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竞芳华》第101章


项庭真看一看妆台上的朱漆长屉匣,里边正是那十九个的方胜信笺,完好如初,原封不动,她一枚也不曾拆开来看过。她看着元妙把第二十个放进去后,方道:“明日倘若晋王府的人再来,你便把这些交给他们,让他们带回去给晋王。”
元妙点头答应了,又凝重道:“姑娘,老爷今日没有上朝,姑娘要的人也来了,正在外头呢。”
项庭真为自已戴上了镂金菱花的耳坠子,微微笑道:“那敢情好,咱们这就到颐明院去。”
颐明院里,项景天坐在主位之上,项云杨和项庭真位于左侧下首,庄氏和项庭沛二人则在右侧下首落座。
庄氏近日尤其小心饮食,一应吃食均由芳林和盼兰二人仔细查验过后方才进食,身子倒是日渐好转了起来,脸色虽还是黄黄的,但精气神却比前阵子好多了。此时得见丈夫,她着意打扮了一番,一身紫色暗银钱弹花月华锦衣,一支累金凤珠钗,刻意地掩盖下病容的憔悴,极尽彰显出娇美之色。
她并不知丈夫今日把自已叫来的意图,便柔声软语地道:“老爷,您素爱喝妾身亲手所沏的枫露茶,妾身今日特地沏了一壶,不如便人送了过来,让老爷好生品啜一番罢?”
项景天却冷声道:“不必了,今日另有要事!”
项庭真讥诮一笑,扬声吩咐外头道:“把人带进来!”
过不多时,便有家丁押着两个人走进了内堂,庄氏和项庭沛看去,均为之一惊。却见那二人一个是当日集秀班的名旦柳梦喜,一个则是曾指先沈氏与柳梦喜有染的周达显家的。
柳梦喜和周达显家的双双跪倒在地,惊惶得不敢抬头。
项庭真嫣然一笑,描绘精致的远山黛俏然扬起:“柳倌的昆曲做手身段都是万中无一的,多少达官显贵等着看您的好戏呢,您当日一走了之,咱们遍寻无果,可真真是惋惜得紧呀!幸得上苍有眼,咱们府里的江副总管出门办差之时,在城东大街闻知消息,只说有人曾在邺州瑞霞戏场里看到柳倌好戏连场,方才派了人去把您大老板请了来,这不,咱们又有眼福了!”
柳梦喜跪伏在地,浑身抖个不停:“三姑娘饶命!大老爷饶命!我全不知情,全不知情!”
庄氏脸色煞白一片,旋即又强自镇定下来,转头看向项庭沛,只见项庭沛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心思,仿佛她只是局外人,如今不过是前来看戏罢了。
项庭真眼光掠过她们二人,笑道:“柳倌你言重了,咱们要的只是一句实话,并不是你的性命啊!只要你在老爷面前如实相告,无有隐瞒,咱们一定会把你奉为上宾,好生款待。”
柳梦喜兀自嗫嗫嚅嚅地无以言声。
项景天皱起眉头,厉声道:“你且给我道个明白,当日之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柳梦喜抬头看了项庭沛一眼,又飞快地收回了眼光,惊惶道:“大老爷,我不敢说,我不敢说!”
项景天才想发作,项云杨便闲闲道:“浓墨重彩,最重的还是一张脸,倘若脸保不住了,戏唱得再好也是徒劳。”
柳梦喜脸色大变,惊道:“我并无意隐瞒,只是不知从何说起!”
“既然话都不会说,这嗓子也是白费了,无用的东西,也不必留着。”项云杨的话音轻悠,如利针一般刺得有心人一阵战栗。
柳梦喜慌急失措,一手指着项庭沛道:“是她,是她找到小人,让小人极力讨好侍郎夫人!”
项景天目光犹疑地看向项庭沛,道:“沛儿?”
项庭沛垂一垂眼帘,抿紧了嘴唇不语。
项庭真看着柳梦喜道:“你倒是把话说明白,咱们的大姑娘是如何找到你的?跟你说了些什么?你为何会听从她之言?她有没有告诉你,她为何要这样做?”
柳梦喜战战兢兢道:“当日贵府请了集秀班进府堂会,在进府之前,这位项大姑娘便来寻小人,说什么侍郎夫人很是看得起我,什么眼里只看得上我的戏,让我好好儿地唱这一场,要是讨得侍郎夫人的欢心,来日便有数不尽的好日子。”
项庭真抑制着心底熊熊燃烧的怒火,沉声道:“接下来呢?”
