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弦》第146章


“真瞧不出,那女人平时冷冷淡淡。一副对万事满不在乎的模样,关键时刻却能用几句话将息兰夫人说服。哼,只是咱们这些陪客倒了楣。”
有几名少女说着说着,想是心里委屈,呜呜咽咽哭了起来。韶英皱了皱眉,问:“你们说的那个女人,究竟是谁?”
最先前的少女切齿道:“除了游心,还能有谁?”
韶英惊问:“游心?”
另一名少女哭道:“是啊。她运气好,逃脱了责罚。我们……唉!我们在烈日里跪了一下午,膝盖全肿了,还不许吃晚饭……呜呜……我好饿,好饿……”
韶英与她们一问一答。渐渐明白了来龙去脉。她正色道:“夫人疼爱渊公子,希望他能早些开怀,才会拜托各位。如今各位虽受罚,还请莫要耿耿于怀。须知母亲关心孩子,本为天经地义,夫人性情向来温柔。一时焦急,才会如此。等渊公子恢复后,各位想必也会得到补偿的。”
又一名少女道:“咱们不会怨夫人的,咱们只是觉得游心太不厚道……不过夫人也批评她了,说她不该胡乱拉咱们垫背。这次游心虽然侥幸免于受罚,但夫人也给她定了期限——说她既然自称能做到更多,那么倘若三天内还不能让渊公子开心,就要狠狠责罚她。”
最先前的少女点了点头,说道:“咱们虽然挨罚,但跪满三个时辰也就结束了。说起来,咱们受罪不过是一时的,但依我看,游心的大麻烦还在后头呐……”
韶英悄悄侧目望去,见朱于渊却已静静转身,退出广场,她赶紧安抚了那些少女几句,也遥遥跟着他,一同走回居处。
朱于渊一路沉默,踱回屋中。方才那些少女的话,却久久萦回在他脑里。不知为何,他胸中竟生出几分恻隐之心来:
“她们卖力唱歌献舞,说到底,不过是为了取悦我。她们与我非亲非故,若不是为了在神乐观更好地立足,又何须如此低声下气?”
转念又想到:“我虽不肯喊她一句‘娘亲’,可她这些日子以来,对我的态度,却是情真意切。只是她关心则乱,我越不快活,无辜连累的人就越多。”
他想起那些少女的哭声,愈发觉得有些愧疚:“假如我当时能平和一些,她们也就不必饿着肚子跪在烈日下了。还有她们提到的‘游心’,想来就是那位白衣女子。我心中痛苦,迁怒于她,可当初窥伺我与青露的人,并不是她,她不过奉命行事而已……难怪她眼神始终那样淡漠疏离,原是被迫无奈之故。”
思来想去,内疚之情终难消除。朱于渊暗暗打定主意,对自己说道:“从今往后,我行事时必须牢牢记着——冤有头、债有主,男子汉大丈夫,绝不能令无辜之人受牵连。”
如此想着,心中才稍稍放宽了些,便在灯下研习起《登善集》来。不知不觉,夜已极深,他读得入迷,此刻方才惊悟,于是洗漱收拾完毕,熄灯就寝。
他躺在床上,却难以入眠,许许多多往事,在脑中走马灯般穿梭。想到过去,感激与甜蜜,酸楚与苦涩,都久久徘徊不去。朦朦胧胧间,忽听得门外有响动,朱于渊一惊,刚想喝问,门却发出吱嘎的声响,有人轻轻将它推开了。
朱于渊心道:“谁如此大胆,半夜三更,闯我门户?”他入睡前,虽阖上了门,却没能锁起,只因杜息兰怕他寻短见,硬是将门栓拆除了。他躺在床上,身虽未动,刹那间却已掠过无数种猜想。他眯起眼,悄悄朝开启的房门瞥去,却见一条纤细的人影,正从半开的门扉中掩入。
月光落在身周,洒下一团淡淡烟气。人影悄悄移动,转眼便立在朱于渊床前,一股浅浅的兰花清香,飘入他的鼻端。(未完待续。。)
第159章 心如故(一)
朱于渊静静躺在床上,没有动弹,只觉脸颊忽生起奇异的感觉,知她又在凝视自己。她瞧了一会,轻轻一晃,纤纤五指,朝他面前伸去。朱于渊猛地睁眼,低声道:“你——”那人影蓦地缩回手,在唇前轻轻“嘘”了一声,说:“躺着,莫动。”
朱于渊刚想说话,那人影又道:“闭眼。”声音依旧清清淡淡,听不出半点情绪。朱于渊微一沉吟,索性闭上了眼,心道:“我且瞧你要做甚么。”
刚转完念,怀中忽一暖,一个香软的身子,钻入了盖在身上的薄毯中。
朱于渊惊道:“你!——”双目忽被掩住。她。伏。在。他。身。上,吐气如兰,一股一股,全袭向他颈。间。她蓦地拉起朱于渊的右手,轻轻放在自己背上,朱于渊只觉触手滑腻,她竟已褪。去。衣衫。
朱于渊想缩手,却被她牢牢按住,不许他移动。而掩住他双眼的另一只手,也渐渐松开,慢慢滑落,握住朱于渊的左手,将他左右手交叠,一起轻轻放在腰。背。间。
朱于渊没有再动。只觉她一双柔荑,已搂住了他的脖颈,二人相。叠。相。缠,伏在。床。中,竟如并。蒂。双。花,又似交。颈。鸳。鸯。
朱于渊缓缓睁开眼,但见一双如烟似水的目光,正一眨不眨望着自己。那眼神既恍惚,且慵倦,迷离中却又带着股奇特的媚意。
她与朱于渊四目相对,忽然微微一笑,又将他揽紧了些,两片柔软的樱唇,轻轻凑上。他。耳。根。
朱于渊没有动弹,更没有推开她,忽然也微微一笑,开口说道:
“今夜来这里。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旁人的主意?”
