人顿生拨云见日之感。
“通往西域的要冲悉数控于瓦剌人之手,商路近于断绝,一旦有人能在这条商路上往来无阻,那就意味着无尽的暴利会滚滚而来。锦云阁图的就是这份暴利。”
一对星目扫向方正,犀利的光芒赛过近午时的阳光。“与西域诸国的商贸往来风险极大,虽有暴利,也不是谁都能做的。大明与瓦剌的邦交根本就保障不了商队的安全,真正管用的还是私交。”霓娘婉转地将私交瓦剌的责任推给了国朝显贵,很明显,她与锦衣卫还是有界限的。
朝中重臣与瓦剌在暗中交往?朱祁铭心中骇然,他忽然意识到,读懂了锦云阁,就读懂了半个大明。“锦云阁神通广大,真正的主人可能尽是显赫之人,譬如说,五军都督府的左右都督,六部大员,还有内侍监的中贵。”
朱祁铭毕竟年少,措辞过于直截了当,把一场本该是耐人寻味的趣谈变成了刻板的问答,这令方正颇感不适。
“在下知之甚少,即便知道了也不能说。”方正抱拳施礼,态度诚恳,但语气决然。
原本盯着方正的那双星目突然转向朱祁铭,目光转趋黯淡,“殿下值得霓娘以命相托吗?若不能,霓娘也不能说。”
一个连自身安全都要靠别人维护的小王子又如何给人提供庇护?即便回到京中,仍是小闲人一个,除非自己变成卫王那样的人物,身份显贵且能影响朝局,否则,方正的避而不答就是明智的,而霓娘的顾虑也是合情合理的。
朱祁铭有些懊恼,这场对话恐怕要烂尾了!不过,二人的回答惊人地一致,坦诚而又有所保留,看来,似乎不必再去求证什么了。
“云娘是谁?”朱祁铭适时转换了话题。
方正诧异地望向朱祁铭,眼中的不安一闪即逝。“殿下见过云娘?”
“哦。霓娘无意间提到过云娘。”霓娘似在刻意替朱祁铭掩藏什么,对方正流露出了些许的戒意。
“云娘是锦云阁的院主,第三号人物;这个霓娘是锦云阁北使,受云娘节制。哦,殿下,锦衣卫上上下下都知道见了锦云阁的人,须将他们视为半个自己人,这是多年沿袭下来的规矩,京营莫不如此,但无人明着下令。”方正这次倒回得爽快。
方正如此毫无顾忌地抖露云娘、霓娘的信息,想必云娘、霓娘都是明面上的跑腿人物,而幕后的高人恐怕隐在云里雾里,连方正也难得窥其真容。
朝中显贵以公器牟私利,还与瓦剌人暗中结交,必定是高来高往,风过无痕!但整个京军都在为此大开方便之门,这样的消息还是令人闻之心惊。
耳边回响起姜夔的《扬州慢》,朱祁铭觉得霓娘的献唱是一种巧妙的暗示,她肯定十分敏锐地洞悉了北境的形势,料定大明与瓦剌必有一场血战,日后大明要么征服瓦剌,要么遭受瓦剌铁蹄的蹂躏,所以,锦云阁的财路迟早会遇上天大的麻烦,而届时霓娘她们真的是命如浮萍!
如此说来,霓娘“施恩图报”一说并非托词,而是真情流露?朱祁铭隐隐觉得事情恐怕不会这么简单,只是,她隐藏的深意似乎于一个落难王子的安全无碍,这就够了!
“锦云阁总该有个门牌吧,它在京城的哪个角落?”朱祁铭淡然道。
方正摇头以应,他显然真不知锦云阁何在。
“殿下最好把心思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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