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斯特的翡翠》第8章


维克缇亚紧咬下唇,仰首看万里无云的晴空,忍着不让眼里打转的泪水落下。半晌后,她闭眼低头,重新扬起望向草灯的双眸尽是坚定的色彩。“我以未来皇妃的身份命令你,让开。”
“遵命。”草灯顺从地弯身行礼,走到门侧,动作前还不忘帮她打开门。
维克缇亚走进去,从右侧屏风处转入内室,只见亚切尔正安安稳稳地躺在床上。她来到床边,仔细打量他,没看出什么不妥,提起的心放下了一半,又伸出手仔细检查他的身体,尤其是胸口,同样没摸出什么伤痕,不禁有点儿疑惑。
“你们做了什么?”她问。
刚来到她身后的草灯又笑眯了眼。“回皇妃,小民不过是应国王陛下的要求,将您曾经替他承受的悉数归还给陛下而已。”语气淡然得仿佛只是归还了一些微不足道的事物。
维克缇亚狠狠剜了他一眼。“为什么?”
草灯心里感叹着这一对夫妻的眼刀实在相像得很,明里依旧用一贯的淡然语气说:“皇妃您之所以容颜提前衰老且身负重疾,不过是因为您利用形代之术将陛下的重创转移到您的身上。若是形代之后您死了倒罢,偏偏您却侥幸不亡,但须知身体能承受的咒力毕竟有限,如此重伤没能夺去您的性命,必将以其它方式向您索讨,最终导致您的容颜过早衰退。而咒缚一日不除,便积于您身,导致终日胸闷、呼吸不畅,甚至时常咳血,且一天比一天严重,最终致命。”
维克缇亚不作声。这些事,身为当事人的她自然清楚得很。
于是草灯继续说:“若要救您,解了您的形代之术才是根本。可是形代之术本来就是替别人承受创伤的咒术,一旦把您身上的形代之术解除了,曾经一度转移到您身上的创伤自然会回到原本受伤之人,亦即国王陛下身上。”
“为什么你不阻止?”维克缇亚气冲冲地问。
异色双瞳轻轻眯起,内中的不明光彩也被藏起。他只慢慢地说:“维克缇亚小姐,正如您当日选择为陛下进行形代,今天陛下也以自身的意志选择换回您的生命,别说我无力阻止,就算是您,也没有权力去阻止。”
慢慢出口的一字一句,虽然语气淡然,却如一把又一把的利刀插向维克缇亚的心,让她颤抖着唇说不出话,只能转过头凝视亚切尔的脸。
“如今您应该做的,是好好地想清楚,您该如何对待陛下不顾一切的努力。”话毕,他朝她行礼意欲告退,却被她唤住。
“现在他的情况怎么样?可有……”最后那几个字她实在不忍心说出口。
草灯脸上的笑容微微淡去,显出一丝惆怅。“这个小民不敢确定,陛下虽然外表毫发无伤,内伤似乎不轻,而且药石罔效……”或许当时在他受伤之时进行治疗还会比较好。轻轻一叹,草灯说:“现在,他只能听天由命了。”
维克缇亚浑身颤抖,小心翼翼地拿起亚切尔放在身边的手,紧紧握起。
见她已无理会自己的意思,草灯朝她行了个礼,便静静地退出内殿。来到殿外的回廊之下,他仰首凝视那万里晴空,脸上的轻愁换上无尽惬意。
终是不同的人。如此,结局该也不一样吧。
“若是当初那人有亚切尔这魄力,结局一定不至于那样。”他低喃。随后低笑,罢了,一切皆是众人自己的选择而已。
“要不要再干预一次呢……”
丝丝清风扬起,吹散了他刚出口的词句,拂开他垂在眼前的头发,露出正闪着异光的莹绿眼瞳。
第十一章
物换星移,白云苍狗。时间在不知不觉之间又在树圈中添上一轮。
这一年洛克特的大小政务均由维克缇亚一手操持,幸而亚切尔上任后肃整了朝政,朝内多的是正直有为的大臣们帮忙,助维克缇亚将一切政事处理得井井有条,也帮着分担了不少事情。
自一年前亚切尔突然宣布出国那天开始,维克缇亚便以便于处理政务为由搬入内殿居住,大臣们也没反对。多亏如此,她才能一边处理政务一边照顾沉睡中的亚切尔。
这一年中,亚切尔连一次都没有清醒。可维克缇亚依然亲手照顾,并每日白天念公文,夜晚低喃私话,也不管对方能不能听到,只有偶尔不便之时交托草灯代为照顾。
翻着手边的日历,发现这一天刚好是当年自己进宫的日子,维克缇亚有点儿感叹。
