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日》第23章


个紫红色的小魔头和那个粉白的蛇妖还没有睡醒,他们毫无羞耻地赤裸着身体躺在一堆盖着兽皮毯子的紫蒿草席上,那个早熟的男孩宽阔的肩膀上有好几块幸福的牙印儿。屋子的另一个角落摞着几十个酒坛,前面那个巨大的、足以让炼坐进去的木盆里盛着半盆还没有倒掉的紫蒿酒——笛猜想不出这是谁的主意,也猜想不出他们在用紫蒿酒洗澡时会疯成什么样。
这对情侣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甜姑娘霓儿双脚刚一落地,就确信笛已经来过这里,她甚至感到了笛发怒的气息,这一切是如此清楚,就好像她正看见笛走进清晨的房间,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坐了一会儿,又走了出去。她正要告诉落天儿这件事,不料他已经在叹气了,他说:“姑姑来过了,这一定是我们最后一次在这里睡觉了。”
当天下午,笛把甜姑娘霓儿充了军,她让她和女猎手们一起在炼的庄园里训练,尽管霓儿毫无使刀弄枪的天赋和愿望,但她知道这也是为了她的小男人着想。“你们再这么干下去,他会不长个的。”笛说。霓儿被允许每五天回来看落天儿一次,他们见面时,笛在不远处监视他们。落天儿对此很恼怒,因为霓儿每次只是来给他收拾屋子的,她异常坚定地在门框上划了一道标记,说:“等你长到这儿才行。”落天儿把他被剥夺的快乐归罪于笛的冷酷,他不再端正地看他的这个姑姑,如果非回答她的问题也带着赌气的腔调。就这样,落天儿忍受了十几天孤寂,最后终于又恢复了他的强盗本色。那天深夜他把子牙叫了出来,用一大堆许诺让他成了他的帮凶。子牙认为他已经疯了,一路上都在警告他当心蛇咬。他们进了炼的宅院,像两条狗似的在每一个房门口嗅着紫蒿的味道,最后他们竟然真的找到了霓儿的住处。子牙给他望风,落天儿则从窗户爬进了屋子,甜姑娘霓儿在睡梦中醒来,她完全无法拒绝这种英勇壮举,也不在乎他此后还长不长个子,她兴奋感激得直哭,直到天快亮才把落天儿放了出来。可怜的子牙那时已经抱着他带来的毯子靠着墙根睡着了,他在他的睡梦中咒骂了一千次这个不要脸的蛇妖。落天儿对这个刺激的偷欢勾当着了魔,如果不是子牙用翻脸要挟、甜姑娘霓儿担惊受怕的劝说,以及自己整天无精打采的样子让笛起疑心,他肯定每天半夜都得在炼和笛的院子之间折腾一次。即使如此,他也够频繁了,最后也终于出了事。那天,一个女猎手临时和霓儿换了房间,结果落天儿的偷袭引起了一阵发疯似的惊叫、撕打和追逐,落天儿跳上房顶才跑掉。倒霉的子牙经过满院子的乱窜,还是被逮住了,他被蒙在毯子里遭到一群女猎手的痛打,幸亏笛及时赶到才救了他一命。笛随后把慌张的霓儿叫进自己的房间,她扇了这个姑娘一记耳光,骂她是个贱种——无论笛后来有多么后悔,她的责骂造成的后果都无法挽回了。霓儿在她最后的所有日子里变成了哑巴,她不再说话,也失去了笑容,像女奴一样驯服地听命于任何吩咐。落天儿则被抽了一顿鞭子,笛要求执行者把他打到和无辜的子牙所受的伤害一样的程度,尽管抽打他的人手下留情,他仍得在床上趴上几天。
这时候,猎手们又开始准备春天的攻城演习,远处寨子的猎手路过笛的门前都会打听一下上次攻城的英雄落天儿的消息,那个爱说闲话的老女巫告诉他们:“可怜的野孩子,他被那个受诅咒的蛇妖迷惑了,着了魔,现在已经起不来床了。”
“他被蛇咬了吗?”
