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竞芳华》第79章


项庭真眼光落在他身上,道:“怎么?不敢脱?”
来福儿使劲地咽了一口唾沫,两手颤抖着解开了衣襟,慢慢地脱下上衫,再把内衬拉开。昏黄灯火之下,他一身的伤痕顿时暴露无遗,随着他把内衬完全脱落,众人清晰可见他上身的伤竟是密密集集的,细长腥红犹如是血丝的交缠。他肩脖之上伤得最重,杯口大的伤口还隐约可见脓血的渗出,除了肩膀,右臂和背脊上也有同样的溃伤,惨不忍睹。
众人瞧见了,不觉都惊叹出声。郑妈妈脸色都变了,一边别过脸不敢再看,一边惊疑道:“这可是怎么回事?为何会伤成这样?”
项庭真也觉得触目惊心,赶紧移开了目光,只盯着他的脸面细瞧:“今日欲对我行凶的凶徒,为逃避擒拿,不顾性命跃落了山下,想来即便是不死,也难免身受重伤了。可真是大难不死,你还能活着回来接受惩治,可也算是福气了。”
来福儿面上露出了慌惧之色,整个儿跪了下来,颤声道:“姑娘明鉴,奴才就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对姑娘行凶啊!”
项庭真从座上站起来,走到他身旁,细细地盯着他肩膀那儿的伤口瞧着,口上道:“你的主子是谁?”
来福儿战战兢兢道:“回姑娘,奴才是大姑娘底下的人。”
项庭真回头对赖孝荣道:“劳烦赖总管去把老爷和大姑娘都请过来。”
赖孝荣依言去了。过不多时,项景天和项庭沛二人都来了,项景天一眼看到地上跪着的来福儿,也为那身上的伤惊了一惊,忙问项庭真道:“他便是伤你之人?”
项庭真看向项庭沛,道:“是他不是,恐怕还要问一问沛姐姐才能晓得。”
项庭沛眼神里露出一丝闪烁来,似是不愿面向来福儿似的,转过头去道:“这贱奴才向来不知规矩,若非我每日调教着,他更是无法无天了。只不过他虽然不知轻重,却也是断断没有杀人的本事,我看真妹妹你还是不必思疑到他头上。”
项景天觉得当中大有可疑,遂问道:“他为何会伤得这样重?”
项庭真看着来福儿道:“让他自己来说。”
来福儿面白如纸,目带恐惧地看了一眼项庭沛,道:“奴才不敢说。”
项庭沛像是极力忍耐着什么,还没等项庭真说话,她猛地闪身到来福儿跟前,扬手朝着他的脸面便是一个狠狠的耳光,这一下可是用足了力气,响亮的巴掌声在庭院中荡起了震人心神的余音。她指着来福儿厉声道:“果真是个不知礼数的贱骨头!老爷和三姑娘问你话呢,你就不知好好儿的回答么?还是我平素罚你罚得不够重,不足以让你长记性?”
来福儿捂着脸连连磕头道:“奴才知错了!奴才知道错了!这些伤……这些伤是奴才自己掇弄的,都是奴才自己掇弄的!”
项庭真冷眼瞧着他们主仆二人,只是沉静不语。
来福儿话音刚落,便从后头传来一个张皇的声音:“老爷,三姑娘,这来福儿身上的伤不是他自己弄的,而是……”一个小丫鬟从下人群里怯生生地走了出来,却是项庭沛房里的粗使丫头,“而是大姑娘每日鞭笞留下的。”
项庭沛一副恼羞成怒的模样,指着那小丫鬟道:“你胡说八道!”
项景天没想素来端淑的大女儿竟会做出私刑下人之事,始料未及道:“沛儿,你为何会对一个下人下这样重的手?”
项庭沛咬一咬牙,朝着父亲低低欠身道:“爹爹,您有所不知,这奴才原是马房里的粗使小厮,女儿院子里因缺了一个干粗活的小厮,便把他要了过来。不曾想他好不知规矩,每日躲懒,拈轻怕重的,又口没遮拦,女儿每常提点他,他不但不知悔改,还出言不逊驳女儿的回!试问,这样的奴才如何能不教训?”
那小丫鬟在旁小声道:“来福儿几乎每日都挨打,这两日尤其被打得厉害,大姑娘恼他不服使唤,命人拿了碎瓷儿挖他身上的肉,顶顶可怜见的。”
第115章 夜审(二)
项景天不由含怒对项庭沛道:“这也太过了!他纵有不好,你直接打发他走便是,你一个姑娘家的,原不必使这些毒手!”
项庭沛面上泛起愧色:“爹爹教训得是,女儿知道错了,以后再不会刑罚他了。”
项庭真才想说什么,府里的副总管江达宁匆匆从外头奔了进来,对项景天道:“老爷,府外有两个猎户抬着一具尸首过来,说那死的是咱们府里的人,奴才不敢拿主意,还请老爷示下。”
项景天一惊,道:“他们何出此言?还说了些什么?”
