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明贤王》第60章


到困惑。
掀帘瞟一眼护于车旁的方正,心中稍安。
一行人很快就出了州城南门。晨曦中,城外散落的民居升起袅袅炊烟,道边溪涧清流汩汩,四处碧树掩黛,芳草连天,好一派安宁、祥和的景象。
朱祁铭心中一宽,于是,听樵夫放歌,看浣女戏水,将一切的烦与忧尽数散去。
车至拐弯处,回首北望,保安州州城已消失在无边的林海中。
心中并无回京前的热望,却有离别时的伤感,朱祁铭眼中渐渐浮起泪光。
突然,前方山林中传来尖厉的口哨声,举目望去,隐约可见闪动的人影。
蜿蜒而行的队伍猛然一顿,“吁!”马车骤然停下,朱祁铭被惯力带得窜了出去,胸口撞在蓬壁上,只觉得气滞难受。
一旁的蒋乙却借势倒卧在车中,依然是鼾声大作。
一名校尉策马而来,禀道:“千户大人,山林中有可疑人出没,前队请大人示下”
方正踏上马车,掀帘而入。“殿下,林中恐有贼人窥伺,须用前方的马车引开那些人,以防万一。”见朱祁铭呲着牙说不出话来,赶紧扶他入座,瞟一眼酣睡不醒的蒋乙,连连皱眉,低声骂道:“酒鬼,都这个时候了,还能睡成死猪!”
朱祁铭略一凝思,只觉得身为年少王子,不可贸然干预军务,况且此时使障眼法须拿捏好分寸,这不是一个小孩子的见识所能承载得起的。
用那辆空车引开暗中窥伺之人,随驾锦衣卫去少了恐怕会露馅;去多了这边又不安全,兵力分配注定要顾此失彼,就看方正如何调度了。
“方大人是领军的千户,本座悉听尊便,请方大人决断!”
方正断然道:“此地只留蒋乙手下的一百人,余者悉数护着空车先行。若果真有贼人,则贼人的注意力必落在前面的空车上。”见朱祁铭沉吟不语,续道:“此地距州城只有三十余里,若遇险情,可速退回城中。”
见朱祁铭点了头,方正下车吩咐一番,又回到车上陪在朱祁铭身边。
朱祁铭掀帘南望,那辆“豪车”的车顶渐渐隐入空濛的山色之中。
身后的官道上远远的似有蹄声传来,侧耳听去,顿觉蹄声愈来愈骤,回首北望,只见二十余骑人马飞驰而来,为首的蒙面女子,只需瞧发式身形,朱祁铭就知她是云娘,而紧随其后的便是霓娘。
方正跳下马车,掩实车帘,然后肃立于道边,指挥众校尉严阵以待。
云娘等人勒住马,“原来是方大人乘坐的马车!云娘差点看走了眼。敢问方大人,锦衣卫护送的贵人呢?”
“贵人?”方正瞟了霓娘身后二十余名劲装汉子一眼,冷道:“你是聪明人,区区百十人,能护得了贵人的安全么?”
“哦,明白了,方大人在使障眼法!”云娘怔怔地看一眼马车,“大队人马护送贵人先行一步,小队人马在此以为疑兵,可是,为何方大人未紧随贵人?”言毕挥手,招呼自己的人策马南去。
蹄声渐远,朱祁铭撩开车帘,头半隐在帘后望去,只见云娘一行人去势极缓,霓娘似在不断回首张望。
时间在一点一滴流逝,朱祁铭久久不愿放下车帘。直到云娘等人的身影消失于目力能及的官道尽头,她的话仍萦绕于耳际,反复撩拨着他心中的那丝不安。
若要以假乱真,那么,方正怎么也得紧随那辆远去的“豪车”,可是,他却如此显眼地落在了这辆破车旁!
沉吟间,朱祁铭身上莫名其妙地冒起了鸡皮疙瘩。
“方大人,快快启程,赶紧追上前队人马!”
朱祁铭话音未落,忽闻四周呼啸声大作,紧接着百余名黑衣人跃出山林,向官道猛扑过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众校尉猝不及防,而方正却泰然自若,似乎并未将黑衣人当成威胁。
就在这一刻,朱祁铭隐隐意识到了什么,只是他还不愿去正视现实。
黑衣人个个都是目光冷漠,面色木然,显露出冷血杀手的固有特征。在一大群黑衣人中,有个中年壮汉穿一袭白衣,显得分外惹眼,此人脸上坑坑洼洼的,目光阴毒,提着一把鬼头刀,径直朝方正奔来,眼皮频动,似有眼语。
朱祁铭顿觉心头一阵刺痛。
方正纵身而起,扑向白衣男子,白衣男以空着的左手击向方正。
空中不见绣春刀与鬼头刀的凌厉对决,却见白衣男左掌结结实实印在方正的胸膛上,方正跌出丈远,人在空中就喷出了一口鲜血。
落地后的方正不再动弹,良久后徐徐侧过脸来,望向目瞪口呆的朱祁铭,嘴角竟浮起一抹诡异的浅笑。
那抹浅笑更像是一道恶毒的诅咒!
