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宜城》第54章


碧菡再无话说,只是从姐姐手心间抽出一只手,握在姐姐手背上,并暗暗从丹田处使了一股劲上来,似乎那股劲,能将心里要说的都带了出来,通过手心间的温度,就能传递到姐姐心里面。
兰心似乎并不知碧菡心意,只继续说她的话:“如今这刘公子,前些年见到他,看一眼,且是个只会笑的呆子,如今见了,竟有一种正气凛然的感觉,似乎有一股浩然之气萦绕着他,往他身边一站,便如进屋关了门,屋外风雨都仍由它去,半点也不与自己相干了。”
说完,兰心又将目光移到碧菡身上,问她:“依妹妹看,究竟是怎样才贴心些呢?”
碧菡听姐姐问得不明不白,也懒得多去想它,只随口道:“何须要我来看呢?姐姐自己不就看见了贴心的么?”
兰心一听碧菡调侃她,笑了一声便骂:“死丫头,还敢戏弄我!”还没骂完,碧菡早就抽出双手来,跑到门口,打开门要躲回自己房间里去。
碧菡一开门,迎面就撞见自己母亲,碧菡慌忙站到门边,低头暗想:“娘都听到了。”
兰心起身来正要去追碧菡,孙德艺在门口看见她脸上有笑容,心里也就少了许多担忧。因此进门来马上换上笑脸,也不批评碧菡,就到屏风后面的桌旁坐了下来。
“你可是听说了?”孙德艺屏退丫头,然后示意兰心坐下,待她坐好,便问她。
“略听到些。”兰心小声回答。
“姐姐,还有个消息我可忘记说了,刘伯伯说你的眼睛能治好!”碧菡跟着母亲进来,却不随母亲和姐姐坐在一起,自己单坐在兰心读书练字用的书桌旁。
“你也是我生的,怎么就没有姑娘家的样子呢?”
“我长得和姐姐一样标致呢,只是比姐姐爱说话些。”碧菡听了母亲批评,并不以为意,仍旧顽皮地说。
孙德艺听了忍不住一笑,摇摇头不再理她,正脸向兰心道:“你觉得刘公子如何?”
“好呢,往他身边一站,她都如同进了屋一般踏实。”碧菡快嘴接道。
“死丫头,当心咬着舌头!”兰心羞红了脸,狠狠地骂碧菡。
“你且安静呆一会。”孙德艺也厌烦地说。
“不让我说,好啊,娘你让她自己说,我看她可能说得出口。”
孙德艺一听急了,就要骂碧菡,看向她时,她却做了一个鬼脸,便只好止住了。于是接着对兰心说:“看了日子了,九月十九,八字合,日子好。”
“嗯。”兰心低头答。
“爹爹不在家,老太太按照族例为你准备了嫁妆,你还要些什么?娘给你置办。”
“不必了。”兰心回答过母亲,才缓缓抬起头,看着母亲两眼里深浅不一的光,心头一酸,也泪眼朦胧了。孙德艺万分地舍不得,本满目哀伤,忽见兰心也跟着流泪,就又立即止住,一边安慰她:“都是娘惹的,快别难过了。”一边招呼碧菡上前来,交代她:“陪你姐姐说说话,吃过了午饭带她去你弟弟屋里坐坐。”
兰心、碧菡同时应了一声,孙德艺便像是要事缠身似的,匆忙逃离了伤情的现场。
☆、第五十六章
孙、刘两府忙碌地准备着兰心和刘剑的婚礼,一个半月的时间,仿佛被两家70余口人你来我往的忙碌给挤掉了一大半。这导致了两家人共同的时间错觉,就连袁正德一家,从接了袁尚民回家,到为兰心成婚置办贺礼,匆忙一闪,一个月就只比得袁正德登台唱一出戏的功夫。只是这一曲未了,自家儿媳的肚子就很快地凸显起来,袁正德心里自然也乐,但却不像妻子那样守得寸步不离,而且逢人便要夸耀。为此,袁正德打算提醒提醒她,免得日后彩霞和孩子成为乡亲们的笑料。
这日他从外面回来,彩霞便起身让到内屋里去,袁妻也要跟进去,袁正德楸准时机,便喊住她:“你坐下。”
袁妻一听这话带着些责怨的语气,便立即冲他问:“你要说什么?”
“你让霞儿自由些,日日这样跟着,不怕人笑话你。”
“我怕谁笑话?还真是要笑掉大牙了,她肚子里怀着我的孙子诶,我不看好她,谁来看着她?”
“也不须一步都不离啊——换了你,天天让人盯得死死的,不跟坐牢一个样子么?”
