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弦》第222章


穆青霖微微一笑,忽地一扬袍袖,白泽来不及瞧清他的动作,却又见不远处穆青露浅碧色的身形晃动,竟径向亭中飘去。
白泽想也不想,欺身直追。穆青露朝亭子掠了几步,忽又顿止。她轻抬右手,一粒小小的金色铃铛,带着“叮叮”清音,化作一道流星弧光,径直飞向那《白泽图》面前的油灯,眼看将要穿焰而过。
油灯距离白泽图不过几寸。火苗虽弱,但若被金铃一带,势必烧到图画,火焰一蔓,只怕图内夹层中的凤凰便真的会立时涅槃!
白泽心中大急,他虽恨意满怀,却已来不及再攻击穆氏姐弟。他只得反手向腰间一摸,将那卷薄薄书册扯下。他疾震书册,一页薄纸急旋而出。
金铃去势极快,薄纸又轻又阔,照理万难追及。可是白泽手腕一抖,贯注了劲力,那薄纸霎时硬挺如铁片,它在空中急划而过,隐挟锐啸之声。
金铃犹未到达油灯面前,薄纸已然追赶而上。它在半空中一翻一转,恰挡在金铃与油灯之间。硬如铁片的薄纸猛地变软,便如包裹馅料一般,一把罩住金铃,双双坠落在石桌脚旁。
白泽额角有汗沁出。穆青露眼见金铃被截,她忽地探手入怀,白泽以为她要再向亭中发难,立时拔出玉笔,便欲抢前。谁知穆青露却并无此意,她将身轻轻一纵,竟自跃上亭顶。白泽下意识要追,穆青霖却在后头低低赞叹:
“白教主好功夫。”
伴着他的话语,亭中忽传出喀喀之声。八角石桌竟徐徐转动起来。那油灯与木架探出的凹陷,也在慢慢改变着形状。
白泽警惕一望,却陡觉油灯所在之处,竟逐渐向木架上的图画靠近。那亭中石桌底部不知有何机关,倘若再过得一瞬,不需要任何事物相助,那油灯也必将引燃白泽图。
白泽再也无暇多想。仓皇之下,长衫飞舞,他已如离弦之箭,三步并作两步,飞身抢入亭中。他抬起左掌,向那小小灯火一击,火焰应势而灭。白泽似已恨极,反手一扇,整盏油灯从石桌上剥落,“啪”地摔在亭中地面上,顿时碎裂成几截。
白泽一手护图,另一手执笔,倏然回身,目光如刀,剜向穆青霖。正在同一时刻,石亭四周忽荡起一片朦胧之光。一张薄薄的轻网从四面八方垂下,每一根网丝瞧去皆是又细又软,透明的丝线在阳光中摇动,霎时漾起一片七彩。
薄网眨眼间垂落于地,将石亭周围笼得严严实实。薄网一旦静止,那朦胧七彩的光辉都开始渐渐消失,整张轻薄的网转瞬间竟都消失不见。
白泽猛地一惊,再瞧向穆青霖,穆青霖却已退回青石长桌边,只含笑不语。
白泽刚要喝问,只见浅碧衣衫一闪,穆青露自石亭顶中跃下。她已将朱弦收起,在亭前转回身,将两道清冷的目光投向白泽。她离石亭不过三四步,双手虚握,掌中偶有光辉流动,却转眼又归于无形。
她唇角的笑意早已无影无踪,瞪着白泽,冷冷地说:“这一张网,是专为你而设的。它的名字,叫作‘素空’。”(未完待续。。)
第248章 且入瓮(三)
…………
朱于渊奔行在通往华顶的山道上。朱云离将自己严严裹在披风内,以帽沿覆面,默默跟随在数丈之后。
山道曲曲折折,离华顶之巅尚远,纵然使出轻功,也需要不少时间。两旁浓荫密遮,朱于渊知道每隔一程,就会有天台派弟子驻守。他虽行色匆匆,但依旧不时下意识张望两旁。
刚攀上一小程,便发现树影中有衣角一闪。朱于渊转过头,沉声问:“上面情况如何了?”
树丛中传出窸窸窣窣声响。片刻后,才有人小声回答:“……上面没甚么动静,想来没啥大事。”
朱于渊听那回答声有些躲躲闪闪,他心中有些诧异,停下脚步,朝树丛中望去。却见是两名天台派弟子打扮的青年男子。那两人瞧见朱于渊,却似吓了一跳,脸上有慌张之色。朱于渊疾问道:“你俩为何缩在里头?”
那两人互觑一眼,其中一人讪讪应答:“我们奉令把守,不得贸然露面。”
朱于渊点了点头,又瞧了他俩一眼,只觉得很面生,便又问:“你俩是谁门下的?平时住在哪座山峰?”