一口鲜血自朱祁铭口中喷涌而出。
此刻,他不得不面对残酷的现实:自己落入了一个可怕的圈套,而做局者就是方正!
朱祁铭一把扯掉车帘,跳下马车,怀着最后一丝希望,放开嗓子,纵声疾呼。
“云娘!”
第六十四章 危局
“云娘!”朱祁铭的叫声在峡谷中回荡,显得无比凄厉。
众校尉自错愕中回过神来,纷纷拔刀扑向黑衣人。
锦衣卫与杀手的差距大概就在于血液的温差。双方的人手旗鼓相当,但甫一交手,锦衣卫这边就立马落了下风,这还是在白衣男尚未参战的情况下形成的局面。
朱祁铭对眼前的混战恍若无睹,他陷入了痛苦的迷思之中。
方正是天子亲军的堂堂千户,又奉皇命在身,在举目无亲无故的保安州,一个避难的王子不信方正还能信谁?
可是,最该信任的人恰恰是害己至深之人,令朱祁铭痛彻心扉的是,那道宝贵的信任被花言巧语与虚情假意粉饰得无可置疑!
方姨的善是晶莹剔透的善,旁人一眼就能看清她的善心;丁二狗的恶也是透明的恶,他从不掩饰自己的可恶之处。而方正却是面善心恶,假善实恶!
与方正一比,丁二狗可爱多了。
识人不明,误入陷阱,这对一个涉世未深的小王子而言,或许是成长过程中所必须付出的代价,只是这样的代价过于高昂,眼看就要搭上自己的性命。
痛苦的反思扭转不了厄运,朱祁铭定下神来,仔细打量着眼前的战况。
锦衣卫且战且退,慢慢向朱祁铭这边聚拢。杀手虽然冷血,但锦衣卫也非泛泛之辈,力战之下,校尉的伤亡并不大。
可是,白衣男动手了!与黑衣人不同,他更像是一个招摇过市的屠夫,一边杀人,一边取乐,毫不吝惜自己的粗言狂语。
“奶奶个熊,长得像个小鸡,白费了爷爷的牛刀!”白衣男隔开一名校尉的绣春刀,脚下一晃,伸手拎住一名校尉的衣领,举起鬼头刀就抹向他的脖子。
转眼之间,就有十多个校尉成了无头冤魂,鲜血染红了那件白袍,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分外刺目。
似嫌一刀一个杀得不爽,白衣男猛然跃起,朝人丛中凌厉一击,数名校尉随即倒地,几道冲天血柱勾勒出恐怖的画面。
白衣男手上忙于杀戮,嘴上也没闲着,瞟一眼朱祁铭,麻脸一沉,阴笑道:“奶奶个熊!像个女娃,等爷爷赏你几刀,到时候可别尿裤子!”
锦衣卫仍在殊死抵抗。在世人心目中,锦衣卫口碑不佳,但此刻他们却无人溃逃,且把朱祁铭死死护在垓心。
他们显然未受方正的裹挟,仍牢记着使命,只是他们很不幸,不能像方正那样,只须演演苦肉计就能躲过一劫。
朱祁铭瞪着白衣男,不禁怒意盈胸,目眦欲裂。当智慧失灵的时候,原始的暴力就是最有效的武器,只是他习武未成,无力手刃此獠!
车上倒是有个武力强大的高手,可惜他已烂醉不醒。
朱祁铭跨入车内,拼命摇晃、抽打蒋乙,见蒋乙哼都不哼一声,顿感欲哭无泪。
忽听官道上蹄声骤起,云娘、霓娘率众风驰电掣般奔向这边,一色的长剑高高扬起,身后腾着冲天尘烟。
“殿下,云娘来救你!”
飞驰的骏马,飞扬的长剑,在官道上掀起狂飙,道上的贼人闪避不及,顷刻间,十余人丧命于长剑之下。
锦衣卫如见救星一般,纷纷雀跃欢呼。
“其实,我早就疑心这里有诈,并没走远,殿下的一声高呼可是吓了云娘一跳。”云娘隔着锦衣卫人墙望向车上的朱祁铭,语气中带份惊喜,只是脸被黑纱蒙着,不知表情如何。她身后的霓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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