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微光》第2章


这天,她终于下了决心,告诉了韩陌这个消息。
韩陌先是惊讶,后松了口气,又不知怎么想到了什么,转口就说:“把孩子打掉吧”
温仪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盯着韩陌,‘为什么’的话都已经到了嘴边,却突然不知怎么失了力气,硬生生把话吞了回去一瞬间,眼泪流到了嘴边,温仪侧身忍回眼泪。
一时她怒从心底起,恶向胆边生,拿起花瓶,砸他个头破血流,哭爹喊娘……可那她就不是温仪了,那是胡景。
温仪后来回忆自己当时,没有责问,没有争吵,只木然地问了句:〃我听说有人因为打胎死掉的耶。〃
韩陌目光复杂的看了她一眼,冷着脸说〃还有人因为坐火车死掉的呢,难道你看到人家不坐火车了吗?〃
可怜她以为韩陌至少还对她有几分珍惜,温仪闭上了眼。
“好”
最后是谁回了一句,她不知道。
那是,温仪来到波士顿的第一个冬天,她失去了她第一个孩子。
白日里,温仪走在大街上,恍若游魂野鬼。
小脚和西服
从那之后,也许是因为愧疚,韩陌开始体谅温仪,甚至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
有天,韩陌说要带了一位中国女留学生同学来家中吃饭,温仪有些惊讶,她以为他这辈子也不会介绍他的同学给她认识的,转念一想,可那又能怎样。
当晚温仪特地准备了中餐招待客人,门口有人声传来,只见韩陌身旁站着一位穿着毛料海军裙装的小姐,一头醒目的褐色短发才到耳边,温仪只看了一眼头发,微笑着,凝视对方的眼睛,友好地伸出手。
对方没有迟疑伸出手握住温仪的手,只听韩陌在一旁介绍说“这是胡景,这是温仪”
两个女人视线交错,胡景审视着温仪,温仪无心争斗,却也皱起了眉。
胡景突然轻笑出声,“我头发很奇怪吧”她轻揉了下头发,温仪有意看了眼韩陌,发现他一脸宠溺地看着胡景。
饭后,胡景聊起关于她头发趣事“正我进那家店时就感觉不对了,我说想要一个齐肩的头发,店长听了之后还笑着和我打包票说‘没问题’,然后,然后就给我弄成了这个鬼样子,唉,世风日下,人心不故啊”
韩陌听了直笑,两人默契如老友。
反倒是胡景见一直温仪意兴阑珊的样子,主动挑起话题“温仪,你的菜做得好好,我就没有这种技能,以后我能常过来蹭饭吗,毕竟我孤家寡人一个的漂泊异乡十分想念故乡的菜”
胡景说着说着瘪着嘴,眼里也有几分寂寥。
温仪心想,这胡景实在是真性情,什么感情都流露在面上,她这一辈子估计都做不到和她一样的。刚想一口答应,韩陌却抢过话“不行,她身体不好不能多操劳”
温仪复杂地看着韩陌,韩陌却没有看她。
“我…我不知道你身体,不好意思啊温仪,是我太任性了”
胡景临走还握着温仪的手热忱地说。
“没事,你也不是故意的”
温仪回以温柔一笑。
送走了胡景,韩陌问温仪“你觉得胡景怎么样”
温仪正在收拾桌子,思考了一会组织了一下语言“她看起来很好,很热情,很有活力,我想任何人和她在一起都会很开心吧”
温仪不自觉流露出了欢喜,“还有呢”韩陌从没看到过温仪向今天这般开心。
温仪看到韩陌脸上的笑,突然记起了那个宠溺的笑,如一根刺般刺在她心里,“唯一点不对,小脚与西服不搭调”
韩陌听了这话,笑意顿减,若有所思的在原地打转,温仪也不去阻挠只看着他好似发泄般地踩着地板。
许久,韩陌才抬起头来,目光是温仪从未见过的冷峻直直望着温仪,嘴角微扬,笑意却没到眼里,“你说的没错,我竟然今天才真懂了这道理”
说完,韩陌拿了衣服就往门外走。
等韩陌走了,温仪才倚着门瘫倒在地,抱着膝睁眼看窗外点滴到天明。
离婚
韩陌好似从温仪的世界消失了,连胡景都有几次来看她,韩陌却一直没出现。
温仪开始习惯没有韩陌的生活,在大哥的帮助下,她报了当时有名的伦敦商学院的EMBA课程,上课,回家,做饭,空的时候看书,架子上的书开始多了起来,屋子里原本韩陌的痕迹开始不见。
有时候,温仪会在半夜惊醒,发现身边没有一个人,有时候,温仪会望着韩陌常坐的位子发呆,温仪后来对胡景笑道:“原来离了他,我才能爱他”
那时的温仪在胡景眼里面上虽是笑的,眼中却蕴含着半世的哀怆。
胡景看在眼里,问她“既然你这么舍不得他,当初又为什么说那些话故意气走他呢?”
