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竞芳华》第62章


如此过得数日,言溥博派人前来项府接项庭真,只道是天时晴好,正是出游的好时机,欲与庭真一道前往城郊花园,共赏美景。
终是避无可避,项庭真心中有事,也不知言溥博是否已有所知悉,一时无心打扮,只是穿了一袭寻常的柳绿色曲裾长裙,外披一件御风的莲花暗纹斗篷,便随晋王府的马车出府去了。
言溥博正在城郊的长河边等待,河水潺潺流淌,如是荡涤人心的清流。
项庭真从马车上下来,他转身迎向她,面上带着一抹惋怜的神色:“一段日子没见,你好像清瘦多了。”
她骤然见着他,心头的委屈和酸楚汹涌而来,只是抿一抿唇,道:“王爷心思原来这样细,连庭真清减了,也能察觉。不知有些庭真自己也不晓得的事,王爷会不会知道得更多?”
言溥博的眼神微微一晃,垂下眼帘道:“庭秀的事,你果然已经知道了?”
项庭真冷冷一笑:“看来我的好妹妹早已将消息透露于你,也罢,不管是我知道,还是你知道,都是早晚的事。”她语含讥诮,“只是不知道,王爷如今想要迎娶的,可还会是我这个三姑娘?倘若王爷意在庭秀,庭真成人之美便是。”
言溥博抬眼注视着她,诚挚道:“我曾经说过,你在我心里的位置是独一无二的,没有谁可以与你相比,不管有没有庭秀之事,你永远都是我言溥博唯一的王妃。”
项庭真心下一揪,别开脸道:“庭真只是不知,王爷当日选择了庭秀……究竟是出于真心,还是一时糊涂?为何王爷要这样欺瞒于我?”
言溥博默然片刻,方道:“庭真,当初为何,已经不重要,要紧的是,眼下我只想与你共结连理。如今咱们的亲事已经昭告天下,父皇和母妃都乐见你成为我的正妃,我也一样。其它人其它事,都是微不足道的。”
项庭真并不因为他的话而释怀,只道:“难道你与我成婚,仅仅是因为婚事已然昭告天下么?皇上和皇贵妃乐见我们成事,可是你呢?你的心呢?你心里究竟装着谁?”
言溥博握住了她的手,“若是我心里没有你,我大可拒绝母妃的安排。可是,你还记不记得那日在咸福宫里,你是怎样的坚定不移?从那一刻开始,我的心里就只装着你,你的这份情意,我这一生都不会忘记,也绝不会辜负你。”
项庭真心下凄惘一片,他的言语是那样的坦承而无懈可击,倘若她并未得知真相,或许就会沉醉其中了,可是,现下她的心却是冰凉无温,无法为此燃起一点光。
罢了罢了,再多追问,再多哀怨,也是要不来她想得到的答案。
言溥博看她沉默,便也不再提及此事,微笑道:“我的马儿在那边,咱们再共乘一骑,沿着这长河堤岸一路过去,将这一带的风光尽收眼底,可好?”
她默默应允了。
仍如不久之前一样,他一手将她护在跟前,信马由缰。
他轻轻在她的耳畔温柔细语。小桥流水,波光粼粼,辉映着她不见波澜的心湖。
突然想起在花树玉池中的那一场瓢泼大雨,她曾在雨中欢笑如斯,对他说,境由心生,若是喜乐时,就是风吹雨打亦是乐事一宗。
然而,那段时光里心心相印的美好,她却再也感觉不到了。
项府恰芳院内,项庭秀正倚在雕花长窗下怔怔出神,白梅和绿梅二人便进来向她道别。项庭秀不禁意外,不舍地看着她们道:“两位姐姐怎么说走就走了?是王爷之意么?”
白梅道:“王爷当日派奴婢们进项府,也是为了向三姑娘学琴的缘故,如今三姑娘与王爷大婚在即,哪里还有教琴的心思,王爷便命奴婢二人今日返回王府。”
项庭秀不由想到当初言溥博派人进府,目的却是为了保护她。如今突然把让白梅和绿梅回王府,自然也不全是因为姐姐无暇教琴,更有可能是心知事已败露,为免姐姐吃心,才有此一着。
这么想着,她心下隐隐闷得发疼,只强笑道:“既然如此,那是终须一别。二位姐姐走好。”
眼看白梅和绿梅二人就要转身离去,项庭秀忽而想到了什么,忙又道:“二位请留步。”
她依依地立在原处,脑中念头千回百转,想到的全是言溥博的信誓旦旦,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脑海里,那是她唯一可以得到的、旁人无法抢走的东西了。
“六姑娘,可是有事?”
