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差陷阱》第12章


第五章 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亦假来假亦真
【陆媛。】
2。
许久。
李想说,等一下。
他问,新喀里多尼亚岛在哪?
我脚步一顿。
他又问,你认识阮心离的时候,几岁?
李想的问题很奇怪,我没来由回头说,12岁。我们在初中女子学校认识。
李想五官深邃轮廓分明,他笑得很柔和。他说,聪明是一种天赋,而善良是一种选择。我自问不算纯善的人,也知道知恩图报。
既然你主动告诉我苏薇的事,作为交换情报,我也说一个陆媛的秘密,发生在你身上,你却从未察觉。
记忆可以被扭曲,记忆是演绎不是记录,事实是记录。你手上有几乎全部的事实,却不是全部真相。
你的记忆被扭曲了。
我不解,记忆被扭曲,我怎么没有察觉。
他解释,按照你刚才描述,阮心离从小被收养,陆媛从很小的时候就该认识阮心离,为什么上了初中才认识。如果是为了名誉,私生女的阮心离和陆媛这辈子都不该认识才对,陆家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关于陆媛的真相在这里。
李想摊开手边作文本,读到。
‘爸爸说,妈妈去了新喀里多尼亚岛,我非常想念她。
姑姑说,新喀里多尼亚岛很远,要做飞机。摇摇小猪钱罐哈拉哗啦响,里面有我存了二十四个月的零用钱,我问姑姑,够买一张飞机票?
姑姑听了,抱着我。
她眼睛里水渍落进脖子,脖子上凉意慢慢繁衍到心里。我摸着一片冰凉的胸口,不懂姑姑为什么哭。’
李想问,姑姑为什么哭?
新喀里多尼亚岛。传说,离天堂最近的地方。
我越听越耳熟,把开头 ‘爸爸说’改成‘妈妈说’就是我小学六年级的作文。李想嘴角泛起一抹笑意,表情却很严肃。
正要质问,瞥见本子封面写:小学六年级,李想。我吃惊的睁大眼睛。
李想嬉笑调侃,他说,陆媛小学六年级从来没有写过这篇作文,作文本是我的,奶奶那时对我说,孩子你有机会,创造世界上另一个自己。
李想说,人把罪恶的记忆掩藏心底,罪越深埋藏越底层,人也就越阴郁。
你这么阴郁,罪很深。四年前看到报道,认为奶奶帮你置换记忆的原因,你逼自己死好友阮心离。
你的罪这么深,凭什么能忘记?!
于是,把别人记忆植入你的脑子里,作为惩罚。
有心脏病的人往往受不了刺激,四年前阮心离自缢对我刺激很大,在那之后我很少出门,经常把自己关在禁闭空间里对着光线发呆。母亲受不了如幽灵般的女儿,替我办了休学。
把我送到海滨疗养。
一所距离海岸很近,蓝白色房子。
在那所房子里,住了半年,除了每天来照顾我起居餐食的阿姨,房子里只有我一个人。
我并不知道,每晚我熟睡后,李想的奶奶都会给我催眠。置换我小时候和阮心离在一起的记忆。提取记忆会出现空置,李月拿孙子李想的日记,弥补我记忆里空置的那一部分。
李想笑,我把日记换成作文。
奶奶不知道从小到大的作文全是别人代写。他文笔很好,记忆却悲伤,我那时想,陆媛逼死好友这样的人,不配拥有快乐。
梦中。
晚上,会有一个小女孩,她有一双婴儿蓝色眼睛,漂亮得不可思议。
她说,人的命运,会因为单纯的邂逅而发生改变。
结局已经注定,一切都是向既定命运的一种运行方式。
她和我比赛,用彩色塑料吸管纸叠星星,粉红、水蓝、昏黄、草绿,透明吸管叠成的星星放进玻璃瓶,她有六瓶,我只有两瓶,我输了。
输了的代价很可怕,她会不断从很高的高台上跳下来,摔得浑身是血。她每跳一次我脑中的神经就会抽搐一次,她不停的跳,不断重复,痛楚就不断在我神经里抽搐,有时我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
疼得受不了,我就比她先跳下去。她想死,那好,我就让她看清楚,死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
感觉血液一点点蔓延在脸上,红色的东西从我眼眶里留下来,在她尖叫声里,我笑得无比开心。
世界终于,安静了。
后来,她走了。
