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江湖》第84章


彭雄老脸通红,道:“那也不能一杆子打死所有正道中人!” 
“我山寨里有个小伙子,他的妻子被武当俗家弟子梁纯看上了,那姓梁的勾结了黑虎帮的一群土匪,抢走了他的妻子,烧了他仅有的一条小渔船,还打瞎了他一只眼睛。还有一个汉子,只因有位所谓名门看上了他家的田,竟杀光了他全家老幼,正好他上山砍柴,侥幸保住性命。那位正道人士,你可知是谁?他就是大名鼎鼎的龙腾山庄庄主龙沧海!”女子越说越气,说到最后,简直是用吼出来的。 
镖师们不觉都一瘸一拐地走出舱来,听着女子义愤的诉说。 
“还有一人本是个小商人,一次到扬州购货,被有名的江湖商家杨休以一批假湖珠滥竽充数,就此败光了所有财产。……” 
“等等!等等!”李闲吓了一跳,打断道,“你说怪商杨休?” 
“当然是他!” 
李闲皱眉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杨休应该不会做这种事才对。在我印象中,他虽然常常骗人、以次充好,但都是用次品而非一钱不值的假货。”杨休是孙凌的另一个身份,这家伙做买卖的确不老实,但也从没听说他用假货骗人的。 
“刚刚十几天前的事。”女子看了看李闲,直觉感到李闲的反应有点怪。适才听别人的事时,可以感到他心中的怒火不断攀升;而听到这件事,却显得有点不敢相信,甚至有点慌。 
李闲猛然松了口气,如果是这十几天的事,那一定不是孙凌干的。看来孙凌的珠宝店里也有些败类,正在败坏孙凌的名声。 
彭雄忽然问道:“姑娘是个不简单的人物,却为何要来做山贼?” 
女子的眼眶忽然红了,好半晌才说道:“你们可认识江东徐博?” 
李闲看了彭雄一眼,见他不说话,便道:“我常踢他哥哥徐弈的屁股,但他本人我还没有见过。” 
“他是个疯子!”女子猛然道,李闲和彭雄都吓了一跳,呆呆地看着她,等待下文。 
女子喘了几口气,道:“从小我就没有爹娘,和姐姐相依为命。我们两个女子,在这个世道上何以谋生?姐姐为了供我养我,就……就入了风尘。她不惜出卖自己的自尊、出卖自己的身体,得来的钱全供我读书习字,还请人教我练剑防身。她说,世人瞧不起女子,她不服气,她要我好好读书练武,不输给任何男人。渐渐地,我读的书多了,剑法也更好了,姐姐也成为了秦淮河的第一名伎。这时候,徐博来了。” 
彭雄心中一震,道:“你姐姐是江南名伎红牡丹?” 
“不错!”女子厉声道:“徐博点了我姐姐的穴道,用匕首刻花了她的脸,为了只是满足他那变态的疯狂!我姐姐醒来后羞愤难当,当晚就投河自尽了。” 
李闲尚是首次听说这件事,怒火不能抑制地涌上心头。天下竟有这种不把女人当人看的畜生! 
其实李闲倒也误会徐博了。徐博可以说是一个狂人,最喜欢颠覆,但并没有蔑视女性的想法。 
事实上无论是谁,都会有某种毁灭的欲望,即使是李闲自己,拿着一个名贵的花瓶,也时常会兴起把它砸碎的欲望。只是有理性的常人会把持得住,而徐博却把这种欲望毫不控制地付诸实践而已。 
对于红牡丹,徐博并没有考虑过她是男人还是女人。只觉得这张脸实在美丽之极,心底的那股毁灭的冲动怎也按捺不住。他刻花红牡丹的脸,就像他砸碎家中无数名贵的古董一样,没有考虑过任何后果。在他砸碎古董瓷器之后,心里也会感到后悔,而同样地,在红牡丹自尽之后,徐博连续十天都没有开口说过话,他不仅毁灭别的人和物,同时也在折磨自己。 
某种意义上说,徐博是另一个李闲。他们同样渴盼无拘无束,渴盼破笼而出的飞翔。只是徐博被这种压抑感弄得心态不大正常了。李闲是个在追逐自由的人,而徐博是身陷牢笼中的兽。 
这一点,江乘风第一眼见到徐博时就明白了。徐博既是玉秋水争夺银龙堡权势的筹码,同时也将成为她致命的毒瘤。 
但李闲还没有见过徐博。 
“原来你要加入重阳教,也是为了向银龙堡报复。”李闲长叹一声,道,“可是你知道吗,一旦卷入重阳教与银龙堡的战斗,你这一辈子就休想脱身了。” 
“我不在乎。”女子没有否认李闲对她的意图的判断,坚定地道:“我不仅要向银龙堡报复,也要像所有伪善的正道报复!” 
