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客书店 (iv) by 春十三少》第53章


邵嘉桐的眼角还挂着泪痕。她怔怔地摇了摇头,说:“不知道……我下午去进货,回来之后,就发现……”
“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她先是摇头,然后又点头。
董耘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我一定让他很伤心……”不知道过了多久,邵嘉桐忽然说。说这话时,她始终看着窗外,没有看他。
“……”
“他知道……”
“?”
“他知道灯黑的时候,我握住你……而不是他。”
董耘看着邵嘉桐的侧脸,这是一张他再熟悉不过的侧脸,她脸上的线条,像是永远都不会变,然而如今剪了一头齐耳短发的她,却让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改变。
“你爱他吗?”他忽然开口道。
邵嘉桐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给了他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我本来以为,我不讨厌他,也许是有点喜欢,但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我又无法解释为什么我现在会这么难过。”
“那么你爱我吗?”说这话时,他没有任何迟疑,也没有任何胆怯或不确定,他只是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想了很久,思索了很久,观察了很久,却始终得不到的答案。
只是,当他问出口的这一刻,他才意识到,答案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必须有一个答案。
然而她并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坐在那里,侧过头看着窗外。
他也忍不住顺着她的视线往窗外看去,然后,他惊讶地发现,在这样一个夜晚,在这个开着灯的角落,根本看不到窗外那漆黑的街道,他们唯一能够看到的,是倒映在玻璃幕墙上的,彼此的倒影而已。
“我不知道……”邵嘉桐用一种低沉,而凝重的声音说,“这么多年来,我没有爱过别人,所以我不知道除了爱你之外,所谓的爱,还会有别的什么形式……”
“……”
“跟Ryen在一起的感觉跟你很不一样。跟他在一起很轻松,除了这一次之外……我们几乎没有吵过架,我跟他的世界很简单,只有我和他。”
他看着她在玻璃幕墙上的倒影,她也看着他的,那两个倒影都有些模糊,看得不那么真切。但真正让人觉得可悲的是,他们两个就这样面对面地坐着,却要通过一块玻璃才能直视对方。
“而我跟你……董耘,我们之间,除了感情之外,还有太多其他的东西。公司、书店、同事们、朋友们……我以前曾经无数次地想过,如果我们能够在一起,我们会变成什么样子……”
说到这里,她停下来看着玻璃窗中的,他的倒影。
“我们会变成什么样子?”他忍不住问。
“你想过吗?”她不答反问。
“我们还是老样子,”他说出了,他早就想过无数次的答案,“有自己要做的事,有书店,有不断找麻烦的同事,还有书店里那些古怪的朋友们……唯一的不同是,心是满的,我是说那种’终于圆满’了感觉。就好像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都不会觉得孤单和恐惧,总会有人站在你旁边,跟你说’没关系,我们能克服’……就是这种感觉。”
邵嘉桐忽然哽咽地哭起来。她转过头来看着他,他也看着她。
“我们真的太了解对方了……”她说,“就是这种了解,反而让我开始怀疑自己……”
董耘看着她的眼泪从眼角滑落脸颊,他没有去追问她,因为她只要说一个开头,他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垂下眼睛看着茶几上的那两个透明的玻璃茶杯,刚开始冒得很凶的热气如今意境偃旗息鼓,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杯口的水蒸气。
“你去找他吧。”他抬起头,看着她说。
“?”