“哦!原来是把我看做臭虫了,怪不得前几天饭桌上我就觉得你眼里恍惚得很,我现在晓得着,是懒得看我了!”
“你——强词夺理!”多年来,袁正德早已经听惯并且越来越厌烦妻子的胡搅蛮缠。眼见说不过她,袁正德慨叹一声,赌气喝了一口酒,便离家走出去。
袁妻见丈夫躲着她,却并不肯善罢甘休,追到门槛上骂他:“就晓得嫌我,一日到黑只晓得在外面埋头打转,也没见你嗅到一块金砖捡回来。”
歇了口气,袁妻干脆指着袁正德的背影骂起来:“自己不晓得归家,还嫌我看媳妇看得太紧了,也不想想,老娘是在替哪一家的香火要紧的?”骂完,又回指着屋里,脸却依然向内,双脚也不曾移动,嚎叫:“就晓得唱戏,也不管儿子,你看看这个小的,弄成么样子了,你也不心痛,你当然不心痛,掉的是老娘身上的一块肉,瘸也只是瘸了老娘身上的一块肉,就晓得往外跑,有本事给他跑一个媳妇儿回来!”
正骂着,彩霞从内屋里出来劝她,她便对着彩霞抽泣:“你看看好好一个小子,转眼成了个瘸子,今后哪有姑娘家看得上哦!”
彩霞边安慰婆婆,边扶她进屋里坐下。袁正德虽然一直往外走,但每一句他都听得很清楚。起先倒入不了他的心,后来听见扯到袁尚民头上,便是将他的心赤手掏出来,往那酸水里浸泡过,又吊在晾晒的麻绳上,抹上盐,足足地连血带水拧干晒瘪了。
走到村口,袁正德眼里迷蒙不清,似乎看见一个酷似二儿子尚水的年轻人,袁正德揉干眼仔细看,那梯田最下边往走上来的,可不就是袁尚水么?一见儿子,袁正德便兴高采烈地向他挥手,儿子却不曾看见他,袁正德也不喊,就绕过荆棘蓬子,走到直通梯田最下边的车道上来。可奇怪的是,等他走过来,却看不见儿子了,刹那间,田里耕作的人却像秧苗长成了水稻一样,个个都弓起背来。袁正德诧异的很,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仿佛荆棘篷子两边,隔开了两个世界似的。于是他又回到这边来,可这时候看见的景象,已经和车道上看见的一样了,袁正德仍然不死心,反复走了两遍,可两边的风景还是一样,只见梯田一级级落下去,佃农们一个个都弓背翘屁股,没有一个人停下来搭理他。袁正德这才服了老,承认自己眼花,可比老眼昏花更可怕的,是民间流传的说法:要死的人,无论将来葬生多远,事先都会走一条魂,先回来看看亲人。袁正德便不再转悠,心事重重地从小道折回家去。
袁妻早已歇下不闹了,袁正德走到门口,听见家中嬉笑一片,走进屋一看,一个中年男人在桌旁坐着,桌上除了媳妇拿出来招待客人的桌盒、果盘,还放着一个红本子。袁正德认得这人是孙府里看门的伙计,走近看时,又看见那红本子上印着一对红红的“囍”字,袁正德立即明白,原来是孙家派了家丁送喜帖来。那人见了舅老爷回来,连忙起身问好,袁正德答谢他:“这大老远的跑来,劳烦老弟了。”
“舅老爷哪里话,这送帖子的好差事,何来烦劳的,况且又是给舅老爷家送,小的们私底下都道舅老爷的好,一个个都抢着要送舅老爷家的,亏得我机灵,趁王嫂子公开摊派前,就和她招呼了一声,否则哪能落到我头上?”
“老弟可是个会说话的角儿,袁某家里虽然比不得你东家,但也不能亏待老弟,失了礼。”说完,袁正德从身上掏出一块大洋,放到那家丁手里,说:“来,拿着!”那家丁一推手不肯接,袁正德便说:“老弟别嫌少,若是嫌袁某给得少了,也烦请将就将就,袁某村野农夫,已经尽力了。”
“舅老爷这么说,我再不接着,可就是我的不是了。”
袁正德笑道:“图个喜庆。”说着就一把将大洋按进家丁手心里面。
接下来几日里,袁正德父子又开始打点起送给兰心的贺礼。至十八日,袁氏父子便带着贺礼出发了。出了鸽子滩地界有一段大路,路到尽头便有一座大山,大山脚下正是这条路拐弯的地方,这山林里,常常会有土匪候着,袁尚水迎娶彩霞回来那日,正是在这段路上让土匪们吃尽了苦。
袁正德父子走到这儿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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