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明贤王》第82章


吕先生?就在此时,吕夕谣的身影再次滑过他的脑海,已过去了两年多的时间,心头的那道印记依然不曾淡去,只是,不知自己何年何月方能回京,请她做伴读的愿望是否还能如愿?
“公子,你在想谁?”霓娘的秀目里半是笑意半是疑惑,灵巧的双手未曾闲着,转眼间她就布菜完毕。
朱祁铭早将回京的事淡忘了,可是心中仍有残念,闲暇之时,闲话之间,旧有的记忆会偶尔浮现出来,搅得他心神不宁,此刻就是如此。经霓娘一问,他赶紧挥去那些支离破碎的旧念,让自己彻底回归现实。
“她走了么?”
朱祁铭曾绕着院子四周走过几趟,当时外面的喧闹声与行人的话语声不时飘进院中,清晰可闻,故而深感云娘的小心谨慎是很有道理的,如今你我他(她)的称呼他张口就来,极少出错。
云娘她们比朱祁铭更谨慎,从不闹出什么动静来。当初霓娘很想搭个秋千,只因担心“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最后不得不忍痛割爱。
这些日子里最大的安全隐患来自于习武。朱祁铭要习武,徐恭等四人要练武,呼喝声是少不了的,就怕飘入外人耳中,让人生出好奇心来。好在镇边城的居民是从各地迁徙来的,彼此之间的社交圈子还处于缓慢的拓展进程之中,只要院中人不叫出什么殿下、千户这样的惊人之语,外人也懒得浪费自己的耳力。
因为谨慎,所以大家“你我他”叫得顺口,也听得明白,这不,霓娘就知道朱祁铭口中的“她”是指云娘。
“姐姐只能偶尔前来看看公子,不可呆得过久。想必她早已离去。”
她是如何做到悄悄地来,悄悄地走的?此事有些令人费思量。这道的疑问只在脑中闪了一下,他就静下心来,忙于用膳。
霓娘起身去里间用膳,待朱祁铭将要离席时,她又适时回到了朱祁铭身边。
“公子日日读书至深夜,习武时又像玩命似的,不妨多用膳,不必急着读书。”
朱祁铭如今没日没夜地读书习武,食量也随之暴涨,足抵得上徐恭的饭量,若再回到方姨家,方姨肯定会大感头疼。
案上已是碗空碟净,他的肚子也实在是撑不下了,当即叫了声“饱了”,离席走到窗边入座,举盏漱口。这时窗外飘来一阵腥臭味,他赶紧捂住鼻子,回到膳案边。
霓娘连忙过去合上窗扉,转身燃起线香,片刻后,室中异味尽被掩住。
望着一旁殷勤伺候的霓娘,朱祁铭心中颇感惭愧。想一路走来,自己到处欠债,欠下了一屁股的人情债,日后拿什么去偿还?就说霓娘吧,对这个非凡的女子,至少要助她早日从锦云阁那个是非之地脱身,似乎还要为她找户可托付终身的好人家······罢了,这岂是一个小孩子该操心的事?只能留待来日!
“你读文景之治、贞观之治这两段历史已有些时日了,是否还读?”霓娘丢下此话,拿个托盘收了案上的碗碟,进了厨房。
贞观之治?贞观年间许多大臣身居陋室,死时前去悼念的君臣连个放脚的地方都没有,廉洁、简朴至此,令人感叹,贞观之治,那是一段君臣合力、奋发有为的非凡历史,仁宣之治比得了吗!文景之时的某些策略倒是可资借鉴,但仁宣之治远不如文景之治,这是毫无疑问的。或许,如今的大明与宋代中期有得一比,都是流弊日重,逃不脱短暂的繁华之后,紧接着就是一路沉沦的宿命。
“不读了。”见霓娘又进了膳房,朱祁铭摇头道。
霓娘换了一身紫小滴珠方胜鸾鹊锦面料的襦裙,贵气逼人。“公子先歇会儿。瞧,我这身穿着看似违制,但豪右之家无不如此,说到底,规制只是一纸空文而已。还有这线香,十分的名贵,含白檀香、黄熟香、安息香等多种番香,这些番香产自占城、真腊、暹罗、爪哇等国。我记得建文年间曾下过一道御旨,禁用番香,如今恐怕庙堂之上都忘了此禁令。”
霓娘说得没错,莫说豪户违制,朝中勋贵何尝不是如此?朱祁铭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能这么讲。“禁番香?哦,我华夏自古敬神尊祖而斥鬼,但随着番香的传入,番俗乱华俗,世人开始敬鬼,为正华夏衣冠礼仪,故有此令。”
看霓娘的架势,再说下去恐怕就要讲到锦云阁背后的东主了,如今还不到揭晓这些秘密的时候!朱祁铭起身朝外就走。“我去读书。”
刚到廊中,霓娘的声音就飘了过来:“先别读书,徐······找你。”
期待中的世外鸿儒迟迟没有出现,而总关在书房里死读书也不是个长久的办法,得找人谈史论政,打开视野,恰好徐恭寻上门来了,嘿,正好与他切磋一番!想到这里,朱祁铭转身朝徐恭的住处走去。
不料徐恭见到朱祁铭后,却抢先开了口,提起了另一个话题。“殿下······”
“说过多次了,别再叫殿下,私底下叫顺了口,场面上变得过来吗?”朱祁铭制止道。
“是,公子。数月来,我日思夜想,总算有些眉目了。请问公子,回京后如何对付算计你的幕后主使,你是否想过此事?”
