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戚》第6章


释然慌忙叫唤。
她有点不能理解自己:明明比释容有力气,可为什么会给拽着动弹不了?难不成,她其实也想看个究竟?
释容充耳不闻,仿佛被那口井勾去了魂魄。
小孩子执拗起来,真是九头牛都拉不转。
“容儿,快看,那是什么?”
释然的声音透露出的恐慌终于吸引住了释容。
释然大睁着眼睛,好像是看到了蛇蝎猛虎一般。
释容错愕了片刻,紧张兮兮地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那方向,正是释英。
他脸色铁青,紧抿着的嘴唇暴露了他的怨怼。
现在,释然姊妹俩距离井口只有半个头的距离,而他,恰好站在俩妹妹身后,高高大大的身形,几乎能够完全遮住那俩孩子。
前方是深渊,后路已被堵。
释然反手拽住释容的手腕子,紧盯着面前的大堂兄的同时,快速地朝旁边后退。
井台并不平缓,脚下发滑,石头铺垫的也不整齐,退不好就要给绊倒。
释然知道,要赢得时间,必须要双管齐下。
“容儿别过去,有长虫!”
“大哥哥,你头上是什么?不要动,我叫人帮你!”
经她这么一咋呼,释容懵了,释英怔了。
下了井台,重新脚踏实地了,释然暗中长吁了口气,死死地盯着释英,那眼神委实地恕?br />
“二姐,长虫在哪儿?”释容浑身发抖,紧紧偎着释然。
果然还是娘亲说的对,草木茂盛的地方去不得,天一暖和,到处都有长虫、蝎虎。不小心咬上一口,小命就没了。
“你没看到吗?大哥哥头上,那么长一根……黑乎乎的……还在吐信子……啊……”
释然打了个寒颤,朝后蹦了一步。
释容“哇”地惊叫着,眼泪哗地涌了出来:“二姐,我怕!”
释英的脸都绿了。
他无法确定杨释然说的是真、是假。都说小孩子是不会撒谎的,可是,说他头上顶着一条蛇,这怎么可能!他一点感觉也没有好不好!还说什么吐信子,他一点声音都没听到好不好!
他想把四方平定巾扯下来。只是才刚举起手来,就听释然大喝一声:“大哥哥,别动!小心咬手!”
释英登时就出了一身冷汗。
倘若说刚才还有几分怀疑,那么,现在,他倒是真的不敢造次了。
他的心里,犹如翻江倒海,全无方向。
而释然,却还在一迭声地催问释容:“看到没、看到没?落下去了!好吓人!”
她的绘形绘色强烈地感染了在场的人。释容开始拖着她往家的方向跑。
“等等,大哥哥怎么办?那条蛇还在上头呢……”
释然的话,被释容充满恐惧的哭喊完全地掩盖住了。
陶氏和桂月闻声小跑出来,脸色都有些白。
释容扑进桂月的怀里,哭得一塌糊涂。
桂月一边轻抚她的背心,一边唤着她的名儿:“容儿不怕,容儿回来,姨娘在,谁也不敢欺负你……”
“这是怎么了?”陶氏一头的雾水,看着二女儿,一脸的若无其事,或者说,跟平时的呆若木鸡没什么差别,可是小女儿却是这么地反常。
释然抽抽鼻子,就好像没听见一般。
至于发生了什么事,相信释容一定会解释得很清楚、很详细。
释容的那张嘴,可比大堂兄的鹩哥还伶俐呢。
门口的槐树下有一个湿湿的印记,凭借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马粪味儿,释然敢断言,她爹回来了。
果然,一跨进门槛,就看见老三杨正礼打西边茅房出来,一手提着便桶,一手拎着粪勺儿。
整个天地间充斥着粪便的臭味儿。
陶氏皱着眉头,催着孩子们快回家,又嘱咐老三把粪便倒了之后,记得把锅底掏了,把草灰洒在粪池子上压压味道。
“赶上哪天刮西南风,还不得把人薰死!”