江达宁道:“那两个猎户说,今日上山打猎时看到山下有一具尸首,原想着要报官府的,却在尸首身上发现了项侍郎府的进出手令,便把尸首给抬过来了。”
项景天遂命江达宁把人给带进来问话。一会儿后,果见两个猎户抬着一具尸首走了进来,庭院中众人都嫌晦气,纷纷退避三舍。
项庭真却是波澜不惊,只拿眼睛静静盯着项庭沛瞧。
项景天因问他们上的是什么山,他们所说的山名正是项庭真遇袭之地。又命赖孝荣上前去检视那尸首,那身上穿的正是项府下人的衣裳,腰间别着出入的令牌,脸面上却是以黑布蒙面。赖孝荣一手将黑布扯下,让郑妈妈过来看清尸首的面容,郑妈妈回身对项景天道:“老爷,老奴从来没有见过他,此人并非项府的下人。”
项庭真两手负在身后,走到那尸首旁边看了一看。项景天问女儿道:“庭真,你可能认出来,是不是此人袭击你?”
项庭真绕着那尸首走了一圈,留心地细看了一下他的肩脖位置,果然有一个刺伤过的伤口。她抬头道:“真的是像。”
赖孝荣道:“三姑娘说那凶徒跃下了山边,看来便是摔死了。还穿着项府下人的衣服,不知是什么人包藏祸心,想要蒙混过去。”
项景天为女儿感到后怕:“此人不知什么来头,竟要对庭真这样的闺阁姑娘动手,还冒充咱们府里的下人,看来是早有预谋。庭真,近日你出入可要多加小心。”
项庭真却没有说话,径自来到那两个猎户跟前,一边打量着他们,一边道:“那座山可是偏僻得紧,这两位大哥竟能在那里发现了尸首,当真是巧。”
那两个猎户相视了一眼,当中一个道:“也说不上巧,咱兄弟俩平日常去那山打猎,这人摔死在山下,也只有咱们能发现了。”
项庭真回过身去,分明从项庭沛眼中捕捉到一丝闪烁之色,她心中有数,只是不动声色,转头对父亲道:“爹爹,既然行凶之人已死,那此事只好到此作罢了,女儿日后自会加倍小心。”
项景天放心不下,又吩咐了赖孝荣多派精壮的家丁到庭真的院子里,再命人去彻查尸首的身份,方才离去。
项庭真让郑妈妈遗散了一众下人,唯独指着来福儿道:“让他留下。”
项庭沛眉心跳了一跳,上前去道:“来福儿是我院子里的奴才,不知真妹妹何故把他留下?”
项庭真仍旧将手负在身后,一身月白色菊纹绫裙随着夜风轻盈飘逸,与她面上的微笑相映成云淡风轻的从容。她声音和缓道:“才刚沛姐姐不是说这个奴才不服管么?妹妹不才,可是也知道上梁不正下梁歪,他目无章法,恐怕姐姐你也好不到哪儿去。”
项庭沛冷笑一声,道:“这是我留菁阁的事,不劳妹妹你费心。”
项庭真摇了摇头,“姐姐不是不知该如何降服下人么?妹妹我好歹也当过家,深知如何立威,不如便让妹妹帮姐姐教训一下这个不知轻重的奴才罢?”
项庭沛心头一紧,面上只平静道:“我自己的奴才我自己会管教,妹妹还是趁早回去歇息罢。”
项庭真端详着来福儿身上的伤,“啧啧”两声,柔婉笑道:“爹爹当真是冤了姐姐了,姐姐这下手不算重,一点也不算重,像他这样没眼色的奴才,合该……”她朝身旁的郑妈妈一扬手,“来人,把板子取了来,本姑娘今夜便要替大姑娘训一训这奴才!”
郑妈妈半点不敢怠慢,忙命了几个执行家法的家丁过来,将那来福儿压在了地上,又两个家丁手起板落,重重地打在了来福儿身上。
项庭沛见状止不住微微变色,道:“爹爹才说了,不可对奴才行私刑,你怎么……”
项庭真笑得明媚如月:“私刑自是不可,可眼下妹妹所行的是公刑,家有家规,有那奴才逾矩者,受三十大板,有那奴才口出污言者,受十大板,有那奴才以下犯上者,受三十大板。才刚姐姐所说,这奴才既躲懒,不听管教,出言不逊,驳姐姐的回,可见这奴才每条家规都犯齐了,必须要受足七十大板,方算上赏罚分明了。”
这边正说着,那边板子落在来福儿身上竟是“啪啪”直响,每一下都似击在项庭沛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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