“如果有疑问,就去弄清楚。人生往往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长,而且也没有那么多时间留给我们挥霍——所以如果有什么问题就要想办法去解决。我们必须积极地面对自己,生活才会积极地面对我们。”
邵嘉桐看着他,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你知道吗,我简直不敢相信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的。”
“我没有这么做,并不代表我不懂这个道理。”他自嘲般地说。
“你真的希望我去找他?”她看着他的眼睛,像是想从他眼里看到他真实的内心。
“真的。”他点头。
她抹去眼角残留的泪水,脸上的表情又变得很……邵嘉桐。
“也许我去了就不回来了。”
他想了想,说:“那么我们就尊重命运。”
直到这一刻,邵嘉桐终于笑了出来。
那是一种会心的笑。在过去的十年里,他曾无数次从她脸上看到这种笑容,但唯独这一次,这个哭着笑的邵嘉桐,让他印象最深刻。
“好吧,董耘……”她说,“你真的变了。”
他耸了耸肩,端起面前的玻璃杯,喝了一口里面的热水。水的味道有点奇怪,可是真要说起来,又说不上来到底那里怪。
董耘不禁想,也许这就跟生活一样,永远夹杂着各种味道,让人无法只是单纯地品尝一种,却又对这五味杂陈欲罢不能。
四个月后
蒋医生的诊室如今堆满了各种纸箱。黑色皮椅安静地立在角落里,跟那张巨大的办公桌一起,像是要跟主人告别。
蒋柏烈从空调的出风口解下红色的丝带,装在口袋里,然后站在窗边,看着不远处球场上奔跑的人们。快递公司的工作人员在他身后忙碌地搬运着箱子,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怔怔地站在窗前,像是在跟这座城市告别。
箱子快要搬光的时候,董耘牵着狗出现在诊室,董耘低头说了句:“去吧。”
于是March仰着脑袋,踱到医生身后,抬头挺胸地站着。可是医生似乎仍在出神,没有理它。于是它委屈地回头看向董耘,发现董耘也没理它,只是安静地靠在门板上,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康桥呢?”不知道过了多久,医生开口道。
“在楼下车里等,”董耘说,“她说她不想上来看到这里被搬空了。”
医生转过身来看着他,苦笑了一下:“她虽然表面看上去很果敢,但却是个多愁善感的人。”
董耘耸了耸肩,表示用这个词形容徐康桥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快递公司的工作人员拿着一张清单来找蒋柏烈签字,他在右下角签上自己的名字,工作人员给了他一张清单的复印件,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医生苦笑了一下,挥了挥手中的那张纸,说道:
“谁会想到,这清单上记录了我在这里八年的生活?”
“它只能纪录你在这八年里买了点什么。”董耘却毫不留情地回应他。
医生翻了个白眼:“你真的越来越幽默了。”
他摸了摸鼻子,不置可否。
医生蹲下来,认真地看着March,说:“要不要跟叔叔一起去美国?那里有很多超辣的洋妞哦。”
March歪着脑袋,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它是母的,”董耘不得不提醒道,“对洋妞不感兴趣。如果你说那里有很多好吃的火腿肠,它可能还会愿意跟你走。”
蒋柏烈无奈地站起身,摸了摸柴犬的脑袋,然后环视这间几乎已经空荡荡的办公室。一时之间,这里弥漫着一种离别的愁绪。
“这个时候,”董耘说,“我是不是该放一首肖邦的《离别曲》?”
医生叹了口气,用一种无奈的口吻说:“走吧,早点出发去机场,省得我还要继续忍受你。”
董耘笑着牵起狗,退出了医生的办公室,他并没有在门口等他,而是直接下楼去了。他知道,医生需要时间来跟这里告别,跟他过去那八年告别。
坐在康桥车里等的时候,他望着头顶的那片天空,不禁想:人究竟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跟自己现在的生活告别?当然,前提是你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不错。
医生大约在十五分钟后下来,坐上了康桥的车,三人一起出发去机场。
“最近生意还好吗?”医生问康桥。
“你指设计工作室还是书店?”康桥从后视镜里看他。
医生摊了摊手,意思是“我管你是工作室还是书店,对我来说没什么差别”。
“我现在每天上午做设计的工作,书店一直到下午两点才开门,然后营业到晚上八点。每周的书都是孔令书挑的,而且在我这里卖的书,他那里就不再出售了——至少在这一周里面不会拿出来卖,而且有时候他还会把他店里的客人介绍到我这里来……所以,生意还可以吧。”
“你还要负责供应茶点?”医生继续问。
康桥耸肩:“我现在只负责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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