“这个时候,都是东南风,哪来的西南风。”老三嘀嘀咕咕表达着意见。
“万一呢?”陶氏生气了,“叫你干点事儿,就没有一次能痛痛快快的。撒一层灰能累死你?哪次不是把灰扬得满大街都是!你还嫌街坊们骂得不够难听?你要是干得好,用得着人跟在屁股后絮叨?你以为我愿意?”
“好了,姐姐你快看看容姐儿吧。爷,你就少说两句吧,有说话这工夫,啥事儿都干完了。”桂月头不抬眼不睁地打着圆场。
这样的桥段,三房中基本每天都会上演。老三和陶氏两口子,自打成亲以来,吵架比吃饭还频繁。要不是中间有个桂月姨娘,这个家早给砸得千疮百孔了。
老三嘴里抱怨着出了门,一径往西边的菜园子去了。
这边桂月拧了手巾给释容擦了脸,开始慢慢问她原因。
“大堂兄在逗你们玩儿呢。”桂月哭笑不得,“说井里头有蛤蟆我信,灵芝?没有大机缘的人你以为谁都能看到?”
“早跟你说过,别靠近有水的地方。你根本就没带耳朵。”陶氏少不得又是一番教训。
释容靠在桂月身前,憋着嘴不高兴。
这也是她愿意亲近桂月姨娘的原因,相比之下,陶氏太过严厉了,缺乏温情。而桂月,却是个极好脾气的,不知道生气似的,又有耐心,能够不厌其烦地重复一句话、一个动作,教孩子们学针线、学做事。
这要是在陶氏这边,做不好就要挨训,挨了训还不许哭,简直就是难做人。
哭完了,释容把外公给的葡萄干掏出来,桂月负责分成几份,一份儿也就十多颗。
孩子们都稀罕得跟什么似的,每一颗都吃的小心翼翼。
释怀尝了一颗,就把自己的给了释言:“慢慢吃,别噎着。”
释然则是连看都没看,丢出来一句“酸不溜丢不好吃”,就由着释容欢天喜地地收走了。
桂月看得分明,摸摸释容的头,说:“二姐那是让你呢,这么好的东西,谁不喜欢呢。”
释容赶忙拈了一颗,非要释然吃。
释然躲不过,只得含到嘴里。
“还要不要?还有这么多呢。”释容虽有几分不舍,却还是把盛着葡萄干的纸包递到释容面前。
“跟喂鸟儿似的,什么意思!”释然不屑地转头,果断拒绝了利诱。
陶氏从包袱里抬起眼,满意地微笑了。
释怀抱过来一件旧衣裳:“娘,缝好了。”
那是件男人的遥溃床皇抢先摹?br />
庐山上住着陶氏的一个张姓亲戚,三房三不五时地会予以接济,这种情况大概有三年了。
那位张老先生实在很怪,一个人住在山里,却又跟山下的农户不同,倒是个有学问、擅风雅的。在释然撞昏之前,她经常不告家里就跑上山去了。从三房到庐山,虽只有三两里地,可她一个小孩子说跑就跑,还真是叫人担心。那路上有水塘、有虫豸、有陌生的过客,天知道会不会出意外,万一伤到了哪里,落下残疾,这辈子可怎么办啊。
可是要她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几乎就是不可能的。
“唉,真是托生错了……”
知道的街坊邻居都会这么说。若是个男孩子,这么个野法倒也正常。换作女孩儿,未免太悖时逆礼了。
管又管不住,陶氏给折腾得乏了,只好任由她四处疯。总想着孩子嘛,随着年龄增长,总会转性的。
“这是小米,一包盐,等会儿让你爹去季医生那里买一点雄黄。那个有毒,你不要动,给张先生,他知道怎么用。明天一早,让你爹去割一斤肉,你再带几个馒头。”
陶氏一边嘱咐着,一边打点包袱。
释然站在炕下瞅着,心想娘对这个张老先生可真是照顾有加,家里都舍不得割斤肉吃,倒是很舍得给张先生。
桂月过来掂了掂分量,不太放心地问释然:“有点重,背得动不?”
释然点点头。
她的承诺一向金贵,陶氏遂松口气。
“不然,让容儿跟着一起去?”桂月的意思是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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