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鬼萌叔叔》第46章


很多时候,人最怕回到原来的起点,却往往回到原来的起点,不是他们不够努力,将生活创造出模样。而是因为,在起点的地方,有他们的根,人总要叶落归根的。梦想有多远,人就会去多远,暮然回首,才发现,自己所追求的就像水中月,镜中花,灯火阑珊才是真实的存在,才是人最该珍惜的东西。
两天的时间,对驾驶车来说,很漫长,不过亦证明,天下之大,人其实很渺小,一箪食,一壶浆就可以满足生活。要想去外面闯荡出一番事业,活得有姿有色,一定要付出代价。
“都让他们去追求吧,我只想怡然自得,躬耕南亩,在山间做个洒脱的闲人,坐看云卷云舒,卧观日出日落。”江曼路心驰神往地想着,好像把自己与自然融为了一体。
他们到了摩天岭,在这里,有过一段记忆,江曼路清楚记得。那日高裴送他到这里,经历了一场死亡的考验,所幸的是,上天还眷顾着他。他要感谢上天,感谢人间尚存的温情。
他想,过几日后,定要在这里立一块石碑,以此来纪念高裴,高裴走得很悲壮,身上闪着伟大的人性光芒,应该被后铭记在心。
道路依旧不平坦,车行驶得很缓慢,不过江曼路没再奢求太多,这完全是大自然的恩赐,没有人开凿过,只因为走的人多了,这儿就成了路。日后,他会到这里扩修一番,或者铺上水泥路,以便让人安全通行。再在悬崖边上装上护栏,确保生命的安全。
叶涵沛从睡梦中醒来,眼前的豁然开朗,让她惊讶起来,“想不到一觉之后就到家了,好熟悉的感觉。”
当然熟悉,蓝天白云,青山绿水,还有她亲手栽的小树苗,都映入眼帘。
“师兄,我睡了多长时间?”
“只不过一会儿而已。”
江曼路没有告诉她,其实她的这一觉睡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像做了一个长梦。叶涵沛欢喜地看着外面的风景,伸出手拥抱阳光,她感觉做了一个梦,将以前所有的经历都忘记了,包括忧伤和孤独。她要重新开始新的生活,活出意义。
将车开到碧幽潭边时,师兄妹二人下了车,忽然看见潭边立着一个苍老的妇人,白发似雪,形容枯槁,神情憔悴,消瘦如柴,佝偻着身子,静静地宛如一尊雕塑。
这时,她眼中渐渐有了光彩,并奔走到两人的面前,却又不敢靠近,“你们终于回来了。”
这一刻,她说不出的兴奋,激动。
“请问你是?”师兄妹二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老妇人偏过头,有些失落,“唉,物是人非,连你们也记不得我了,我是天启啊。”
“啊!”两人瞪大了眼睛。
他们不敢相信,才几个月的时间,天启就从原来的青春模样变成了老朽的妇人,孤独夺走了她的一切。
“眼泪流干,故人不还,物是人非,情劫难逃。”天启将这十六个字咬得铿锵有力,说完后,她又笑又哭起来,像疯了一般。
江曼路震惊住了,他能感受到,这十六字,字字珠玑,字字都是天启的心血书写而成,她对师父太痴情了,每天思念,以泪洗面,不知道这么长的时间里是怎么熬过来的。
“难道你一直守在这儿?”
天启点了点头,枯涸的眼眶中勉强挤出两颗眼睛,夹杂着血色,慢慢地从两边皲裂的皮肤上流下来,很快就被阳光蒸发干去,只剩下两条淡淡的红色印记。
“你太痴情了,何。。。必呢?”江曼路上前紧紧地拉住她的手,没有把她当做一个水怪,而是一个真正的人,有感情的人。感觉她的手像冰一般寒冷,像树枝一般粗糙。
“我知道没有结果。”天启勉强挤出笑容,是幸福的笑,“但是每天我都在骗自己,盼望他会回来。”
“他一定会回到我们身边的。”叶涵沛说。
“真的吗?”天启欣喜异常,悠地化为原身,扑通一下钻进水里。这一天,她最开心,最幸福,最快乐。因为她觉得人们没有抛弃她,还给她希望,她不再认为自己是一只修炼了千年的水怪,而是一个拥有爱情的女子。
叶涵沛跑到菜园里看自己种的向日葵了,它们从不发芽,到现在顶着大脑袋,笑眯眯追随着阳光,吸引来一群蜜蜂和蝴蝶,俨然拥有了鲜活的生命。生命是脆弱的,却又是顽强的,这一刻,叶涵沛止不住流泪了,她相信的奇迹总发生了。
重门深锁,江曼路缓缓推开门进去,吱呀一声,门内吹来一阵暖风,唤起他无数的回忆。他抬着沉重的步子踏进屋内,终于回来了,熟悉,轻松。
屋中的一切都没有变化,只是被蜘蛛网和飞灰尘封起来,他吹拂掉桌子上的灰尘,将屋内大扫一新,很快恢复到原来的模样。然后,跪在师父的面像前。
“师父,我终于回来了,徒儿不负你的所望,拯救苍生,对得起天下人。。。这次来,我就不走了,永远扎根在这里。。。师父,你知道吗?旧故里草木深,天启始终一个人,痴痴地等你回来,如果你想解救她,就托梦给她吧,不然她会等不到结果,相思成疾,郁郁而终。。。”
“路儿,这次你知道人世间最珍贵的东西是什么了吧。”
江曼路大吃一惊,忙抬头看着师父的画像,他明明听到师父在说话,“师父,你是不是显灵了,师父?”
“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江曼路东张西望,大声说道:“我知道,我知道,是情,人若有情,万物皆有情。”
“哈哈哈,你终于领悟了,看来你寻到自己的道了。”
“啊,我的道?我的道是什么?”
“哈哈哈,笨蛋,你的道是什么都不知道。寻道觅道自寻往,是情道。”
“情道,是情道。”江曼路热泪盈眶,“师父,那天启怎么办?我看她支撑不了多久。”
“唉!万物有灵,让她自生自灭吧。”
自生自灭,那不是天地无情吗?江曼路一时参不透师父的话,再问时,师父没再回他的话。
第二天清早,他走出门外,发现天启一动不动,附身在石碑前,身子散出雪白的光线,像圣洁的仙女下凡一般。他一时好奇,走过去,不敢打扰她,过了片刻没见到动静,生了疑惑,他用手碰了一下天启的身子,天启倒了下去,眼中满是幸福,她死了。
“天启。。。”
江曼路将她揽在怀里,失声大喊,喊声引来了叶涵沛,她也跪在地上失声痛哭。
“天启也走了,师父给他托梦了。”江曼路哭道:“为什么,你们都要离去?这就是我追求的情道吗?”
“师兄。。。”
江曼路已经泣不成声。
。。。。。。
农历十月十五,江曼路和叶涵沛做了很多月饼,供在碧幽潭边上的石碑前,石碑旁埋葬着天启,她死后终于可以魂飞三界,去找心心相念的骊山道人了。
江曼路跪在石碑前,掰开一半月饼,加上酒水,为师父和天启敬食。
“师父,我终于懂了你说的那句话,自生自灭不是天地无情,万物都有自己生长的规律,那就是所谓的道。我遵循自己的道,也遵循万物的道。师父,天启去寻你了,你们一定生活得很幸福吧?这是徒弟的心意,二老请食。”
红尘世间,一片风雨路
寻道觅道,到底问谁好
千山万水,路迢迢
大步向前,人茫茫
万物有情,处处道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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