“说来,已经四年了啊……”她笑笑,“告诉你,当年我进宫的时候是既紧张又兴奋,想着可以与你共处一个屋檐下,晚上睡觉都能笑出来。我不贪,只要每天能见上面就很幸福了……”
她一顿,唇边的笑意转淡,“为了让自己能名正言顺地待在你身边,从小开始我就努力学习,即使课业又难又重也甘之如饴,因为我不想当一个只能摆着的花瓶,我希望能帮你,虽然我知道,对皇家而言,我只是一个工具……”她垂眸低视自己的双手,因而没留意到床上的人听到她最后那一句话时蹙起的双眉。
随即她又抬起头,再次绽开灿烂的笑容:“不过幸亏如此,现在才能派上用场,不致于手忙脚乱——呃,虽然一开始的确有点儿不知所措,忧犹寡断了点儿……”使她差点儿丧失了好几个扩大外需的机会,多得一旁大臣提点。
而后她把目光投向床上的人,双眉轻蹙,语气带了点儿埋怨,又似小女孩儿的撒娇:“但是你也不能突然把国事突然都丢我身上啊,再说我始终只是一个女人,现在也没有正式的名分,在大场合哪能站得住脚,你再不醒来,这国家总有垮的一天。”
突然,她双颊微赧,低低地说:“还有,亚切尔,可别忘了,你还欠我一个婚礼。”皇太子娶妃可是洛斯特的一大盛事,不仅婚礼浩大,按惯例还会举国休息一天。同样的,立后典礼也是另一件盛事,同样的全国休息一天。她已经错过一次,如今既然又回来了,也以未来皇后的身份代理国政,自然不想继续拖延。
此时,门外传来两声轻响。“维克缇亚小姐,裴基等一干大臣正在议政殿等候。”
“知道了。”维克缇亚轻手轻脚地把被子拉过亚切尔的肩小心掖好,确定不会着凉之后再走出去。外面是拱手相迎的草灯。
“陛下暂时麻烦你了。”
“是。”
目送维克缇亚离开的背影直至彻底消失,草灯才开门入内。
他轻轻走到床前,低头凝视依旧躺着的人,无奈叹气:“我说陛下,你这一觉也睡得太久了吧?”
似是对他说的话感到不满,床上的人竟又皱起双眉。
草灯眉梢一扬,眼露笑意:“有意识便好。”他俯下身子,右手呈剑指状直点亚切尔眉间,他淡淡地说:“看在你们俩情意深长的份上,我再帮你一次,只是这次,你可得自己抓好自己的心上人。”世间怨侣已经够多,用不着再添上一对名额。他微微眯眼,隐起瞳中的伤痛。
渐渐的,一点柔和的光芒自草灯指尖处显现,由豆般大小汇成小球大小,再慢慢地覆盖上亚切尔的脸,如流水般由头部分散向四肢而去。
“回来吧,亚切尔莱泽罗斯贝利耶,混沌并不是你的居所。”随着他低喃的句子落下,覆在亚切尔全身的光芒悉数隐入体内,消失得无影无踪。
草灯直起身子,将两手拢入衣袖之中,一贯淡然的神色透出几分疲惫。他看了一眼躺着的人,笑了笑,举步离开。
反正要照顾的人躺在床上大睡特睡,他偶尔缺个勤也没什么问题。
当夜色完全笼罩天空的时候,维克缇亚才拖着略显疲惫的身子回到内殿。
轻轻地关上门,她低叹着揉揉额头,发觉夜色已降屋内却仍是一片漆黑。她皱眉,一边嘟囔着“草灯哪儿去了”一边去把屋里的烛台点亮。
她先去床前察看一遍,见亚切尔仍睡得沉,又是一声低叹,也不知是因为放下心还是因为期望再次落空。她多想有一次,她能看见睁开眼的亚切尔对她微笑——呃,虽然要他笑貌似有点儿不太可能,那就……看着她好了。她好怀念好怀念他那双神秘却通透的琥珀眼眸。
摇摇头,她在床边的凳子坐下,首先例行向他报告她今天做出的决策以及如今的国内外情势,之后再继续批阅今天上呈的公文,或读或请教他的意见——虽然到最后得出的结论都是明天与大臣们商量。
读着读着,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说来,今天东方使者前来拜访,又带了一批纯种金蝶舞呢,裴基大人来问我要怎么处置,还说那些金蝶舞通常都是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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