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竞芳华》第27章


项庭真直勾勾地盯着她:“当日人证物证俱全,倘若你是清白,如何会留下那些证据?”
庄氏霍然站起身来,逼近她一步:“如何会有那些证据?只有你心里最清楚!你若非利用庭茵,你以为你能得逞么?你千方百计阻止我回府,不是为了你娘,是为了你自己,你怕事情会败露,累及你自己!”
项庭真心头微微一震,扬眸直视着庄氏,“多行不义必自弊!即便你没有做过这一宗,你背后又行过多少阴损之事,老天爷都记着呢!你以为你躲得过报应么?”
庄氏冷笑道:“这么说来,三姑娘是承认云杨中毒一事与我无关了?”
项庭沛一副心惊胆战的模样,抚着心口道:“二太太说到底,还是不愿安安分分留在庄院里,何必拉着三妹妹说这些?敢情是您如意算盘打得太响,却被三姑娘识破,恼羞成怒不成?”
项庭真心底对庄氏厌恶更甚,只冷声道:“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你留在庄院已成定局!当日之事,与你有关也好无关也好,我必不会让你如愿回府,你只管收起你那一副恶毒心肠!”
她话音刚落,庄氏便流着眼泪唤了一声:“老爷!你可都听到了!”
项庭真震惊不已,回头一看,竟见项景天正负手立于房门前,此时正满面诧异地望着自己。她直觉脑门似有重锤敲落,闷闷地沉痛不堪,尚不及思索因由,她忽而醒悟过来,这分明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难道此番她所行的每一步,竟是全数落进了旁人的算计之中?
项庭沛和蒋大夫见着项景天,忙不迭行礼如仪,退开了一旁不敢言声。
项景天缓缓踱进了内屋,目光如炬地注视着项庭真,良久方沉声道:“你为何而来?”
项庭真不知父亲究竟听去了多少话,也不知这背后还有多少陷阱,一时只是沉默不语,静观其变。
项景天虽觉不豫,但却不动声色,只是冷冷地横了蒋大夫一眼:“你来说,到这里来做什么?”
蒋大夫看了看项庭真,诚惶诚恐地道:“老夫奉了三姑娘之命,前来为二太太诊脉治病。”
项景天脸色凝重地看向女儿道:“庭真行事一向稳重审慎,为何如今私带大夫前来庄院,竟是全不依府中规矩?你帮着你娘打点府中之事日久,怎么连这点规矩都拿捏不清?”
项庭真面上安之若素,“女儿并非不依规矩,而是太清楚规矩了。爹爹既然重视二娘的病情,我既然代我娘主一府中馈,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今日带同蒋大夫前来,乃是一尽孝道,亦是替爹爹分忧,试问后宅有事,哪里能劳烦爹爹操心?自然应该是女儿的本分。”
庄氏哭得梨花带雨,哑声道:“老爷,她和蒋大夫根本是串通一气,妾身病重如斯,她竟然想扭曲事实!”
蒋大夫整个儿一怵,慌忙跪下来道:“老夫并不敢!”
项庭真镇定道:“二娘确是有病在身,不过并非疟疾。想来是被困于此地,不能心甘情愿,便日夜苦思脱身之计,方会肝失疏泄,忧思成病。”
庄氏泪如雨下,万般委屈:“妾身若有半句假话,便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项景天皱一皱眉,转头朝门外唤道:“赖总管,把李大夫请进来!”
项庭真听闻父亲另行请了大夫,不由一怔。庄氏虽犹在低头啜泣不止,却在拭泪的间隙向她投来了一抹嘲讽的眼光。
李大夫进来后,项景天便命他为庄氏把脉断症。须臾,李大夫神情沉重道:“回老爷,二太太所患的确是疟疾。适才我替二太太把脉,发觉她手腕温热非比寻常,该是邪风入体使得病情加重的缘故,宜趁早用药医治为妙。”
项景天闻言,不禁勃然大怒,指着蒋大夫高声道:“你为何说二太太并非疟疾?可知此为会危及二太太之性命?”
蒋大夫惊得浑身哆嗦,战战兢兢道:“身患疟疾者,可见寒战、多汗,口唇、指甲均会发绀,颜面苍白。老夫诊视之下,二太太并无这些症状。”
庄氏当即命人取了水来,将面上浓厚的脂粉全数洗去,露出了一张苍白发紫的脸庞,口唇果然是全无血色,只浮着一层触目惊心的紫绀。她哀哀泣道:“女为己悦者容,妾身心心念念期盼老爷会来,才会以浓妆饰之,唯恐老爷瞧见妾身病容丑陋,心生厌恶……怎知这竟成了旁人指鹿为马的由头!”
