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竞芳华》第103章


铁了心的主意,任凭是谁,亦无以扭转。
雨下得绵绵密密的,仿佛是天公的眼泪,为她这样贱如蝼蚁的性命哀哭一声。
犹记得昨日,她趁着姐姐前去处置柳梦喜一事的当儿,前往项云柏的文祺院中,连声恳求,声声哭诉,只为取得大哥哥的一丝怜悯,乃念她过去曾替他们出力,助她离开恰芳院,远离姐姐的耳目,使她再不必绑手束脚地做人,寸步难行,不得为自已与晋王的姻缘筹谋半点。
项云柏心念暗动,微微掠她一眼,将一个小纸包扔到了她的跟前,道:“这原是要敬给二弟的,如今便给了你。你想要离开恰芳院,并不难,只要你到二弟跟前去,在他院子里身中剧毒,我自然有办法让爹爹相信二弟和三妹心狠手辣,谋杀亲妹!二弟不得翻身之余,你自然也不必再留在三妹身边了,岂不是一举两得?”
今儿的雨似乎是绵长不绝的,就连风声亦是呼啸得如鬼哭神嚎。项庭秀自颐明院离开后,便径自前往撷阳院,袖中揣着的,正是那一包也许足以致命的毒药。
风雨大作,她走在廊下,一身衣衫薄,抵挡不了冰冷的雨雾侵袭。很冷,冷入心扉,可是她已经习惯了。
项云杨看到她来,并不意外,仍旧提笔书写着账目,眼也不抬。
项庭秀走到他书桌跟前,道:“二哥哥,妹妹许久不来了,今儿突然想起二哥哥过去曾说过的一句话,妹妹到今日方才有所领悟,所以特地前来感谢哥哥。”
项云杨笔下顿了一顿,突然轻轻叹息了一口气。
这日大雨瓢泼,项庭真也乏懒出门了,只歪在炕上闭目养神,旁边炕几上的是几幅绣没完整的刺绣,吉庆的喜鹊登梅、锦绣团花图样,均是只有零落的针脚,益发透着残缺不齐的支离破碎。
看得心绪烦闷,她索性便推开一旁,不知为谁密密刺绣的精致,她亦无心继续了。
正百无聊赖间,元妙便急急过来道:“姑娘,六姑娘从老爷院子里出来后,并没有回来,而是往二爷院子里去了!”
项庭真眉头一紧,顾不上多问,忙起来往外走去。
撷阳院内,项庭秀跟前已然摆放着一盏茶盅,她却并不捧来饮啜,只是淡笑着道:“二哥哥替妹妹算过一卦命数,虽然你并没有向我细说,只是当日的那一首与卦象相应的诗词,妹妹却开始了然其意了。”她的声音幽幽浅浅,凄怨如歌:“菡萏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绿波间。还与韶光共憔悴,不堪看。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吹彻玉笙寒。多少泪珠何限恨,倚阑干。”
项云杨搁下笔,道:“你若真的明白,此刻便不会前来。”
项庭秀苦笑道:“妹妹才疏学浅,可也知道这首词所述的是思念之苦。正如今日的妹妹,多少泪珠何限恨,无尽悲苦罢了。”
项云杨摇了摇头,“倘若你执迷不悟,这首词不是你的当下,而是你的结果。”
项庭秀面带痴惘之色,“哥哥字字珠玑,只可惜,事至今日,妹妹不信命数,只信自身。”她言罢,方慢慢将茶盅端起,揭开杯盖之时,掌心中的一坨粉末亦随之洒落了茶水之中。她略略迟疑了一下,才要把杯中茶喝下,没想项云杨却在这时霍然起身,一手将她手里的茶盅打翻在了地上。
只听“当啷”一声脆响,茶水撒在了满地的碎片之中,冒起了一层惨白的泡沫。
与此同时,项庭真从外头疾步奔了进来,一眼看到如此情状,脸色止不住一阵发白。
项云杨淡淡道:“在我面前中毒,固然可以嫁祸于我,可你唯有一死,成全的只是他人。”
项庭真闻言,心头大惊,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项庭秀跟前,重重地一个耳光打了下去。
这一巴掌突如其来,项庭秀猝不及防,身子往一侧倒去,粉蓝色亮缎袖子如失落的蝶翅软软扑落在地,那一枚黄纸小包从其中掉落了出来。
项庭真目光在她面容上逡巡着,猛地拿起项云杨跟前的茶盅,朝她脸上泼去,厉声道:“你还不醒么?”