“是最厉害的蛇呀,”老女巫说,“——他姑姑的鞭子,抽碎了他的心。”
羽烛过来看望落天儿,给他带来了能让他忘记疼痛和睡得香甜的紫蒿酒,并对他说:“我现在知道你更像咱们的父亲了。”落天儿说:“这不会让我后悔的。”羽烛惋惜地说:“你浪费了很多时间。”落天儿冲他笑了笑,说:“等着瞧吧,你也会有这一天的。”羽烛走了之后,灿镜儿就来了,落天儿就怕她来,因为她是个这样的天使,只要她一哭,甚至眼泪刚刚在眼眶里闪动,落天儿就立即跟着鼻子发酸,心肠就像泡进了泪水里,几乎抑制不住要变成女人。灿镜儿在他身边坐着,忍着泪水,不停地问他这里那里疼不疼。落天儿不敢看这个女孩,一个劲地劝她快走,心理还准备着只要她哭起来,他马上就爬起来给她翻跟斗。但是灿镜儿发现了那个摆在窗口的会唱歌的盒子,她问:“什么在盒子里唱歌?”落天儿说:“是两个小娃娃。”灿镜儿说:“你能送我一个吗?”落天儿说:“你要是听话,我过几天就送你两个会唱歌的大娃娃,比这个好听。”他说完这话,就冒出了心事,他不知道为什么霓儿不过来看他,他趴着的这几天,满脑子想得都是她,他想她现在一定整天睡不着觉,情况必是糟透了,她应该听听着盒子里的歌声,那样她会好一些。他盼望每一次进来看他的人都是这个甜姑娘,然而这个心事他说不出口。这时,他决定让灿镜儿为他传递这个心意,他让她带上这个会唱歌的盒子,把它交给霓儿。灿镜儿看上去很不情愿,但还是拿着盒子走了。落天儿嘱咐她别打开盒子看。这女孩儿走到半路,盒子又唱起歌来,她听着入迷,就决定把它带回外公家——她和哥哥羽烛一直住在那里——第二天再给那个蛇妖送去,反正她也不叫人喜欢。灿镜儿回家后就忍不住打开了盒子,那两条鳞片颤裂的花蛇跳了出来,炼的女儿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眼睛一翻,昏厥在地上。这个家族当即乱成了一团,笛带着最好的医师赶了过来,她亲自守在灿镜儿的床边给她擦拭像融化的冰一样从抽搐的身体里渗出来的冷汗,以及从口中吐出的白色泡沫;有黄领着巫师们在院子里不停地转着圈,驱赶着邪魔;灿镜儿的舅舅酋渊抓住了那两条会唱歌的蛇,用刀子将它们碎尸万段,然后扔进火里……只有羽烛回来看了一眼她的妹妹,一言不发地出去了,在这个混乱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他从自己的屋子里带出了打猎用的刀子和弓箭。
羽烛来到子牙的住处,他那里已经聚集了几个野牛帮的成员,他们正给脑袋上缠着药布的子牙叙说刚刚发生的事情。羽烛阴森可怕地出现了,他抽出刀子,将刀鞘掷在地上,说道:“落天儿中了邪,现在你们都得听我的。”子牙弯腰拾起了刀鞘,把它套回羽烛的刀,庄重地说:“这里没人会反对炼王的儿子。”
天黑之后,子牙赶着落天儿的牛车来到炼的宅院。笛和她的女兵们都出去了,只有几个女猎手还在,她们没有阻拦这个不久才被屈打了一顿的老巫师的后人,而且他神情严肃,看上去事关重大。他随着女猎手们手指的方向找到了霓儿,她住到了后院,成了炼的妻子灿蝶儿的一个女仆。那时她穿着仆人的粗麻裙子,脸上蹭了几道黑灰,正抱着一捆柴禾准备给那没有记忆的王后烧水。子牙走过去说:“这活儿让别人干吧,落天儿需要你烧更热的水。”霓儿就这样跟着这个巫师的后代走了出来,子牙把赶牛的鞭子交给她,自己换了头牛骑上,在前面带路。霓儿一踏上牛车,泪水就流了下来,她一声不吭,在黑夜里走向她的归宿。牛车路过笛的院子,爬上她和落天儿曾经嬉戏过的开满野花的山坡,穿越黑漆漆的树林。那条弯曲的小路没人比她更加熟悉了,有多少次,这条路连着他们充满紫蒿酒的香甜和醉意的梦乡。到了炼废弃的木房子前,子牙停下来,对她说:“落天儿在里面等你。”甜姑娘霓儿就下了车,她闻到刺鼻的紫蒿酒的味道,看见房子里灯火通明,她走进房门,那股巨大恐惧仍然堵在她的嗓子眼里,让她发不出声音。屋里没有人,甜姑娘霓儿并不奇怪,她对那些被打碎的酒坛和泼洒了一地的紫蒿酒也不感到奇怪,她爬上炼的吊床,躺在里面,闭上眼睛,她听见会唱歌的蛇发出的飞翔的音乐。那时,整个木房子就燃烧起来。
羽烛射出了带着火苗的第一支箭,射在洒满了紫蒿酒的门板上,此后,十几个野牛帮的少年每个人射空了自己的箭壶,烈火直冲云霄,布满呛人的紫蒿灰的糊味。
蚩尤人在灰烬中没有找到甜姑娘霓儿的尸体,他们只发现了一块巨大的用来做吊床的麻布,它不仅保持着出奇的完整,甚至还是潮湿的,里面裹着落天儿送给霓儿的那个项链。
第二天一早,一个女巫率先发现了捕射夫妇的尸体,他们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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