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咸话》第804章


因为正务管事小央,也已殒命。
“好。”
龚香韵眼看着骆贞入队,忽然意味不明道了一声。于是阶下二十九人目光齐聚高座。
龚香韵毫无懦态,极缓极慢将阶下四长老五管事一一打量,眼神从未畏缩过的,与每一个人对视。
九长老管事被她短短一视之后,忽然不约而同的莫名感到心颤。
就像被一个武功高强的敌人在心口印了一掌,却没用上丝毫内力也无丝毫伤害一样,那般后怕。
骆贞和玉姬也不例外。
良久,龚香韵方再次开口,道:“既然人都来齐了,那么咱们就开始吧。”面上忽然浮起一丝兴奋至极又几不可查的坚定笑意,不知到底有几人能够看透。
不过看透了又能怎样。
“今天叫大家来,”龚香韵又将全殿环视,慢慢接道:“是叫你们一同见证,我是如何……”忽然拉长尾音,故意顿了一顿,再一口气淡淡接道:“管理此阁,惩治叛徒,清理门户!”
众人心中轻微一凛。
每个人都有预感,每个人的预感都相同,每个人的预感都正确。
无一例外。
但是龚香韵的话带给她们的轻微一凛,却像是被武功高强敌人印在心口的那毫无伤害的一掌一样,恐惧像涟漪,没有止境的涟漪,一圈接一圈荡向精神深处。
“孙凝君。”龚香韵终于道。
念起这个名字时脸上复杂的意味,胜利为先,兴奋紧随,雀跃其次,难以名状的复杂之后,最终竟似还有无边无际的感慨。还有叹息。
第三百四十三章昨天的朋友(五)
众人都看得见龚香韵脸上的表情,但一时间没有人明白也没有人分析那表情背后的意思,但是无一例外她们都能以那精神深处的涟漪感受到那不断扩大的恐惧与颤抖。
那种颤抖能使人精神健旺而四肢麻痹。就如与敌人兵刃忽斩,手中刀剑被对方巨大力量震得不断颤动,震得虎口麻痛,继而整条手臂麻痛,不管怎样以旺盛的精神命令它们做出反应,那股麻痛仍然从手臂蔓延,至肩头,至全身,不管怎样以焦躁的精神命令双脚做出反应,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敌人的兵刃当头劈来,举不起刀剑,挪不开双脚,只能眼睁睁看着敌人的兵刃劈开自己的身躯,鲜血如同狂瀑喷涌而出,却感不到疼痛。
看见自己的血,却感不到疼痛,如同幻觉,又如此真实,才是真的无能为力。
恐怕连孙凝君自己,都如此这般的感受着压迫与恐惧,比旁人更加无能为力。
龚香韵的脸却完全相反的散发着光彩,就如同你身体的力气并不因自己而消却,自然流失而散去,反而是因为龚香韵的吸取,如同一只尖喙的小鸟,用它的长嘴将完全成熟的柿子戳了个洞,就这样伸进去吸食果皮里的汁液,它的肚子会慢慢鼓胀,你的肌肉会慢慢消失,而当她饱了,你就瘪了。
当你作为一个旁观者你会为这自然的力量而赞叹,或许还会拍手称快,将它们统统当成一个笑话,但是你从没有想过柿子的感受,直到你成为了那颗柿子。
剩下的二十八个人,在场莅临亲身感受,没有人认为自己是旁观者。她们看彼此,看自己,都不过是下一颗柿子。
假如你面对强权,畏缩不前,那么你迟早是下一个遭殃的人。
哪怕你现在和它站在一边,哪怕它现在许给你任何好处,但是它可以这样对待你的同袍,也自然可以这样对待你。
难道你这回遭殃的同袍曾经没有和它站在一边?难道你这回遭殃的同袍曾经没有得到过它许给的任何好处?但是它同样可以改变它的原则,改变它的立场,改变它的阵营,昨天的朋友可以是今天的敌人,今天的敌人可以是明天的朋友,就看你有没有利用的价值。
而它的本质,难道你还没有看清?
那就是维护权力和维持邪恶。
孙凝君的双脚如同饥饿得过头的人,感不到饥饿,然而挪动双脚一寸的体力都需伴随全身的颤抖。饿得全身发飘的双脚,双腿,四肢。
然而孙凝君站了出来。
迈着那样的双脚,支撑着那样的四肢,极力挺胸抬头,一步,两步三步,居然匀速而稳健,慢慢从队中行出,半转身,直直面对着台阶之上,权力的象征。
紫纱帐,孔雀扇。
听到惩治叛徒清理门户孙凝君这些言辞的孙凝君,第一时刻的战栗心慌不得动弹忽如一阵狂风,吹散了遍地柳絮,本就是那般轻薄不屑。
第三百四十三章昨天的朋友(六)
孙凝君直直望向阶上,面上带着冷笑,嘲讽,而没有畏惧。
然而有时无畏反倒正是绝望。
因为无能为力,不管如何扭转也已定下如今这般局面,恐惧,也不过是如此,反因心中无边的愤怒与不解,统统化为绝望。
既无生之渴望,又何来恐惧?
