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不饶恕》第37章


我使劲喘了一口气,下意识地挺了挺胸脯,脚步平实,目光安静地往前走。
挡在我前面的几个人像被风扇吹开的碎纸,哗啦哗啦地闪到一边。
齐老道扫我一眼,走到一个领班模样的人跟前,轻声跟他嘀咕了一阵,那个领班按了墙上的一个开关一下,大厅里陡然亮堂起来。灯光一亮,原来一直在穿梭着的几个服务员悄没声息地消失了,随即门口那边冒出了不少穿黑色西装的人,一个个笔直地站在门口,胳膊抱在胸前,面无表情地横视着嘈杂的大厅,大厅里顿时安静了不少。我突然觉得这将是一个非同寻常的夜晚,貌似平静,暗藏杀机。轻柔的音乐掩盖下,前面旋转着的一个彩灯似乎是在甩出一道一道鲜血。不知道因为什么,我的眼前蓦地一花,我看见多年以前的我,挥舞“战争之神”冲向一处黑暗。
“我来介绍一下,”孙朝阳拉着我的手,指着那个矮胖的中年人说,“这位是凤三哥,道儿上有名的大哥。三哥,这位我就不用跟你介绍了吧?蝴蝶,大名杨远,刚从山上下来的,"猛戗"着呢。呵,原来跟着你的小杰现在就跟着他干。”
“久仰久仰。”凤三说话的声音很轻柔也很斯文,让我觉得他是一个三十年代的教授什么的。
“三哥,别这么客气,我还小,以后还得靠你们多多照应。”我跟他握了握手,他的手很柔软。
“呵呵,后生可畏啊,”凤三的声音尽管柔和,我还是听出了一丝煞气,“小杰没来?”
“对了对了,”孙朝阳插话道,“小杰呢?我很欣赏这位兄弟。”
“我也不知道啊,”我坐下喝了一口茶水,“他不经常跟我联系的。”
“怨我怨我,我应该给他发请贴的,”孙朝阳歪头一扫齐老道,“老道,连你也把这茬儿忘了。”
齐老道把烟头吹出老远,瓮声瓮气地说:“忙了,难免漏掉一个俩的,谁都不是神仙。”
凤三两手托腮,轻瞟齐老道一眼,目光诡秘。
孙朝阳猛吸了一口烟,朗声大笑:“哈哈,老道说的是,来了我还怕他给我惹麻烦呢。”
凤三把一只手在眼前拂了两下:“那到不至于,今天这日子没人敢捣乱。”
我的心不禁一乱,凤三这个老家伙不愧是个江湖油子。
什么叫“这日子没人敢捣乱”?我觉得凤三这话是说给我听的。
小杰在跟着我以前曾经砍过他,他肯定不会把这事儿忘记了,现在我跟小杰在一条线上,他这是在拿话“刺挠”我呢。别着急呀老哥哥,今天我就是扑着你来的,本来刚才看见你文质彬彬的样子,我还想放你一马,现在你跟我玩这套不阴不阳的把戏,我可真饶不得你了。脸上笑着,心里就不停地琢磨胡四设下的计策,心里不由得佩服起胡四来……胡四的脑子的确够大,把凤三都看穿了,他现在就像一只气臌鱼,一踩就爆。想要压住孙朝阳,必须先把凤三砸下去,在这个节骨眼上,砸凤三就像青蛙吃苍蝇那么简单。只要在这里把“口子”调正了,让孙朝阳没话可说,甚至让他觉得我们跟他是一条心,后面的一切就好办了。孙朝阳不出手,别人干瞪眼,这样一来,我们的威信势必大增,返回头再来挨个收拾你们,将会易如反掌。
我几乎把自己想象成了统一军阀的蒋介石,甚至想到将来我过生日的时候,孙朝阳之流前来朝贺的场景。那时候,我要穿比孙朝阳的马褂还要气派的龙袍,福禄寿禧全他妈绣上!叼个破雪茄算个屁?咱玩儿鼻烟的,鼻烟壶越古董越好,开口一律之乎者也。场面也要比这个大,起码要设他几个分会场。音乐咱也得跟上,广东音乐算什么?咱奏国歌义勇军进行曲,粗话说得也得气派,玩军阀口音奶奶个熊。凤三好像觉得他刚才说的话有点不妥,敲敲桌子让服务员给我添上茶水,自嘲道:“我老了,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兄弟现在的势力让我刮目相看了啊。”
强子拉着两个年龄都有些偏大的人过来了:“朝阳哥,济南的涛哥和丰哥也来了。”
这两个人都不说话,冲孙朝阳点点头,直接坐下了。
原来眼前的这位高个子就是涛哥,果然有点儿大哥风度,下巴微微仰着,矜持得有些目空一切。
孙朝阳走过去,一一跟他们拥抱了一下,转身冲齐老道拍拍手说:“开始吧。”
齐老道的脸像是突然被电弧光打了一下,一下子变得容光焕发,疾步跨上了横幅下面的台阶。我不得不佩服齐老道的口才,他把手往下压了压,扯着洪亮的嗓子开始了慷慨激昂的演讲……他的演讲不时引来阵阵掌声,甚至还有人学京剧票友那样闷足力气喊了几声好,让人觉得仿佛置身于恢弘的剧场。我记得那时候还没有卡拉OK,齐老道演讲到尾声的时候,突然拍着手掌率领大家唱起了《生日歌》,气氛热烈得像当年庆祝抗战胜利。齐老道演讲完了,大厅里开始热闹起来,孙朝阳不时冲各个桌子晃晃酒杯,面相矜持,目光威然。互相敬着喝了一阵,孙朝阳就开始挨个桌子敬酒,趁此机会我冲胡四使了个眼色。
在洗手间里,我问胡四:“趁乱的时候开始,还是等大家都安静了再说?”
