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鬼孟姜》第19章


可不是他错了,他晚了么?当初若是早能回去找她,她也不会被那些族人送上祭台,要活活烧死。今日他又因面见天帝,没及时赶来救她……
在那淡香清气的怀抱中,孟姜渐渐安宁下来,头枕在他的肩头,用尽全力挤出笑来,道:“没打死,就算不得晚!算不得晚……”,细碎低语,昏睡了过去……
凤艽微缓口气,好在那催眠小术尚还对她管用,将她轻轻放下,见她衣袍后片已被抽破,血珠子正朝外沁着,顿觉那鞭是抽在自己身上一般裂痛,低下头来,唇轻触上伤处,吐出些淡香清气将血止住……
凤艽寻思,她鬼甲重现,人间自是不能再留,将她揽进怀中乘风回了鬼山,刚将她小心轻搁在那洞中的云被之上,便见那洞外落下一片棉花云头,正是那冷汗满头的大司命老头儿……
“你来得正好,将她害成这般,都是因你办事不周!本君正想找你算上一算!”
凤艽怒气难遏,孟姜挨的这一鞭子总没有白白挨了的道理……
大司命老头儿冷汗落得更加大颗,苦着老脸道:“东君冤枉啊,小神先前安排鬼婆婆去顶那王妹名头时,可是让数十个小神前前后后过问得一清二楚……那平妇生性孤僻,离群索居,根本没有什么接生的同乡啊!”
凤艽凤眸一凌,道:“这个秘密会传出,那也是你办事不周,给不出个交待,便只得算是你欠了本君一鞭!”
大司命老头儿抬袖拭了把汗,愤然道:“东君不说,此事小神也必要查个清楚,不然,小神本也是脱不得干系的!”,又顿了一顿,再抹了把汗,“只是……只是,东君眼下是不该带她回这鬼山来啊!”
凤艽刚下的怒火又如被浇油,道:“难道留她在人间,让她送死!”……
“可东君眼下带她回鬼山,却是让她等死!”
大司命老头儿缩着脖子,捂着胡子,瑟瑟道:“东君忘了,她与天立过契,办不成要灰飞烟灭的……”,话未完,却无意瞥见了孟姜那已长出一半的银亮鬼甲,胡须一颤,顿如筛糠般的战栗起来……
凤艽心上一紧,忙扯过云被将孟姜盖住,冷声道:“你若敢说出去,本君必也一把火烧了你!”
大司命老头儿捶了捶胸,再跺了跺足,急得老泪都险些涌出,道:“东君该深知这鬼甲重现意味着什么?东君就是烧了我这把老骨头也无妨,这等干系天地的大事,我必是要禀明天帝的……”,说着便是慌张去扯他的棉花云头。
凤艽眉宇紧蹙,若孟姜已重现鬼甲的事传出去,天帝和众神必不会再留她,抬指化了个障将老头儿拦住,将心一横,肯求道:“我,我求你,不要上禀……”
这话一出,大司命老头儿惊得半晌说不得话,傲然的东君竟是会说出这般低下哀求的话来,这该是有多恋着那山鬼,刚没落的老泪这下便是没能囫囵住,抹着老泪道:“不是小神不帮东君,而是她鬼甲重现,这事必也是瞒不住的啊,若不早些处置,后果不堪啊……”,又战兢的抖了两抖,“她,她当年有多残忍,做下的恶事,小神想想都觉后怕啊,后怕……”
凤艽见孟姜鼻息微有些变,想来是她梦中伤痛,将她轻轻揽起环在怀中,见她脸上渐呈静迤之色,道:“你看她容色这般安宁,鬼甲也没有生长,鬼气没有蔓延,必不会再做出当年那般的事来!”,这话尽力说得平稳可信,可他却也没半点把握……
大司命老头儿战兢望来,孟姜此时倒又已睡得安静,若不看那双手,真是比那些神女仙娥还要端庄安祥,不由也一阵诧异,道:“不是说鬼甲一旦重现必会生长,东君这是如何止住她鬼气蔓延的?”
凤艽将她朝怀中又轻搂了搂,暗将那催眠之术再加了一层,道:“她天性纯善,不被逼到生死尽头,便不会作恶的!”
见大司命老头儿仍是不信的扁嘴摇头,凤艽暗暗思量,这老头儿胆小怕事,必是不会替他瞒下这桩事来,稍稍一思,沉声道:“你给我三日,我必会想法将她鬼气抑制住,将这双鬼甲隐去!你要明白,她会被逼出鬼甲,说来也是因你的纰漏疏忽,你非要上禀,你也定会受罚,大司命怕也要换别人来做了吧?”