那两人又互望一眼,才开口道:“我们……是新入驻绪结堂后院的打杂弟子,平时不常出来,所以……”
朱于渊蹙起眉,仔细打量了他们一番,那两人有些局促,垂手而立,紧紧闭住嘴,没有再说甚么。朱于渊想了一想,问了那两人姓名,暗暗记在心头。转念想到华顶台上不知是何进展,只得将此事搁下,继续攀山。
一路上行,时不时又见天台派弟子。但奇怪的是,一个个的面貌居然都很陌生。朱于渊虽回山不久。处理事务的次数也还不多,但一日之内,遇到的二三十名弟子,居然皆都不认识,这还真是咄咄怪事。
他思忖道:“莫非这些都是青霖他们新召的人?也罢,此事他们自有主意,由不得我瞎猜。”他强按心头疑惑,继续朝上攀行。过了半山处,林荫益发浓密,远远望去。几乎盖住了整条鸟道。朱于渊忽窥见前方有一行人的背影,亦在匆匆登山。他以为又是驻守的天台派弟子,便快步跟了上去。
离得近了,却发现那一行五人中,为首的乃是一名年轻女性,观其背影,身姿婀娜,她身后跟着的,却是四名男子。再仔细一瞧。这几人穿着的竟然都是摧风堂的浅灰服饰。
朱于渊益发纳闷,他快步跟前,刚要出声招呼,那女子却已惊觉。率先转回身来。朱于渊一瞧,有些意外,脱口招呼道:
“殷三当家,你如何会在这里?”
那女子竟是摧风堂的三当家殷寄梅。殷寄梅瞧见朱于渊。神色微微一惊,却立即恢复了从容。她轻轻点头,道:“听说华顶之上有战事。所以我特意带人前来协助巡山。”
朱于渊道:“摧风堂的朋友们都已被安置在另一座山峰。待到此处一了结,便会通知各位。殷三当家无需担心,尽可先行回去休息。”
殷寄梅的眼神有些古怪,她想了一想,说道:“……话虽如此,但身为天台派的好朋友,我受人嘱托,便应当尽心尽力。渊少侠若有事务,不妨自去忙碌。”她口中如此说着,面上神情突又转为决绝,竟自转身招呼另几人道:“咱们继续。”
朱于渊知道摧风堂过去与司徒翼和穆青露交好,他想了一想,只得揖道:“如此便辛苦殷三当家了。”
殷寄梅微微颔首,朱于渊亦不多言,从五人身旁绕过,径自继续攀登。
朱云离跟随在他身后,脚步却忽有停顿。他在帽笠下缓缓转头,朝那四名摧风堂弟子之一打量了一眼,眼中微泛疑惑之色。
又登了一程,眼看已至大半山。朱于渊瞧见路旁又有两名天台派弟子驻守,他仔细一望,却发现这回终于碰上了认识的人。招呼过后,那两名弟子禀说华顶台目前尚无动静。朱于渊听过后,稍稍放心,便顺口问道:
“半山之下怎地有如此多的新人?近来可曾收录很多新入门的弟子?”
那两名弟子奇道:“新入门?为何我们不曾听说?”
朱于渊皱眉沉吟道:“难道是我平时太粗心?”
那两名弟子笑道:“未必。也可能是我们孤陋寡闻。游心姑娘就在不远处,若有疑问,不妨问问她看。”朱于渊一听,振奋精神,与二人道过别,再度沿山道走去。
又走了一程,果然瞧见顾游心正率着另四名天台派弟子,正把守在道边。朱云离瞧见顾游心,将身一闪,藏在了树荫中,朱于渊知他的心结未能全消,便随他去了。与顾游心招呼过后,朱于渊便将方才的问题又问了一遍。
顾游心脸上有诧异之色:“新来的弟子?不会呀,通往华顶的路线很重要,不比其他诸峰。我和青露他们特意将有资历者安排在此,那些人你几乎都见过,不可能有陌生脸孔的。”
朱于渊道:“可我先前一路向上行来,遇到的人却大半都不认识……”
顾游心道:“竟有此事?”
朱于渊道:“绝对没错。”
他二人对视了一眼,忽然不约而同地说:“有蹊跷。去瞧瞧。”当即一起回转身,沿山路复又朝下行去。
逡巡朝下,渐渐地,又瞧见殷寄梅等一行人的身形。只见他们依旧在慢慢向上走,已逐步接近方才那两名曾与朱于渊攀谈的天台派弟子。顾游心还想往前,朱于渊却忽然拉住了她,他低声道:“别过去,咱们先躲一边观察。”
顾游心疑惑地望了他一眼,但她已熟知他的性情,便不再多问,二人一同隐入道旁。
只见殷寄梅率着四名摧风堂随从,一步一步,向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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