当然想好了!料徐恭的立场毕竟未受过终极考验,如今对他的信任该有个限度,于是,朱祁铭淡淡望了徐恭一眼,见他目光如炬,眼中似有很深的期待,朱祁铭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是否该与徐恭掏心掏肺。
“紫禁城里不是有条线索么?”
“对!顺藤摸瓜,一定能找到铁证!”徐恭凑近朱祁铭道:“找出了幕后主使该怎么办?”
朱祁铭淡然一笑,“自然是奏请天子发落。”
“天子恐怕不会过问此事!你仔细想想,寻常人能摆出这么大的阵仗吗?真挖出了幕后主使,公子,还有公子的父······亲与那人难免会有一场较量,若正面冲突,重则玉石俱焚,轻则两败俱伤,这是下策!”
朱祁铭怔怔地看了徐恭一会,想他数月来肯定没少花脑筋,这表明他有站在越府这边的意思,只是,这样的判断是否可信?
“不然又能如何?”朱祁铭故作不解地道。
“公子必须预政!两年多来,我看得真真切切的,如今大明内忧外患,祸不远矣,当此之时,何必玉石俱焚,还让整个大明为之陪葬!不如参与朝政,凭公子的才智扭转大明的政局,而这期间,那人必定会慢慢浮出水面,走向大明还有天子的对立面,那个时候,公子无需借刀,自有人收拾他!”
朱祁铭心头一震,心思似被人窥破了一般,瞬间的慌张之后,他稳住了自己的情绪。“哪是说参政就能参政的?再说,我还年少。”
徐恭斩钉截铁地道:“京中早就有传言,说太······老祖宗有意让公子将来辅政,如今想来,此传言绝非空穴来风!公子不可再将自己视作小孩子,时不我待啊!就剩几年的时间了,等到公子成年后,指不定会被打发到什么地方去,那就晚啦!”
这还用你说?本座早有此意,这些日子以来没日没夜地读书习武,你以为本座是在闹着玩么!
朱祁铭赶紧起身,摇头笑道:“满嘴胡言,你不该喝早酒。”言毕撒腿就跑。
身后传来徐恭的分辩声:“我未喝早酒,公子再仔细想想!”
第八十五章 长进
天色方晓,朱祁铭便早早来到习武场,找蒋乙练剑,十招过后,就迎来了关键时刻。
朱祁铭的神色中未显半分的稚气。他面色冷峻,目光如电,一柄木剑朝蒋乙的腰腹处迅疾刺去,蒋乙侧身堪堪避开剑锋,不料木剑似有灵性一般,顺势撩向他的腰部,距离仅有二寸,蒋乙顿时方寸大乱,慌忙中倒地翻滚,顺手操起一根木棍,拨开如影随形的木剑,万分艰难地化解了朱祁铭的攻势,然后狼狈不堪地爬起身来,拂去脸上的几片腐叶。
又是驴打滚,又是操家伙,明显的违规!一旁观战的牛三差点骂出声来。
那边徐恭频频点头,梁岗露出几分得意的神色。
朱祁铭凝目扫视场外,,移剑指向牛三,“你上。”
蒋乙尴尬退场,牛三进场往距朱祁铭丈远处一站,双臂环胸,下巴微微上翘,摆出一副你奈我何的架势。
朱祁铭略一凝神,亮剑指诀,与牛三对视片刻,突然间收步侧旋,身形如水银泻地一般,万分流畅地飘向牛三那边,只过了一眨眼的功夫,两人的距离就缩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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