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明贤王》第236章


是机敏,一见朱祁铭面色有异,立马躬身相邀。
“于尚书请!”
不待于谦伸手相邀,朱祁铭便移步向前,于谦见状,哂然一笑,放下半伸开的手,随朱祁铭朝高台那边走去。
朱祁铭途中回首冲徐恭、牛三眨眨眼,脸色和煦至极。
什么情况?牛三见状一头雾水,愣在那里不住地挠头。徐恭却是嘴角微微翕动,继而徐徐点头,低声叹道:“殿下这是为了咱们好!”
那边朱祁铭仍在暗中回味方才的那份默契。而今放眼整个朝廷,也只有于谦可堪托付,将护卫军及徐恭、牛三等故旧托付给于谦,自己来日就藩也好,归隐也罢,都可心安!
当然,他也有些担心于谦的未来处境。一个才能卓绝,品德上又几乎无可挑剔的超凡者,难免会有“木秀于林”之忧。更何况,于谦是个坚定的主战者,极力反对与瓦剌媾和,这违背了许多人的意愿。
挥去脑中杂念,登上高台,就见台上搭着一顶凉棚,棚下设几案,坐在这里,可居高检阅校场练兵。
朱祁铭与于谦相对而坐,唐戟奉了茶,随即退去。
台上秋风正劲,丝丝寒意随风而至。台下则是一派热火朝天的练兵景象,吼叫声与兵器碰撞声夹杂在一起,不绝于耳。数片呈方块状的骑队极速掠过远处空地,但见烟尘冲天。
朱祁铭正正身子,目光很自然地落在了一脸从容的于谦身上,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于谦似乎早已猜出了他的来意,此刻的从容,只是想在深谈之前做些铺垫而已!
于谦举盏轻啜,不疾不徐落盏,一举一动尽显居家会友时的闲适之态。
“殿下,以步兵战骑兵,倒也不乏成功的先例,唐代郭子仪大军人皆执长刀,以墙式平推战法抗击安禄山胡骑;宋代韩世忠部属抗击金兵,人皆执长斧,上砍其人,下削其马,二者都颇有成效。而今瓦剌骑兵的战法与往古胡虏略有不同,只要花些心思,我明军必定能找到破击瓦剌铁骑的战法。”
缓缓转过头来,伸手抚须,“至于我大明的骑兵嘛,有殿下的几次征战作范例,不难依样操练。可惜,大战将至,要把他们训练成越府护卫军这个样子,恐怕来不及了。”
朱祁铭极认真地思虑片刻,“小王总是利用地利之便,料敌先机,先发制人,在鞑贼尚未发力时便抢先动手,攻其不备,这才侥幸获胜。”
“好一个先发制人,那得满脑子都装着‘求战’二字才行!唉,我大明何时······”于谦顿了顿,突然语调一转:“他日也先兵临城下,殿下自会力挽狂澜,是吗?”
你在试探什么?朱祁铭微微蹙眉,徐徐摇头,“不,力挽狂澜者应是当今皇上,还有一群临危受命的文武官员。至于小王嘛,能如愿赶在也先兵败北遁之时,乘机率军掩杀一阵,于五彩夺目的锦绣上添朵小花,足矣!
于谦举目深望朱祁铭,目中激赏与讶异的意味杂陈。
“锦上添花?这的确比力挽狂澜更为有趣!殿下看得清大局,此乃社稷之幸。或许,他日殿下截击逃敌时,会立下奇功,但与朝中君臣力保京城不失这一赫赫成就相比,殿下的那分大功也只能算是锦上添花了。嗯,有意思!”
猛然起身,看似心意已决,神色一凛,目中闪出逼人的寒芒。
“殿下是为上皇的那道敕书特意来找在下的吧?十多年了,大明给了瓦剌无数好处,可悲的是,到头来大明还是免不了挨打,北境哪有和平可言?时至今日,某些人还在变着花样逼皇上与也先媾和,明知和平使者岳谦已被也先扣留,仍不死心,又打出了出迎上皇圣驾的旗号,真不知他们为何如此怯懦!”
朱祁铭定在座上,漆黑的双眸光影浮动,“恐怕不只是媾和那么简单。朝中若只有一君,而有几派廷臣,那么,天子大可利用廷臣之间的勾心斗角,成就许多大事;反之,若国有二君,而廷臣依然是那帮廷臣,试问,届时君与臣究竟谁利用谁更为便利?当今皇上还驾驭得住百官么?即便也先善心大发,无条件放回上皇,那又如何?紫禁城里实有二君,大明难有中兴之日!”