“大概那时,我也气糊涂了吧,我只是累了,不想再猜测,他对我好是不是出于愧疚,我宁愿相信他对我全是虚与委蛇,这样我才能死心。”
“我不想让自己的喜悲系在他身上,我不想再体会那种怀有希望又生生被人打碎的心情了……”到最后,温仪泣不成声。“你………你能理解吗,胡……胡景,你能理解我吗?”温仪妙目流着泪,直望着胡景,不住问着。
“温仪,我能理解,你是对的”
胡景不住回答着,温仪哭倒在胡景怀里。
世间多少痴儿女,情到深处无怨尤。
一直到,来年的春天,温仪才又见到了韩陌。
是温仪主动找的韩陌,是胡景建议温仪他们夫妻俩需要坐下来好好谈谈,总这么晾着也不是办法,若是真想老死不相往来,也该给个准信。慢性自杀,还不如一刀就来得痛快。温仪想着最近韩母来信说韩父身子有些不适,想让他们回去探望,正好是个由顺道把他们的关系坐实,也不失为个好办法,也就答应了。
温仪是第一次来韩陌的学校,剑桥,这座历史悠久的百年学府,不负它的名声,满目望去高大精美的校舍、庄严肃穆的教堂和爬满青藤的红砖住宅矗立在满城的绿树红花间,翠色葱茏,而最吸引温仪的是走在其间的学子们,他们在林间高谈阔论,他们的双眼闪烁着睿智与自信的光芒,这就是剑桥,这也是韩陌一直想让她成为而她却不能的人。
温仪找了一个学生“Excuse me;do you know about han mo ?”(打扰一下,你知道韩陌吗)
很幸运,“yeah,han mo; the chinese poet;right”(对,韩陌,那个中国诗人,对吗)
在好心的路人帮助下,温仪知道了韩陌的下落,在剑桥第三棵垂柳下她看到韩陌有站在那。
杨柳岸,夕阳的余晖还未退去,康河的柔波里照着一对璧人,女子一袭白裙,脸是素净的白,未施粉黛,却别有一番风情在眉目间,温仪只觉得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女子,韩陌站在她身旁,一身黑色的学士服,衬得他更加丰神俊逸,两人像在谈论什么,韩陌朗朗一笑,笑意直达眼底。温仪一瞬怔在原地,这是她所不曾见过的韩陌,原来他也能这样笑得这样轻松,这样自在。
“黄昏吹着风的软,星子在无意中闪,细雨点洒在花前,那轻/那娉婷,你是鲜妍,百花的冠冕你戴着。”
听到这,温仪站不住了,转身离开。
路上又见刚才指路的同学,“Hey;do you see him? Whyyou look so upset? ”(你看到韩陌了吗,你怎么一脸不开心的样子)
温仪努力扯了一个笑,“Oh;he wasn"t there;thank you”(他不在那,谢谢你的关心)
回到家,温仪洗了澡躺在床上想入睡,与韩陌相处的岁月如电影一般一幕幕在脑中回放,初见的厌恶,一夜的迷乱,后来的心伤成灰,最后定格在那个下午他静静看着书,风吹过窗帘,墨色的双眼看向自己的那一刻。
温仪不禁要感叹,究竟什么是情,是缘还是劫?
温仪一如往常地生活,只是绝口不提韩陌两字。
见她如此,大条如胡景也不禁叹息。
某天回家,温仪发现坐在桌边早在等她的韩陌,眼尖的温仪一眼就看到了摆在他面前的纸。
韩陌见温仪一脸温顺地坐下,心里咯噔一声,越发不知温仪真正的想法。
转念又想到他来这的目的,找回了思路开口道“很高兴看到你没有像那些无知妇人一样没有一开口就责问我,我俩成婚三年,一直也没有孩子……”
韩陌洋洋洒洒地说了一长段,这一期间,温仪只仔细得看起韩陌起草的离婚协议没有看韩陌一眼。
等韩陌终于说完,温仪指着离婚协议上的一句话问“这是你写的吗”
韩陌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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