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江湖》第188章


王翰轻轻地道:“水月错掌,如月映水,亦幻亦真。但若没有了风,这掌也就只能叫做水月掌而已。轻风拂过,水破而影乱,这便是错。你们只理解了水月,却没有理解错。” 
掌影像幽灵般,忽然出现在司徒铭胸前,轻柔地按下。司徒铭猛喷一口血,断线风筝般跌下墙头。 
正与玉秋水交锋的莫白羽心中剧震,叫道:“三哥!” 
玉秋水的玉簪紧跟而上,破进莫白羽的玉笛。莫白羽回过神来,狠狠荡开玉簪,但笛招却渐渐开始散乱。 
“是吗?有了风,才有错。”司徒铭身在半空,喃喃地说着,竟微笑起来,忽然大叫道:“王翰,摘下你的面具吧!” 
王翰立在墙头,静静地看着地上的司徒铭。司徒铭脸色如纸,嘴角满是血迹,但眼神却无比坚决,似乎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王翰呆立半晌,忽然叹道:“果然不愧是司徒老三。”缓缓伸手,揭下了面具。 
一时间,全场寂静。连李闲、江乘风与徐不疑等人都暂时地停下了手,目光齐刷刷望向墙头。整个江湖之中,从来没有人能看见王翰的真面目,甚至就连面具,也极少戴同一张。王翰的真面目,甚至可以说是整个江湖最神秘的一件事了。 
但是,也绝不会有人能想到,看见他的真面目后,会是如此无法置信。 
李闲甚至觉得,就算王翰的脸长得和蛤蟆一样,他也绝对不会吃惊。但是他此刻真正地吃惊了。因为他居然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苍老而古拙,朴实无华。 
过了好久,李闲才艰难地道:“顾轻尘?”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 孪生兄弟(上)
如果是厉天分身于此,恐怕会更目瞪口呆。这里有个顾轻尘,那正与他火并的那个,又是谁? 
李闲瞬间明白了厉天迟迟没有回来的原因。除了顾轻尘,天下又有谁能拖得住厉天? 
王翰的脸带给众人的震撼是史无前例的,不过这震撼也只是一瞬间。江乘风第一个打破了沉默:“怪不得你从来都没有以真面目示人。只是恩师应该见过你这面目才对的啊……” 
王翰点点头,道:“他知道。不过他没有放在心上。在当年,我兄长在他眼里不过如蝼蚁一般。” 
李闲道:“你和顾轻尘是孪生兄弟?” 
“不错。” 
“怪不得……怪不得顾轻尘会知道杀顾平的人是陈仲……可他又为什么任儿子在外被杀?又为什么教我武功?”李闲喃喃地说着:“开封城外那个算命先生,应该是你吧?” 
“呵呵,教主,你一次问这么多,我回答哪个?不错,那个算命先生确实是我,当时我只不过想让你萌生退意罢了。至于另两个问题……你自己问我兄长去吧。不过话说回来,如果当时你听了我的劝,不但我们的计划将进行得顺利得多,而你也可以得到你想要的生活,可谓两全其美。” 
李闲苦笑,只有苦笑。他曾不止一次地怀疑那个算命先生正是王翰,但可惜此人易容的技巧实在出神入化,连发福的身材都能化装得骨瘦伶仃,根本觉察不出一丝破绽来。现在知道了,又有什么用?蓝舒云死了,司徒铭伤了。 
“司徒先生,你没事吧?”李闲不再去理王翰,转向司徒铭问道。 
司徒铭静静地坐在地上调息,淡淡道:“还死不了。教主你自己小心。” 
话音未落,王翰长笑道:“来不及了!” 
李闲眼前一花,王翰已不在原处。眼前尽是漫天掌影,重重叠叠,蒙胧不清,分不清那个是实,哪个是虚,就像风过水面,幻出万千月影。 
李闲横刀推出,以实还虚,但心中却暗暗叫糟。一个王翰,自己已经未必拼得过,更何况还有一个徐不疑? 