大司命老头儿胡子颤了颤,泪汗如雨,可不也是这个道理,跺了跺脚,横心道:“这样吧,就三日!小神前去凡间先化一具假人摆在那牢中,抵个三日……”
说到此,又拈着袖角悲悲怯怯的揩着老泪,“可若三日后,东君尚没能将她的鬼气隐住,为了天下苍生,小神便也只能禀告上去了!”……
……
总算将大司命老头儿打发走,凤艽扭头却见洞口趴着半张满面泪水的小花脸,招他进来,道:“小黑,绝不可将婆婆重现鬼甲的事说出去,不然,她会被天地不容,不能活命了,记住了吗?”……
小黑吓得不轻,眼泪涟涟的用力点头,咽道:“那凤……哥哥……快……将婆婆的鬼甲藏……藏起来啊!”
“对!就是要藏起来!”
凤艽轻拍拍小黑的头,道:“去洞口守着,别让谁来闯!”
小黑赶忙奔到洞口,睁大了圆眼,叉腰守着……
凤艽暗叹这孩子虽小,但天生机敏,有他守着倒也可以放心,又在洞口设了一层结障,这才回头小心将系在孟姜颈上那只金铃摘下,触手化成了半颗金珠,这金铃其实是他的半颗元丹所化,所以,即便她不摇铃,他也会知她安危。
凤艽盘膝落坐,将半颗金珠捧于手间,将那金珠化成一摊金水,再重聚凝结化成了一柄金灿利剪,这便轻拉过孟姜的手来,小心翼翼的将她生长出的银甲剪去,银甲阴寒坚硬,要剪下来并不容易……
怕会伤到她魂魄,凤艽不敢用神力,只得用手驱剪一点点落下,剪下小半片来,已是用了五六个时辰,精疲力竭,他却捧着那落在手心的小半片银亮甲片笑了,可见这个法子是可行的……
到了第三日日落之时,总算将那十指银甲全都剪下,凤艽轻舒口气,化出一张金帛将那些鬼甲包好收敛,又取来些泉水,替孟姜将脸面双手细细擦拭干净,再寻思给她换身整洁衣袍便与平素的模样没有差别了。
打开石榻旁尚还簇新的一口木箱,里面规整的叠着些衣裙佩饰,都是近年来他从凡间收罗来的,件件都还崭新,她总说太过晃眼,穿上试过便会脱下来叠好。可他知道她是喜欢的,只是怕穿坏了旧了,舍不得罢了。
这个脾性与她还只是个凡人时一模一样,那时与她住在山谷时,他也会从外头换回些骨饰麻衣送她,她一面嗔怪他应当换些适用的物什,一面却很欢喜,试过后便将那些骨饰麻衣小心收着,舍不得穿戴……
“真是傻得很!”
想起往事,凤艽心下发疼,左挑右选还是拈了件素白的袍子,将她轻扶起时,她袍袖里却是掉出一物,拾起一看那是一块绣布,展开一看,那绣得歪斜的似乎是一只大鹅,可拧着眉头看了半刻,却是忍不得大笑起来……
忽听外头传来一阵异风之声,又听小黑奶声奶气的大喝:“你是谁?黑大爷在此,不许闯洞!”
莫不是大司命来了,老头儿来得还真早。凤艽步出洞去,止住小黑不要无礼,可是见那落下来的却是一个妖娆的身影……
……
孟姜缓缓醒来时,已是残月半挂,睁开眼来,便见榻下蹲着一团黑影,捧着小脸,睁着圆眼,见她醒来,欢喜的弹了起来,道:“婆婆,你总算醒了,看你长出那长指甲,吓死我了……”
“长指甲!”
孟姜后背一凉,顿想起长出鬼甲的事来,双手紧抠住云被不敢去看,强作镇定对小黑道:“既是怕婆婆了,便快出去!”
小黑见是赶他,扁着嘴要哭,小脑袋搁在榻沿,道:“我才不怕婆婆,我和凤哥哥是好怕那老头儿说出去……把你抓走……”,转而又眨眨眼,笑了起来:“不过这下不怕了,凤哥哥把你长甲都藏起来了呢……”
“藏起来了!?”
孟姜一愣,暗吸口气,从云被中抬出手来,顿时展颜而笑,眼前不还是那双指甲圆润的纤手,并没有那恐怖的银甲,欢喜笑道:“你凤哥哥真是好有本事啊!他有留话哪时回来山里么?”
小黑翻了个大白眼,气呼呼的嘟嘴道:“凤哥哥还没走呢!先前来了个女仙要闯洞,长得好看,但我一见她就很讨厌,很想咬她,哼,凤哥哥不许我咬她……哼,还领了她去了我们半山的林子里,哼,还不许我们跟去,眼下都呆了好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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