李闲心里猛然剧震,豁然开朗。他终于明白了重阳教众的理想,那不灭而又虚无的理想,用无数鲜血和泪水去浇灌的理想。 
“愿教主带领属下一干人等,驱逐世间黑暗,回复炎阳光耀!”重阳教众的诚恳真挚的言语又在耳边响起,李闲缓缓瘫坐在地。 
“我不会让你入教的。”李闲无力地道,“那不值得。” 
为了实现理想,必须不择手段。残忍的屠杀,雷霆的手段,阴毒的计谋,和真情真性的放纵,美好的理念逐渐变成了邪恶的代称。不但自命正道的人不接受,连普通百姓也深恶痛绝。这是重阳教历代弟子的矛盾与悲哀,也是所有如眼前美女这样的人的悲哀。 
女子还想说什么,李闲挥手道:“让我想一想怎么对你说。对了,搞了半天,我们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女子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答道:“姐姐一死,我的本名就不再用了。现在我叫秦淮。” 
正文 第七十九章 何谓重阳
“秦姑娘身为女子,却一能料敌机先、设伏破敌;二能侃侃而谈、力化干戈;三能驯化部下、令人效死命。这等能耐,天下并没有几个男子办得到。姑娘并未辜负令姐的一番苦心栽培。”彭雄苦笑着轻抚箭伤,有感而发。 
秦淮对这赞美却毫不领情,淡淡道:“只可惜彭二公子并不接受玉帛,一意干戈!” 
彭雄苦笑道:“姑娘有姑娘的想法和目的,彭某有彭某的原则和难处。镖局最珍贵的,就是能好好保证顾主财物安全的信誉。这事关整个家族的信誉和荣辱,岂能说降便降?” 
李闲点点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有自己的难处。姑娘可知进入重阳,意味着什么?” 
秦淮摇了摇头,她一时间没明白李闲话中所指。 
李闲续道:“重阳教的理想或许有其光明可取之处,但是大家都随着性情行事,不分善恶。例如花仙蓝舒云,随意奸淫女子;赌仙萧无语,专门出千骗钱。强暴女子、骗人钱财,这不是和老百姓过不去吗?他们哪点比正道好?他们与正道的最大分别,就是正道中人明里还做点好事,但他们连明里都在做坏事。” 
秦淮和彭雄听得目瞪口呆,哪有当教主的这么说自己的帮派的? 
“当然,”李闲话锋一转,道:“正道令人气愤的在于虚伪。而重阳教的人有时却相当眷顾穷苦百姓。记得我小时候,老头子就常常开仓赈灾;江乘风当家时,降低粮价是家常便饭。当时洛阳好几家米行联合起来谴责江乘风,说他的价钱比成本还低,这么下去大家怎么做生意?但结果是最大的那家米行的老板在睡觉时忽然‘无疾而终’,其余各行疑神疑鬼,说是触怒上苍,再也没人敢说粮价高低了。在我看来,他们或许把拯救天下苍生做为己任,却忽视了眼前所杀、所奸、所骗的那些人也是黎民苍生。” 
秦淮沉默下去,脸色阴晴不定。善与恶,正与邪,究竟是怎样的分界? 
李闲说了这一大堆,自己也越说越糊涂——正和邪两个字,难道是同义词不成? 
彭雄忽然道:“彭某终于明白了,什么是重阳教。多谢李兄指教。” 
李闲讶道:“我还不明白呢,你怎么明白了?” 
彭雄叹道:“他们志存高远,却忽视点滴;喜欢率性行事、快意恩仇,却不知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事实上人人心中,都必须有个起码的道德准则。” 
李闲蹦了起来,叫道:“彭二哥,我真的开始有点崇拜你了!”转头对秦淮道:“怎样?还想加入重阳吗?” 
秦淮想了想,道:“我现在想的是,彭公子的三位兄弟是否正在准备对我的人发动攻势。” 
李闲心中欣慰,他知道秦淮终于放弃了投身重阳教的想法,才会有心思思考其他问题。 
彭雄欣然道:“在我没有探回消息前,他们是不会妄动的。我为姑娘引见我的兄弟,大家商量商量,如何化解这场干戈。” 
李闲心情大好,打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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