项庭秀深深吸一口气,转首望向窗外那一株黄叶飘零的槐树,幽幽道:“庭秀想借问二位姐姐,王爷的过去……王爷过去是不是曾钟情于一名擅舞的女子?”
白梅和绿梅相视了一眼,绿梅开口道:“确有此事。那原是王爷的庶妃,早在一年前便不在人世了。”
第九十一章 祸心
项庭秀略略犹豫,又道:“敢问二位,可会觉得庭秀与那一位有所相似?”
白梅和绿梅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白梅道:“奴婢曾在王爷的别苑中目睹姑娘的舞姿,当真与当年的她有几分相像,姑娘的模样和身段都与她相似。”
项庭秀心下沉了一沉,静默片刻后,轻声问道:“那一位正值如花年华,为何会去世了?”
绿梅叹息了一口气,道:“要说她能当上庶妃,也是王爷执意抬举她的,她原是出身贱籍,在结识王爷之前,不过是勾栏伎所里的舞伎。王爷替她赎身后,便带回了王府,起始只是让她充当府里的侍女,后来便动了真情,也不顾皇贵妃娘娘的劝阻,硬生生将她抬为了庶妃。”
白梅接着道:“事情还不算完,王爷待她可谓是情有独钟,也不知是福是祸,她竟怀上了子嗣,王爷更是一意要将她封为侧妃,已经请旨皇上了,没想到皇贵妃娘娘却先一步找到了她,把她接进了宫去。”
项庭秀听得一颗心悬着,忙追问道:“她怀了王爷的子嗣,难道皇贵妃娘娘还不愿接受她么?”
绿梅摇着头道:“就连奴婢这样的下人都晓得,皇贵妃娘娘素来最厌歌舞侍人者,更何况是这样的出身?单单一个庶妃之位便罢了,可她偏生怀了子嗣,王爷偏生要给她侧妃的名分,这让皇贵妃娘娘如何能袖手旁观?那日她从宫里回来后,便一直郁郁寡欢的,茶饭不思,终日只是流泪罢了,那副样子,咱们在旁边瞧着也觉得怪可怜见的。”
白梅也止不住叹气:“她才刚有孕,那夜却不知怎的,突然穿着一身白的,纱帛飘飘地在院子里起舞,若不是心惊她腹中胎儿,那舞姿还真是特别动人,可也难怪王爷心系于她。王爷起先不知,后来闻声出来,才晓得她不顾身子地舞,才想阻止,她一个胡旋之后便倒在了地上,那血……那血便流了一地……”
项庭秀大为心惊,仿佛能看到当时的情景,心下泛起一阵悲怆:“胎儿大概是不保了?”
绿梅道:“何止是胎儿不保,也不知是怎的,她的身子从那一夜起便不好了,接连几天昏昏睡睡的,王爷方寸大乱,疯也似地把宫里的太医都找了来,可还是徒劳无功,救不活了。”
白梅回想起当日的情状,仍觉揪心:“奴婢还记得,她去的那日,正好天降暴雨,王爷抱着她的尸首跪在大雨中,一声一声地哭,任凭谁去劝,他只不理,只是抱着她哭……”
项庭秀鼻中一酸,可算是明白了过来,为何他不惜瞒着姐姐与她一起,原来全是为了那份割舍不去的情意。
可是这份深入骨髓的情意,却不是她的,那是属于他的过去,他和她的过去。
她定一定神,方道:“我已经知道了,多谢两位姐姐知无不言。”
送走了白梅和绿梅,项庭秀便伏在了黄花梨木的八仙桌上,任由泪水倾泄,洒湿脸庞,沁入心脾,伤彻心扉。
尚有数日,便是项府嫡姑娘的大婚之期,府中上下人等都为之奔忙张罗。这日赖孝荣到芳靖院里来,与庄氏说道嫡姑娘出门那日的执事,生怕年轻的丫鬟没见过世面不知轻重,便想向庄氏借用几个经过事的掌事媳妇一用。
庄氏听了,一边由着底下小丫鬟拿美人锤敲着腿,一边道:“老爷将三姑娘出阁一事视作头等大事,自然会亲自安排执事人选,又何至于赖总管你来向我要人?”
赖孝荣笑道:“让奴才来问二太太的,正是老爷之意,老爷说,二太太手底下的姜妈妈、贺妈妈、杜来旺家的、江福海家的几个都是数一数二的妥当人,倒比前院里的几个年轻丫头要稳重多了,想是吉日王爷会亲自前来迎亲,不容有失,所以才来劳烦二太太。”
庄氏脸上沉一沉,“老爷可真好记性。那敢情好,既然有用得着的地方,那赖总管你只管使唤她们便是。”又转首吩咐大丫鬟芳林,“你去,把那几个人领了来,让她们听凭赖总管差遣。”
赖孝荣千谢万谢地下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