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别经年》第217章


你认为对的事,你是水家的主人。”说着,水云天缓缓从腰间取出一枚铜钱,放在水杉手中。
这枚铜钱便是水家的信物,一共三枚,一枚在水彧手中,一枚在钟离冰手中,现下这一枚,在水杉手中。
水杉郑重地将铜钱收好,长揖到地:“父亲,孩儿明白了。”
水杉回到书房,奋笔疾书,一夜即成一篇策论,字里行间,皆是他这些年来对商道的理解和剖析。
眼看着天空擦亮,最后一滴灯油燃尽,灯火在不知不觉中便熄了。水杉将策论通读一遍,放下,折好,长舒一口气。至此,他还尚无一丝倦意。
门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水杉开门。
“杉表哥,影妹醒了,要见你。”
水杉即刻便随钟离冰去了水影的房里。
当他听罢水影的讲述,便更印证了自己的猜测,不禁自言自语了一声:“他果然是早有预谋。”
面对钟离冰的追问,水杉本想隐瞒一二,却突然觉得这隐瞒是那么多余。从前的阿逆表妹天真无邪,所有人都忍不住要去保护她。可当她在江湖上失踪两年再度归来的时候,早已是一个深谙世事的江湖侠盗,保持最初的天真,只不过是她自己的选择。想到此处,他遂说了。果然如他所料,阿逆转身便冲了出去。
水杉又与水影说了几句,安抚她片刻,便出了她的卧房。这时候,钟离冰从街上回来,他们擦肩而过,钟离冰却没与水杉说一句话,径直去了水彧的房里。才不过片刻功夫,便见钟离冰从水彧房里冲出来,奔出了府门,跨上一匹快马,绝尘而去。水杉知事态严重,遂也进了水彧房里。
他看见了那封信。
他不禁叹息。
从小到大,在他心目中,大哥是一个武功盖世的江湖游侠,是一个让人又敬又爱的兄长。可是,纵然大哥身怀绝世武功,却仍被万千俗事所牵绊,任凭有通天的本事,也无法解决。所以,只能选择死。殊不知那个背影后面,留下了多少孤独和无奈。
权力。大哥的手里,没有权力。而他如今,就要去争取这样东西。只有有了权力,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甚至,掌握别人的命运。
后来,钟离冰回来了,水杉见她去求了水云天。水杉灵光一现,对,去年万寿节,皇上曾经许给阿逆一个心愿:天下太平,亲人平安。他想,至此,他准备好了。
这一日黄昏,他只身前往鄞王府。
拓跋煜一字一句地读着水杉的策论,任凭水杉跪在他面前,也并没有让他起来的意思。
莫湮随侍在侧,几次欲开口,却都被拓跋煜的眼神挡了回去。
半个时辰之后,拓跋煜长舒一口气,放下水杉的策论,抬了抬手,淡道:“你起来吧。”
水杉撑着地,咬牙起身,不曾有一丝皱眉,也没有去触碰已经生疼的双膝。
拓跋煜道:“我可以送你进宫,但是如何应对皇上的发问,我没办法教你,至于最后结果如何,看你的造化。”
“多谢老师。”水杉跪地叩首。
水杉从未曾进过宫,他跟随引路的太监走在宫内的甬道上。未来,这是他每一日都要走过的地方。
皇帝在上书房召见了他。看来,鄞亲王果然是皇上看重的兄弟。
“草民水杉,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水杉行大礼。
“平身。”拓跋烨抬手,同时已将策论放下。才不过转瞬工夫,他已经一遍阅毕。
水杉不禁惊异于皇上阅读的速度。也罢,皇上每一日都要批阅堆成山一般的奏折,若不能一目十行,切中肯綮,那每一日,也不用做其他事了。
“方才,朕已经看过了你的策论,的确有辅政之才,看来,鄞亲王没有看错人。那么,你想用什么条件,交换什么条件?”拓跋烨一语中的,早已看穿了水杉的来意。
水杉不动声色,沉声道:“既然皇上认可草民的政见,那草民斗胆猜测,现下朝廷所缺的,不过是一个契机。而草民,可以给得起朝廷这个契机。水家全部产业归为国有,依旧由草民管理,朝廷自当着人监管。日后,萨顿的马匹,北漠的牛羊,于我国都不再是稀缺的物资。由商贸所得的钱财,远比农耕要可观,甚至可令国库更加充盈。每年年底,水府只取一半利润,并依制缴纳税负,其余收入,全部充入国库。不知皇上以为如何?”