于谦迎风背手而立,断然道:“一切都是私心在作怪!上皇一日不回,出迎上皇的鼓噪声便一日不得消停。可眼下社稷危殆,折腾不起,要迎回上皇也须等到击败虏寇后再说!”
朱祁铭微微一怔,目中闪过一丝疑惑,“原来于尚书已有主意!既然如此,于尚书为何不早向皇上进言?”
“朝中的事倒好说,只是皇太后那边有些麻烦,故而在下还须等一人亮相。这不,殿下来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不谋而合么?朱祁铭既惊且喜,直直站起身来,顿觉接下来的任何话语都显得多余。
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三百八十一章 剪不断,理还乱
走在冷寂的宫道上,朱祁铭无意悲秋。他深知,朝政走向又迎来了一个关键节点:要么主战者占得上风,暂时撇开礼制的羁绊,不再顾忌上皇的处境,举全国之力与瓦剌人决一死战,挽社稷于将倾;要么主张迎回上皇车驾者掌控朝中舆论,届时京城被迫开门揖盗,大明重蹈宋代东京城破的覆辙!
当然,紫禁城里的女人们无法像他一样,去反复掂量社稷命悬一线的那分沉重。皇太后心存幻想,以为也先或将真的放上皇回国,这让她心无定见,易被某些虚无缥缈的希望所迷惑;吴太妃蛰伏多年,或许是忍受孤寂忍得太久,急于排遣与发泄内心的苦恨,以至于在自己的儿子登极后,再也无法自制了,把个后宫搅得鸡飞狗跳,不断刺激皇太后加码反制措施,导致朝中纷争日益激化。
还有那个皇后钱氏,终日以泪洗面,据说她眼也瞎了,腿也瘸了,可怜兮兮的处境赢得了不少人的同情,于是,继礼制、道德绑架之后,事关社稷存亡续绝的朝中大事又被情感因素绑架。
阖宫之内,只有周妃还算淡定,有个身为皇太子的儿子值得守候,她又何必多事?至于上皇的其他妃嫔嘛,她们无从选择,不管是何种命运,一旦降临,她们都得承受!
朱祁铭可不想管宫中女人的闲事,他谒见尚不足两周岁的皇太子朱见深之后,便在几名内侍的陪同下,直奔咸熙宫而去。
进了咸熙宫,皇太后嘴角竟浮起了一抹久违的浅笑,有些激动地迎上前,缓声招呼他入座。
“越王,上皇托人传来敕书,也先也派人入京传话,看来,这次上皇真的可以回国了!”
朱祁铭默然。朝中见过上皇敕书的人极少,连朱祁铭也是听景泰帝提起此书函后,方知确有其事,他并不了解那份令景泰帝“捧读再三”的敕书的详细内容,只听说过“五府六部官员出迎圣驾”这样的关键字眼。
“越王,他日上皇归来,你会出城迎驾吗?”
此刻,皇太后脸上的亲和之色、期许之意是那么的浓厚,令人一望之下,便不忍生出半分的违逆之心。
朱祁铭咬咬牙,离座跪伏于地,“皇太后,臣不敢出迎。若也先果真送上皇车驾入境,臣将冒死强送皇太子奔赴南京,以避开灭顶之灾!”
皇太后闻言骇然,惊得差点没被茶水呛住,愣了片刻,茫然道:“越王,你这是何意?”
朱祁铭抬起头,答非所问道:“臣还将护送皇太后、上皇的皇后与妃嫔、顺德公主、常德公主及年幼的重庆公主、淳安公主奔赴南京,以远离北京这个无妄之地!”
皇太后脸色煞白,起身跺脚,“你在胡说什么呀?你这是在强逼哀家就范吗!”
······
“朕已命季铎给上皇送去朕的亲笔书函,朕还致书也先,相约:若上皇回国,随行的瓦剌人马只限于五、七骑或十余骑。”
奉天殿内,景泰帝端坐于御台之上,缓缓扫视殿中百官。
今日的朝议并非廷议,而是广议,朝中打算开口畅言的官员,无论品秩高低,都可进入奉天殿内,而态度不明、只想瞧热闹的则云集在奉天门一带。
景泰帝开了头,百官即将紧扣是否遵从上皇旨意、出迎上皇车驾这一主题展开热议,事涉礼制与君臣之义,故而言者的初衷并非全都单纯,冠冕堂皇的说词大多隐含着**裸的利益诉求,或出于公心,或出于私念,差别仅此而已。
廷上所谓的口舌之争,讲求的与其说是语言的艺术,还不如说是包装的艺术,用道义、礼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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