胡四好像有些紧张,不停地用脚底擦地板:“再等等,再等等……随机应变。”
孙朝阳回来了,他好像喝大了,摇晃着身子对强子说:“到时间了,请大家到楼底。”
强子拍拍我的肩膀,轻声说:“蝴蝶,你去喊四哥过来,朝阳哥有话要跟大家说。”
我的心像被一根丝线轻轻勒了一下,孙朝阳想要干什么?
强子见我坐着没动,轻轻捏了捏我的肩膀:“没事儿,朝阳哥让你去作个证。”
我抬头看看孙朝阳:“朝阳哥,大家都去?”
孙朝阳摇摇头,笑道:“别人就免了,就你跟胡四,还有三哥和老道也去。”
往外走的时候,大厅里换了灯光,人影忽然变得膨胀起来,像一头头穿着衣服的猪。
强子和齐老道一边一个夹着有些茫然的凤三,孙朝阳摇摇晃晃地走在前面。
站在电梯口等了一阵,齐老道等不及了,一甩头走向楼梯。
强子瞅着齐老道壮硕的背影,漠然一笑:“这体格,一百年出一个。”
我随口打声哈哈:“是啊,张飞也不过如此。”
这是一间很僻静的地下室,我和胡四并肩走到门口的时候,站在前面的强子伸出胳膊挡住了我俩。我发现,地下室旁边的一处黑影里,零星站着几个穿服务员衣服的人,看神态像是孙朝阳的人。我故作镇静地问强子:“还得排好队往里走啊?”强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办法,朝阳哥很仔细的,怕弟兄们不给他面子,”说着就让我抬起胳膊,伸手贴着我的身子摸了几把,然后又摸了摸胡四,“好了。朝阳哥真是多此一举,四哥和蝴蝶哪能干那些藏着掖着的事情呢?不好意思,请进。”
房间不大,四周是一圈沙发,中央摆着一张长条桌子,桌子旁边的椅子上坐着两个很面生的中年人,孙朝阳坐在北面的桌子头上,右面坐着齐老道,左面坐着凤三。见我们进来,孙朝阳招手让我坐到凤三旁边,让胡四坐在齐老道旁边,强子背着手站在孙朝阳的身后。我一眼就看见了墙角我们带来的那个财神,箱子已经打开了,关老爷站在箱子里,昏暗的灯光照着他,让他显得沉稳得有些无精打采。我在心里喊了一声关老爷保佑,心忽然就踏实了,像是躺在一块被波涛包围着的礁石上面。老家伙们,开始吧,一旦我发现你们想“办”我,我直接抽出关老爷屁股下面的猎枪放倒你们,这里没人能抵挡得住关老爷的猎枪。
这时候的孙朝阳似乎一下子醒了酒,两眼放着蓝幽幽的光。
四周没有一丝声音,大家仿佛是坐在一座坟墓里,我能听得见抽烟发出的嘶嘶声。
孙朝阳用眼睛来回扫视了几圈,沉声对齐老道说:“开始吧。”
齐老道气宇轩昂地站起来,伸出猩猩一样长的两条胳膊,拍了拍旁边的两个中年人:“大家可能不认识这两位大哥,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周天明周大哥,朝阳集团的家底就是从周大哥手里接过来的。这位是庄子杰庄大哥,凤三哥的生意是庄大哥一手操持起来的。今天二位大哥到这里来,一来是给朝阳大哥祝寿,二来呢,是来讨个公道的。什么公道呢?朝阳集团现在发展壮大了,吃水不忘挖井人,朝阳集团的股份应该有周大哥的一份,这一点我就不用说了,我们朝阳集团决定拿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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