两人交换了一招,却迟迟不见徐不疑攻来。李闲百忙之中偷眼瞥去,却见徐不疑收起银枪,冷冷地立在一边,嘴角泛起一丝清冷的笑意。 
李闲明白了。知道王翰与顾轻尘的身份后,徐不疑已经起了戒心。王翰在北方大败亏输而回,十余年基业毁于一旦,唯今之计只有谋划江南,到时银龙堡就是首当其冲。原本徐不疑一直忽视了这个组织的存在,只单纯地认为王翰是重阳教的叛逆,所以不放在心上。但自知王翰的真面目,忽然明白了事情绝不简单,于是开始静观其变。 
徐不疑不是蠢人,只是前些日子的重伤让他失去了灵动的情报,一旦让他明白王翰乃至玉秋水的全部作为,必然不会让他们如愿以偿。李闲一念及此,心中暗暗盘算,说不定到头来,徐不疑反倒是一支扭转局势的重要力量。 
江乘风也瞥了徐不疑一眼。只见这个毕生夙敌此刻倚枪而立,并没有插手的意思,顿时也泛起和李闲类似的看法。赤蝎魔刀一振,向依然呆立的杨乱当头劈下。 
江乘风知道,杨乱不是在发呆,而是跗骨散的药效马上就要发作了。当发作的那一刻,就是他们举众撤离的时机。 
司徒贝贝的队伍已经破开一条血路,向外冲杀而出。王翰说得没有错,他们并不想全力阻杀这长江联的主力,否则纵使有黄蜂之毒,司徒贝贝也绝对不可能这么轻松地突围的。 
可是当司徒贝贝的人马撤离之后,他们这几个就真的是孤军奋战了。 
原来,江湖,终究还是高手的舞台…… 
“呛!”杨乱勉强举剑封住了江乘风的一击,浑身已开始瑟瑟发抖,牙关不停地打颤,但仍是怒睁双眼,咬牙硬撼。杨乱身边原本被突如其来的暂停弄晕了的部下们纷纷醒悟,又向江乘风和李闲涌去。艰苦的抵抗重新开始,但他们还是不能退。他们若是成功退走,那司徒贝贝的人马必将遭到追击。王翰是绝不会做亏本生意的。 
“啪!”重物落地的声音传来。李闲和江乘风偷眼望去,只见莫白羽砰然倒在地上,靠在丈夫身边。盘膝打坐的司徒铭睁开眼睛,疾点妻子几处要穴,两人相视苦笑,齐齐摇头。 
玉秋水看也不看两人一眼,径自向李闲扑去。同时应付王翰与一堆人马已经颇感吃力的李闲,顿时压力骤增,破口骂道:“江老鬼你的老姘头出手好狠!” 
江乘风抽空为李闲逼开王翰一掌,苦笑道:“明天如果还活着,再来向你赔罪。” 
李闲哭笑不得,只得凝神接战,几招之后,渐渐力不从心。王翰、玉秋水、杨乱,加上成百上千的人马,单凭他与江乘风两人是绝对无法应付的。 
“三哥,我想,我们是走不掉了。”莫白羽看了看战况,背靠着丈夫的背,轻轻地说道。 
“反正贝贝能走,教主能走,我们能不能走也无所谓。”司徒铭闭着眼回答。 
莫白羽沉默片刻,忽然道:“既然如此,我们还疗什么伤?” 
司徒铭猛然睁眼,道:“说得是。” 
两人相顾而笑,同时弹身而起,加入战圈。两人合力,接下了王翰大半攻势。 
李闲压力一轻,却毫不觉得欣喜,大怒道:“你们是猪啊!还不趁机先走?跑进来干什么!” 
司徒铭淡淡地道:“我们走,你就走不掉了。” 
李闲一滞,挥刀砍断一名敌人的头颅,忽然笑道:“还好贝贝没有你们这么蠢。” 
话音未落,衣袂破空声传来,一袭火红的身影飞入阵中,碧玉雕成的笛子上,一截寸许长的短刃划破李闲身边一名敌人的咽喉。 
李闲大汗无语。 
司徒铭苦笑道:“有这么蠢的爹娘,就有这么蠢的女儿。” 
玉秋水轻笑道:“可惜。母女俩都要死在这里,重阳声乐一门,算是彻底断绝。” 
司徒贝贝喘着气,涨红了脸一声不吭,但笛招却舞得更加急了。 
江乘风苦笑问道:“他们全撤走了吧?” 
司徒贝贝只凭一股血气,硬是杀了回来,直到进入战阵,才知道此地的凶险。她甚至连答话的精力都没有,过了半天才找了个空子言简意赅地答道:“走了。” 
李闲喃喃地道:“今天如果死不掉,得到的教训是:找婆娘的时候千万不能找个喜欢自己送死的笨蛋。” 
司徒贝贝轻哼一声,没有力气回答。 
莫白羽忽然道:“王老大。” 
王翰愕然道:“怎么?” 
莫白羽轻笑道:“二十多年前神教纵横中原时,你也曾像这样,与我们同生共死不离不弃。这二十多年后的今天,你怀念这种感觉吗?” 
王翰默然,攻出的掌影在不知不觉间,却弱了几分。 
半晌后,王翰才答道:“老三老五,红眼怪,我真的不想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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