“小人信以为真,这位项大姑娘又交给我一封书信,说是侍郎夫人待小人的心意……小人一时糊涂猪油蒙了心,都当了真!”柳梦喜懊恼得涨红了脸,“那一回的堂会,小人比往日更下足了工夫,侍郎夫人果然深为欢喜,便让戏班在府留宿。那夜……那夜小人有心想拜会夫人,便只身前往夫人院落,夫人对小人甚为欣赏,还赏了一碗燕窝粥给小人……”
项景天面色黯沉,仿佛是雷雨前夕的阴云密布。
项庭真压一压怨怒,道:“大姑娘何时来寻你让你连夜离开?”
柳梦喜惴然道:“并非是大姑娘前来让小人离开,而是……”他指一指旁边的周达显家的,“而是她,她说夫人待小人的心意,被大老爷知悉了,她奉了夫人之命前来让我赶紧离开!还让小人把夫人的那封书信还给她,好让她替夫人瞒天过海。”
项庭真面上的愤怒呼之欲出,双手握成了拳手,恨意汹涌于胸中,唯得咬牙强忍而已。一旁的项云杨沉着气,将手中一纸信笺扔到柳梦喜面前,道:“可是此信?”
这正是当日项景天从周达显家身上得到的那一封信,柳梦喜拾起来看了,颤抖着点头道:“正……正是……此信……”
项景天额上青筋冒起,重重一掌拍在黄花梨木椅扶上,道:“混账!”
第144章 翻案(二)
周达显家的整张脸都没有了血色,只是摇着头道:“老身也只是受人所迫,是大姑娘,是她看准了老身生活拮据,便给了老身一笔银两,让老身替她为此事奔走!”
项庭真看向父亲,含泪道:“爹爹,你可是听清了,娘是清白的!”
项景天面色发白,怔忡半晌,方转头目光锐利如箭地瞪向项庭沛,道:“你为何要这样做?”
项庭沛慢慢地从座上站起,来到父亲跟前跪了下去,面上只余一片无奈:“爹爹,此事沛儿不能承认,他们是三妹妹找回来的人,只会说三妹妹要听的话,沛儿无话可说。”
项庭真怒目以对:“事到如今,你还想抵赖?!”
项庭沛静静道:“妹妹有想要维护的人,我也有。我没有什么可辩解的,更没有抵赖一说。”
“这起子龌龊事,都是她的主意!”一个尖锐的声音自门外传来,紧接着,项庭茵便从外边快步走了进来,“我可以作证,是她指使了这两个人陷害大太太!”
项庭沛眉头一挑,微微侧过头去。庄氏却是始料未及,惊异地看着女儿。
项景天蹙眉道:“庭茵,你知道些什么?”
项庭茵走到项庭沛身旁,鄙薄地横了她一眼,道:“爹爹,你切勿受她蒙蔽!当初她有意讨好我娘,几乎每日到芳靖院来向我娘说尽好话,我冷眼瞧着,觉得她别有居心,便暗自留心着她的行举,果然,我亲眼看到她找了这个老货……”她指一指身后的周达显家的,“给了这个老货一包银子,让她到大太太跟前去,说什么柳倌连夜跑了的话!这一切,都是她一手布的局!”
项景天眼福益发冰冷:“庭沛,你可还有话?”
项庭沛脸上有显而易见的为难之色,艰难开口道:“是,此事确与女儿有关。”
项庭真含恨而笑:“你终于肯承认了!”
项庭沛闭一闭眼睛:“沛儿幼年丧母,自小孤苦无依,可幸上天眷顾,让我重遇爹爹,得回项府。可是再富足的日子,也无以抵销沛儿的思母之情。我想我娘,我羡慕三妹妹和四妹妹,她们都有母亲陪伴在侧,不必如我一般,终日形单只影。”她睁开双眸,眼底有薄薄的水雾,哀怜地望向庄氏,“直至遇着二太太,二太太宅心仁厚,不嫌弃沛儿的出身,善待沛儿,沛儿很是感激,不知不觉中,竟将二太太视作了母亲,可也算是一重寄托了罢,让我在陌生的府邸不必孤寂冷清。”
项景天心头揪痛:“你心里有这些苦,只管向为父直言相告,又何必要做出此等阴损之事?”
项庭沛流下两行清泪,哽咽道:“因为沛儿无以为报,眼看二太太满怀委屈,方会软了心肠,为其筹谋。”
庄氏惊怒地站起身来,指着她道:“你胡说些什么?!”
项庭茵冷瞪着她道:“这是你自个儿的罪孽,与我娘无关!”
项庭沛摇着头,一手扯上了项庭茵的裙摆道:“茵妹妹,我与你一样,二太太是我们最为重要之人!她的委屈就是我的委屈,她的主意就是我的主意!你之所以知道我与此事有关,并非你私下里留心于我,而是当日我与二太太商议此事之时,你也在旁,你都听了去,所以你才会知道得一清二楚,是不是?”
项庭茵何曾想到她有此一着,连忙一手推开她,气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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