那如水雾般的目光轻轻一闪,她的动作停止了。她伏在朱于渊胸前,瞥了他一眼,轻启樱唇,懒懒地说:“有甚么分别?”
朱于渊转过脸,她小巧的耳垂,恰在他嘴边。他低声道:“有分别。如果是前者,那么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她面无表情,道:“后者呢?”
朱于渊依旧搂着她。却忽然一挺身,坐了起来。薄薄的毯子自她腰。背。处滑落,朱于渊抬起左手,拖过床头的外衫,轻轻披回她身上。她长眉微蹙,低声问:“你?”朱于渊没有回答,抱住她,一同下了床。
他将她抱在怀里,走了几步。轻轻横放于窗畔椅中,一伸手,点亮桌上的灯,又推开了半扇窗。
她扯住外衫。包裹住自己,在灯火里微微挑眉,眼中雾气更浓:“你要做甚么?”朱于渊却依旧不答,转过身。披上外衫,从旁边取来一张棋盘与两盅棋子,在她对面坐下。
他从容布局。又瞧了她一眼,平静地说道:“如果是后者,那你就留下吧。留在此地,你我对弈到天亮。”
她打量他一眼:“为甚么是后者就不用走?”
朱于渊静静地说:“我不再想瞧见有任何人,因为我而受罚。”
她仔细地瞧着他,眼底迷雾萦绕,却隐隐透射一丝光亮:“你会下棋?”
朱于渊笑了笑,道:“会是会,不过棋艺很差。你得让我先手才行。”
她唇边渐渐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低低地道:“好。”
二人不再说话,唯有棋子伴着“啪”、“啪”声,一记记落于棋盘中。过了半晌,她才动了动唇,淡淡地说:“我叫游心。”
朱于渊道:“嗯。”游心瞅着他,忽然又问:“你知道我的名字?”朱于渊道:“是啊。”
游心道:“哦。”朱于渊沉吟一会,开口问道:“你可知道,那些乐舞生被罚禁食,并且在广场上跪了三个时辰?”
游心用两根手指,掂起一枚棋子,浑不在意地说:“是么?”
朱于渊道:“你仿佛毫不在乎?”
游心轻轻伸臂,棋子“嗒”地被置于棋盘中央。须臾,她才淡淡说道:“我只在乎该在乎的,其余的人,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
她又不说话了,朱于渊也沉默不语。二人对弈了一局又一局,东方已泛出鱼肚白。
朱于渊道:“好了,你回去罢。”游心“嗯”了一声,徐徐起身,姿态又慵倦又美丽。她站在朱于渊面前,忽又说道:“我今晚还会再来。”
朱于渊抬起眼,问:“来的原因,是前者还是后者?”
游心忽尔一笑,眼底竟有媚意横生,她转过身,袅袅走向门外,只留下一句话:
“……不告诉你。”
自此之后,游心夜夜都来。不过没有第一天那么晚了,她常在戌时过半来到,过了亥时即离去。朱于渊依旧开着窗户,与她或对弈,或各执一壶清茶,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有时候朱于渊埋首看书,游心也不打扰,只静静坐在另一端出神。
杜息兰起初很焦灼,常在暗中观看。待瞧见他二人竟能和谐相处,她喜不自胜,将朱云离骂了一顿:“我早说过,渊儿就是少年心性。你瞧,他见了更漂亮动人的游心,还不是很快就移情了?”朱云离灰溜溜地说:“若论移情,尚且太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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