无畏的绝望,一如荒芜,亦有一种美丽。
孙凝君仰望冷笑的神情,便有这种美丽。连同她颤抖着行去阶前的身姿,都那般婀娜。
龚香韵高高在上的俯视着她。直视。对视。
满面复杂的感情忽然就变了。纵使龚香韵始终在克制不使任何一种表情展现在脸上,然而那最后的感慨同叹息,在对视的瞬间就消失不见,继而消失了任何一种正当的感情,全部转为得意。
甚至是满意。
满意到连下属明确的抵触和对抗都满不在乎。
因为龚香韵知道自己赢定了。
“来人。”龚香韵语声不高,却满含得意,并未想笑,眼里却闪着藏不住的胜利。令毕,便由大殿两侧行出五人。
为首者面上两颗小而可爱的红色凶痣。余四人皆是阁主近婢。
八管事顿时动容。
孙凝君却连看都没有看她们一眼。
龚香韵高高在上道:“孙长老,这是我最后叫你一次长老,你可还有什么话说?”
孙凝君冷笑一声,却是摇一摇头。目光始终盯住龚香韵的脸,仿佛要将它深深刻入脑海,永世不忘。
爱可以刻骨,恨也可以。
却不知到底是爱深,还是恨深?
其实,都是一样的。
龚香韵甚是满意,也没有说话。
阶下小屏朗声道:“今查‘黛春阁’第二十三任长老孙凝君聚众谋篡阁主之位,违犯教规第一条不得觊觎在任阁主权力之罪,证据确凿,业已认罪,按教规处以斩首之刑,左右人来,将其拿下正法!”
立时便有四名近婢上前,将孙凝君两臂背剪,强令跪地。
孙凝君眉心一蹙,两肩稍动。
龚香韵哼道:“孙凝君,就算你不服反抗,别说是大殿之上二十八名好手,皆一心保我阁主之位,就是我这五个丫头,你就对付不了。”眼见孙凝君不过略一挣扎便就不动,且还面色惊峻,不由冷笑道:“想必你已发觉,我这四个丫头武功绝对在你们长老管事之上。”
八管事均将眉心蹙起。
龚香韵道:“你们心中疑问不妨说出参详。”
众人相觑不语。
永平昌黎分站。西南角院。
余声余音立在南房里,将手腕轻握一握,又按住肩头,转一转手臂。将拳头攥了一攥,相视一眼。
齐齐望向面前背着一只赤红壁虎的男子。
沈瑭将手中铁链一松,但听“哗啦”一声,链头撞击盘成圆圈还铺了一地的长链,也击响链上所拴数十银铃。
余声余音面色立时难看。
门畔所立席威席文,不由掩口偷笑而去。
沈瑭笑笑道:“二位余护法,恭喜你们,终于自由了。”
余声余音没人笑也没人默哀。
第三百四十四章杀马祭登坛(一)
余声道:“你们这些混蛋,这回又想什么招数折磨我们?”
“……哎?”沈瑭愣了一愣,“……没有哇,就是、就是公子爷叫我好好放生你们二位啊?”
“你说什么?!”余声顿时面黑如锅底,整张脸皮全部错位,大范围露出两排利齿,咬牙道:“你说——‘放生’?!”
相形,余音没那么狰狞,只是颇似灰泥塑的阎罗像,居高临下要把沈瑭踩在脚底般阴狠缓声道:“那个混蛋把我们当成什么——?!”
“啊……不是,”沈瑭不好意思摸了摸后脑勺,额头冒出冷汗,“我一时讲错而已,公子爷实际说的是‘好生放了’,不是……‘好好放生’……呵……”被二人吓得脑门也黑了。
“哼!”余声怒道:“什么放生,简直把我们当王八一样!”两臂叉起,“说抓就抓,说放就放!”
余音冷声道:“陈沧海才是龟蛋。”
“说得对!”余声一把搭住胞弟肩膀,“说的太好了!陈沧海才是龟蛋!”
沈瑭满头冷汗握住阿守一只爪子,慢慢退了一步,又快速退了两步,喃喃道:“阿守啊阿守,他们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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