拓跋烨凝眉沉思片刻,淡道:“你只取一半利,又缴纳巨额税款,一年下来,纯粹的收入可不及全年利润的一半。”
水杉笑道:“若水家为皇商,每年获利比之从前,又何止倍余?”说到此处,他顿了顿,“皇上英明,草民自知这点心思逃不过皇上法眼。不过……”说到此处,他又是欲言又止。
拓跋烨狡黠地一笑,接过话茬:“正所谓‘无奸不商’,倘若你没有这样的算计,朕尚不一定信得过你。”
“皇上……”水杉不置可否。
“朕……答应你的条件。但朕也有一个条件。”
“皇上请讲。”
“壬辰科的科考,你要位列三甲。”
水杉坚定地说:“皇上,草民定会在壬辰科位列三甲。”说罢,他谨身跪地,“谢皇上……”
“别急着谢恩。”拓跋烨抬手,“你还没有提出,你要的条件。”
水杉深深叩首:“草民想求的是:水府为谨亲王之乱当中的平叛功臣,谨王府门客靳人麒手下确有杀手一名,系其侄儿,本姓为靳,而水彧,自始至终,都是水府长子,草民的长兄。”
“好,朕答应你。”拓跋烨微微点头。
“谢皇上恩典,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水杉再度郑重地行稽首大礼。
拓跋烨嘴角微翘:“平身吧。”
水杉起身:“谢皇上。”
拓跋烨笑道:“汉武帝时为充盈国库,卖官鬻爵,如若在那时,你已经可以算朕的臣子了。”
水杉肃声道:“可如今草民没有资格。待草民金榜题名,那时才敢在皇上面前自称一声‘臣’。”
拓跋烨道:“那朕便拭目以待。”
☆、陈青莲番外 陈年旧事
陈青莲悄无声息地走进房里,把一封信推向了林濬。
他们夫妻之间的交流从不需要过多的言语,林濬知道这是陈青莲的信,但他也知道他可以看。
看过信以后,林濬才知道,这是靳人麒写来的信,去年十一月写来的信,十二月寄到。不过,现在已经是七月了。
林濬没有多问一句,他知道,这关系到陈青莲不愿提起的过去。他从来都不知道陈青莲的过去,也从来都没有问过。他们成亲的时候,就是这样,现在依然是这样。
“靳人麒要见你?你不是不想见他么,这都半年了。”
陈青莲轻描淡写地打手势:“反正他下个月就死了,去见见,也没有什么。你可以陪我去吗?”
“当然。”林濬伸出了手,笑道,“我这个帮助,这点关系,还总是可以打通的。”
陈青莲不知道林濬是如何打通的关系,她也从来都不关心林濬是怎么做到的,从成亲的那一日开始,就是这样。
在大牢门口,她看见了谦亲王,大约也明白其中关节。
死囚牢里没有一丝生气,陈青莲迅速冷眼搜寻着那个许多年未见,死到临头却突然想见她的故人。
陈青莲的目光停在了角落里的靳人麒身上。距离他的死期大约还有一个月,虽然天牢里的折磨令他蓬头垢面,但是他的目光依旧可以穿透一切。他已经看见了陈青莲。
“好久……不见了……”靳人麒开口。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看来,已经很久没有开口说话了。
牢头打开牢门,在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当中,其余的人全部退开,只剩下靳人麒和陈青莲两人。
许久的沉默,甚至让人误以为这里没有人。
靳人麒用沙哑的嗓子道:“对了,我忘了,你不能说话。”说着,他嘴角一挑。
陈青莲并不气恼。这些年来,作为一个哑女,她遭人冷眼不只一次。不过,她许多年前在林濬这里,找到了温暖。
“你找我,还有什么事么?”陈青莲打手势。
靳人麒没有回话。
陈青莲轻蔑地一笑,随手拉断水桶上的提手,在落了灰的地上写到:“对了,我忘了,你看不懂手势。你找我,还有什么事么?”
“没什么。”靳人麒理了理头发,“故人了,叙叙旧。”
陈青莲又写道:“你我之间,早已两清。今日我来,不过是看你人之将死,送你一程罢了,好歹是故人一场。”
靳人麒道:“就是因为故人一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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