项景天自是心疼有加,止不住将庄氏拥进怀里,一边扶她拭泪,一边怒目瞪向蒋大夫道:“我还道你医术高明,原来竟是庸医!”
庄氏如扶风弱柳般依偎在他怀中,一双泪眼内凌厉毕现:“妾身以为,蒋大夫并非庸医,而是受人指使,方会罔顾妾身病情。”
第四十七章 黄雀在后(一)
项景天不可置信地看着项庭真,指责的话语梗在喉头,只是强忍着没有发作。
项庭真并非不晓得父亲隐忍的原因,若非顾念她将为晋王之妻,想必父亲早就向自己发难了。只是眼见父亲目中的怒意,她心下却是难受非常。向来,她都是父亲的掌中珠,备爱重,莫说是愤怒,便是话重一点都未曾有过。只是事已至此,难道仅仅是因着她百密一疏,技不如人么?
她尚不及细思前因后果,便听项景天安慰庄氏道:“不要紧,我马上便把你带回府去好生医治,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庄氏没有了脂粉的掩映,一张素面病容楚楚可怜,只柔柔道:“老爷待妾身,自是最尽心不过。只是英岚心中最大的委屈,不是身置庄院,不是身患重病,而是蒙受不白之冤,平白连累了儿女受人白眼,也连累老爷为妾身伤心。”
项景天不是没有听清适才女儿所说的话,只是心中别有顾忌,无意在此时追究女儿,遂道:“不管怎样,庭真是孩子,她的所作所为都非她个人之意,你切莫与她计较。旁的事,咱们回府再说!”
庄氏虽觉忿怨难平,却又心知项景天的性子,一时只得暂且偃旗息鼓。
待得沈氏在项府正厅中见到庄氏时,尚未来得及问清事由,项景天便命下人们全数退了出去,板下脸孔道:“你来说说,你都干了哪些好事?!”
沈氏正为庄氏的突然回府纳闷,一时不解丈夫之意,只怔怔地不知如何回应。项庭真忙道:“爹爹,一切与母亲无关,都是女儿的主意。”
“怎么会是你的主意?”项景天冷眼盯着沈氏,“没有你母亲的示下,你哪里会晓得设计欺瞒你二娘的病情,你哪里会干得出栽赃嫁祸这样的龌龊事?”
沈氏闻言大惊失色,险些便要跳了起来:“老爷,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只有你自己最清楚!”项景天脸色僵冷,“你让庭真带了大夫到庄院去,意图谎报英岚并非身患疟疾,这倒也罢了,你还让庭真出手诬陷英岚,让她平白背负着下毒的罪名,白白在庄院受了半载的苦!我倒是不敢想,你平素百般贤惠,竟是这么一个心狠手辣之人!”
沈氏不知这半日辰光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使得丈夫这般冷面相向,她焦灼地看向项庭真,摇头道:“我真是不明白,我最看重的只有老爷您一人之意,所做的一切都只为了老爷,我哪里会做出有违老爷心意之事?”
项庭真心急如焚,对父亲道:“爹爹,你不要怪母亲,全都是因为我,要到庄院去隐瞒二娘病情全是我一人所为!至于下毒一事,当中是非曲直,哪里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更不能全怪在母亲身上,正所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二娘若真是清白无辜,怎么能被轻易定了罪?爹爹你千万不要受小人蒙蔽!”
庄氏虚弱无力地靠坐在花梨木椅上,一把抓紧了扶手,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们当日滴水不漏,有心人害无心人,我哪里躲得过?若非三姑娘你今日自个儿说漏了嘴,老爷又如何能得知真相?”她转脸看向沈氏,泫然欲泣,“大姊,我不求你们还我清白,只求你能高抬贵手,饶了我一命,让我能在府里安度余生,便是英岚的福气了。”
沈氏大抵明白了一些,当日之事竟然被丈夫探知了内里,她不由深感张皇,一时亦未敢太过强硬,只戚戚然道:“当初的事,人证物证都摆在那里,兴许是有疏漏,兴许是大意了,若真的是冤了妹妹,那也是我一时糊涂,老爷你别怪庭真。”
“自然是你糊涂!此事要怪,只能怪你一人!”项景天怒形于色,“你这般是非不分,简直不配为一府当家主母!从今日起,府中诸事不劳你费神,你好生在你院子里静思己过罢!”
项庭真急切唤道:“爹爹……”
项景天心烦意乱,已不想再触及这团乱麻,一扬手打断了女儿道:“不要再说了!此事到此为止,休得再牵扯不清!”语毕,径自唤了白福家的进来,嘱咐了把庄氏送回芳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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