出现一个小男孩。
他说,浩瀚宇宙,人是微不足道的尘埃。命运好像一个又老又丑的魔女,她恣意为所欲为。
如果命运本身有人性的话,也会抗议,上帝竟然安排如此作弄人的故事,而抗争本身,是人类独有的权利,让我们的意志得以升华。
他有一双孤独纯粹的眼睛。
他拿《银河英雄传说》对我说,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我一点也没有征服星辰大海的想法,却更不想和漂亮女孩做朋友,大概是厌恶再输给她。小男孩教会我很多东西。
对那时不知英雄主义崇拜是何物的我来说,十卷《银河英雄传说》是很痛苦的数字。‘信念不过是强烈的愿望而已,毫无客观的根据可言。信念愈强,视野愈小,也愈无法正确的判断和分析。大体来说,信念是一个可耻的名词。’依靠,不想和漂亮女孩做朋友,厌恶再输给她。信念的我,大概也是很可耻的人……
每次我读不下去,想要放弃。他总是刺激我说,喂,你不是很想和我做朋友,同伴之间需要了解,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他语气里的嘲讽,在十卷《银河英雄传说》摧残之下,我很容易想到里面出现的一句话‘我的前面是聪明的敌人,后面是无能的同伴,我必须同时与这两者搏斗。’明显的鄙夷不断刺激我,我很无知?又无能?配不上做他朋友?!
他扔过来一本,加缪的《局外人》。
人无法正确的认识自己,善于把内心丑恶的真实掩藏起来,当作一切不存在。你不是想和我做朋友?
朋友之间坦诚相对,能坦诚诉说内心最想要掩藏的事情告诉对方知道的人,才是朋友。
我对小男孩说,我是软弱自私的人,看着小女孩每日每夜从楼顶摔下来很痛苦,却并不是逼走她的理由。
小男孩问我,为什么?
因为这个。
我摊开手上的美工刀,给他看。
美工刀不是她送给我原来那把。原来的美工刀弄丢了,遗失在天台上我却没有勇气拿回来。
我害怕,害怕别人会知道她的死和我有关。我总扮演事不关己,高高在上的样子来保护自己,以此来掩饰我的懦弱。
他说。
他爸爸告诉他,妈妈去了新喀里多尼亚岛。他存了二十四个月的零用钱买机票,姑姑听了,抱着他哭,姑姑眼睛里水渍落进他脖子。
新喀里多尼亚岛。传说,离天堂最近的地方。他望见父亲讽刺的笑容,一片凉意,冷寂繁衍到心里。
出车祸那天,母亲还活着,她使出最后力气把他拉出车里,翻到的车子油箱爆裂,母亲被炸死了。
他说,我不去想,极力避免回忆父亲白睿严听到她过世时,诡异的面容。在旁人看来悲伤的眼神里,他微微勾起的唇角。
她意外伤亡的保单,足够弥补他公司长久的亏空。
他说,我非常想念她,以此来掩饰我内心无法弥补的愧疚,逃避父杀母,我当作一切不知道的事实。
我疑惑。帮他分析,假设很大胆,但你只凭借一个眼神一抹笑容。
他摊开手上的单子。
他说,父亲在此之前曾给三个人买保险,母亲、我、哥哥。给亲人买保险再平常不过,不会有质疑。我却发现一个瑕疵,保险金额不同,哥哥最低,母亲和我最高。是他深爱妻子与小儿子,不屑长子?
还有另一种假设。
哥哥是继承人,他不会冒险;母亲生了两个小孩,已经完成作为一个妻子的使命,她对他的未来影响变得可有可无;而我,是他次要名单里的后备。
白睿严是一个非常现实的人。
他说,母亲是因我而死,我却装傻生活在父亲的羽翼下,苟延残喘的活着,这和我杀了她,没有区别。
上天给我理所当然的惩罚,被爆炸的冲击波震伤,出现PTSD【创伤性心理障碍。】
只要一紧张,就会耳鸣,听不见声音。
我与他,坦诚内心最想要掩藏的罪恶,我们是同伴。
心灵上最接近彼此的人。
我有些忐忑的问他,有一天你忘了我,该怎么办?
他笑,做为惩罚,你也忘了我。
我不解,忘了你,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怎么把我眼前真实出现的你,当作不存在?
他笑着拍拍我的脑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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