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源神途》第30章


嘴里说着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鬼话,情势变幻太快。原本以为黄牛似的止研,忽然变成择人而噬的凶兽。
他本来自不把对方威胁放在心上,他夫妇二人对夫子太过熟悉,晓得那厮最是惜命,旦凡丁点活路,哪可能真个去拼什么鱼死网破。
他本拟有八九成信心一举逼出天机图录,可现今——
柳随风闻言,果真收回了探出悬崖的右手,疑似天机图录的簿册紧紧撰在手里。
老妪老翁两人目光立刻唰的朝着簿册汇聚,柳随风只是冷笑,而后抬起手来,把这昔年轰动天下,甚至可以说毁掉他整个人生、鲜有人不想占有的上古神迹遗宝,虚虚朝着老僧递去。
“止研大师的人品,本人还是信得过的,至于那两个老货,嘿嘿~”
不理会老妪二人羞愤,柳随风竟然真个缓步朝着二十丈外止研走去,那副理所当然的神色,看得喜怒皆形于色的老翁,眼睛都差点突出来——
那可是传说记载着远古天神奥秘、飞升不灭之法的天机图录啊!
二老目露贪婪,又是戒惧、又是犹豫的瞅着止研。
也许在他二人看来,迂腐的止研要比滑不溜秋的柳随风,容易对付多,至少老僧通常做不出恃势凌人之事。可止研背后毕竟还有止观、还有止行、还有一整个大派“行止寺”!纵然比不上武林圣地,也不是老妪二人能够轻惹。
就在二人矛盾的心理活动下,止研僧人,却是一步迈出,踏碎了方圆数丈山石!
轰隆!
浩大的声势,直接把老妪二人惊醒,亦让柳随风止步。
也不知止研是否迷了魔障,他额间青筋毕露,就连脖颈,亦是肌腱暴突,筋脉盘错!
“施主妄言,老衲,今日只要尔命!”
绝决的话,并未让柳随风色变,好似他早料如此。
只当他木然朝着老妪二人嘲视,发现对方脸上果然露出骇绝的神色,这才满意点了点头。
人之将死,尚能满足些许趣味,岂不快哉?
就在止研僧意图出手,老妪二人也是明显准备强夺之际,柳随风临空一跃,蹬出悬崖!
他飒然转身,身子竟是霎时悬浮半空,寻常一流下品高手尚能凭借轻身术短暂滞空,何况是他?
只他毕竟伤重,不复全盛,尤其先前悍然施展血遁大*法,只怕他此刻尚不如那些一流高手。
而且看这处落凤坡崖,眺望远方碧色与天相接。千丈之高、百里之遥、殊无半点借力之所。怕就算止研或他全盛时,也不敢孟浪跃下。
柳随风居高临下俯视着神色变幻不尽相同的三人,张狂大笑。
“哈哈哈哈哈!止研,你想为那数千无辜冤魂报仇,我岂能遂了你愿!我既被人唤作魔头,尔等既然以十恶不赦之罪待我,我便十恶不赦,那又何妨。奸*淫掳掠,自被尔等定下罪名之日起,我无所不为。你想替天行道,我偏要破你道心,若非你行止寺一门秃驴挑头,天下又何来我这等穷凶极恶之徒!”
身子缓缓下坠,其下不知何时缭绕起云雾,就连绿海都显得虚幻。
“封尘、封婆,你二人为那天机图录,可谓费尽心思。昔年要不是你二人倒戈,我缘何会叛出师门,我柳氏又如何能满门诛绝。也罢,昨日事,昨日毕,可今天,你二人休想得到天机图录!嘿嘿,我知你等早已寿元无几,亦无破境之资,才会打天机图的注意。老货,做梦去吧,吾要尔通通等死!”
话毕,人落,无踪!
老妪飞扑到崖边,扒着黄土俯瞰,只见袅袅云霭,中央一小片尚未合拢的空白尤其突兀,又哪里还有柳随风的影子!
她嘶声力吼,早把伪装抛到九霄云外——
“不!!!”
老翁晃了晃身子,颓然跌坐,这结果虽在预料,过程却非战之失,哪里能不介怀。
唯独止研,默默望着远处绿海,脑中浮现关于境地绝途的传说,喟然离去。
朝阳洒下,披在绝望之人身上。
老僧的倒影被自己遮住,崖顶眺去,看不清晰。
只见他步履蹒跚,并无来时那么稳健。前头仿佛还能看见被风吹远的袈裟,却不知他究竟追逐着遗弃的袈裟,还是无稽的风儿。
也许,都一样吧。
第二十三章 天机
世有天迹,冥冥生祈。蛮巫乱舞,丰登五谷。
传闻,世俗之人习武,练到极处,能够破碎虚空。
传闻,山野之辈修道,修至尽头,可以白日飞升。
传闻,武道仙途,入了门槛,殊途同归。
传闻,这方广博多姿、沃野万里的大陆之外,是无尽的汪洋。
在海的尽头,人们通常去不到的地方,有着无数令人瞠目结舌的奇观。
传闻,有一种人,天生长得像野兽,不人不妖,不伦不类。
传闻,有一种西来的艺者,能控火弄冰,操雷赶尸,又不修性命。
传闻,这世间,红尘之上,其实并没有仙人。
那盘踞九霄天庭的,是神!
神,多么旷古而飘渺的名词,世人只道修仙,谁管他神或不神。
传闻——
又是哪来那许多传闻?又是谁人传出的见闻?
广而告之?
不可知、莫能测,就像每个人的来历一般,殊知前世今生,孰知过去未来?
。…
穿越那种事儿,其实很飘渺,极无趣,又令人觉得扑朔迷离,忖此不疲。
但凡以为然,必有其所以然,有果就有因。
而之所以不明白因何在,果何落,并非它不存,只尚不了解过程,不了解因果间的那根连线。
科学是个好东西,能够用来解释大部分原本冠以神迹之名的场景。
科学本就是一门学问,用来破除迷信、诠释未知的学问。
但倘若流连其间,迷信其意,最终忘却本身探索未知的目的。
被迷信的科学,和迷信未知本身,哪有分别?
科学之重,在学,非科、先贤有限的分门别类。
有幸站到巨人肩膀,何不眺望更高处无尽的未知。
低头俯瞰,满足渺小的自得,甚至自以为无所不知,为了一丁点成就沾沾自喜,那又算什么。
。…
清河县,唯一一间客栈,下等厢房中。
疲倦的常磐早已经沉沉伏在桌上睡去,柳毅盯着眼前摊开无字的簿册,清澈的目光里却倒映着无数字符,令人望而生畏。
他的表情肃穆,木然、茫然。
他的眼神呆滞,可瞳孔深处、唤作智慧火花的光芒,却在驰骋闪烁。
别人看到他目睹一本无字白书在发呆,而他本身,却畅翔在玄奇的世界里,融合着潜意识魔头的点点滴滴…
。…
良久,日上三竿,屋外小二再三叩门,询问午膳复又离去,柳毅方才从浑浑噩噩中醒来。
常磐依旧在蒙头大睡,柳毅漠然望着他,表情平静,和早先并无分别。
他低头,伸手朝着簿册拂去。
指腹尚未触及书面,带起的流岚,已经把那薄薄的册子,风化成灰。
怪异的场景,并未引起柳毅诧异,显然他早就明白了什么。
抬头,是一帐破旧的纱幔,灰绿色,如同新绿蒙尘,又或者初雪上长出了苔藓。
“唉~”
幽幽叹息,柳毅兀然看向纸窗,仿佛薄薄的宣纸早已经挡不住他的目光。
“原来,不过如此。”
不过如此?
原来何事?为何不过如此?
柳毅呢喃着旁人根本听不懂的话,当然,旁人也根本不可能听清他的呢语,何况此时又没有旁人。
他扫榻而下,动作和早先并无两样。
他气势犹若庭渊,初显峥嵘。清朗的面貌,算不得绝美,亦要赞句大好俊彦。
他缓缓踱至桌边,轻轻拿起桌上的茶壶,为自己斟了一盅,随后一饮而尽。
洒然自嘲,柳毅默默摇了摇头。
“果然,没甚区别。”
。…
许多人都说,倘若恍然觉醒,我非我,我是我,那么必定要大彻大悟。
许多人都说,灵魂夺舍,借尸还魂,一定性情大变。总之无赖变英雄,废材成天才,诸如此类。
可通过无字天书——天机图录获得新生、洞彻前世今生的他,却恍然发现,自己同先前并没有半点不同。
他终于明白夫子为何总会有那许多莫名其妙的言语;他终于明白夫子性格中缘何会有那样多的矛盾;他终于明白,天机图录道破是何等天机。
那梦里飞驰向自己的钢铁怪兽,那夫子所言、翱翔在天空中的雄峻械鸟——
原来,对于个体此生之果而言,那源头、前世因,就是天机!
但真的,只是这样?
柳毅茫然,自斟自饮,不知是茶是酒,一杯又一杯,如此往复,凝眸深思。
若那般,为何天机图录又在他翻阅过后,风化成灰。
若那般,缘何他本身,似乎自出生降世,就仿佛捕捉到了冥冥中的“一线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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