项庭秀一脸一面的水湿,散落的发丝黏腻在脸颊两旁,水珠如泪流似地滑落。她也不看姐姐,只举起袖子擦拭脸上,一声未响。
项庭真回头吩咐元妙和菊月道:“把她带回去!”
走出撷阳院之时,雨还在下,廊外雨雾茫茫,如同是无有停歇之势,极尽苍凉地冲刷着大地。
项庭真走在前头,项庭秀由元妙和菊月二人押着走到后边。绕过转角时,只见花圃里的花儿已然被大雨扑打成了残缺不堪的萎顿,残花落于污泥诟水之中,兀自顺势流逝,不知随葬何处。
项庭秀的声音在背后悲切传来,在淅沥不尽的雨声中犹显孤清:“姐姐,你什么都有,爹爹的疼爱,二哥哥的扶持,闻公子的真心,就连王爷,如今也对你割舍不下。可是我什么都没有。”
第146章 真作假时假亦真
项庭真立时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看向她,风雨交加之时,项庭秀一身单薄,仿佛是在狂风暴雨中的一株苟延残喘的枯枝败叶。
“我想要的,不过是你已经抛诸脑后的东西而已,为何,为何你就是不给我?”项庭秀发髻散乱,发丝尽湿,满身狼狈,连话音亦如飘零落花。
项庭真倒抽了一口凉气,道:“原本你可以什么都有,是你选择背叛我,是你把我对你的一点姐妹之情摧毁成灰!”
雨丝幽凉地扑在项庭秀脸上,她凄然而笑:“你能给我什么?我孤身已久,劫难当头,你帮我,不过是为了你的一点胜算,姐妹之情?你给我的那丁点的姐妹之情,还是因着我对你有可用之处,因为我对你有利,我付出的远比你付出的多,方能博取你的一点信任。我的心也很累,我不晓得我这样用足了心,最终会不会是一场空,会不会是一场空?也许从一开始,就是个笑话,是一个我自欺欺人的笑话。”
项庭真触动了心肠,泪盈于睫:“也许是摆脱不了算计,可是在我心里,一直把你视作亲妹妹,即便曾有计较,可我更想保全你我的姐妹之情,我宁愿一直被蒙在鼓里,不想知道真相,不必与你骨肉相残!”
项庭秀面容惨淡:“开到荼蘼花事了,你我都是避无可避。我只是怨恨我自已,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总以为心有寄望,便可以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没有什么可以阻挡我的。可是到了今日,我方知我的无力,这么惨败收场,我不甘心,可不甘心,又能如何?”
项庭真忍一忍泪意:“只要你从此安分,我不会亏待你。”
项庭秀仰首笑了,泪水潸然而下,淌到唇边,唯余满嘴咸涩,这样的滋味,便是无能为力的苦楚了罢。
一夜风雨无休,项庭真倚靠在长窗之下,抱膝而坐,耳闻着窗外的淋漓之声,心内的锥痛亦随之不能歇止。
元妙悄声无息地进来,静立在一旁,不敢出言惊扰。项庭真默默片刻,出言道:“她歇下了么?”
元妙道:“与姑娘一样,坐在窗边不声不响。”
项庭真鸦翅般的睫毛微微一颤,清水般的眼眸映着外间的雨帘,有薄薄的水雾氤氲,只是强撑着唇边的一个僵硬的笑弧,用以驱散心头的哀寂罢了。
翌日清晨,雨终于停了。元妙来通传,晋王亲自前来,贵驾等候于庭院之内。
看到项庭真,言溥博并没有多言其他,只是把手中的朱漆匣子塞到了她的手里,道:“这是我送你的,你如何处置都不打紧,可不能送还给我。我交出去的心,就不会收回来了。”
匣子里边正是他的那二十封信笺,每一封,都是他的肺腑情深。
项庭真无可奈何,只垂首道:“王爷,何苦来哉?”
言溥博凝眸于她:“我不会逼你,我只会等你,等你有那么一天,愿意原谅我,接受我。”
目送着他离去后,项庭真仍旧站在原地,身旁是随风摇曳的文心兰,单薄娇弱的花枝轻俏如飘零燕,跃不上高枝,兀自绽放着渺小的清丽。
转过身,方看到不远处的闻意远,她又是轻轻一叹,才想离去,闻意远便冷笑道:“看来在姑娘眼里,还是权势最重,有王爷之福佑眷顾,姑娘方才能肆无忌惮吧?”
项庭真冷冷瞪了他一眼,道:“我再重权势,也比你虚情假意来得光明磊落!”
闻意远不无讥诮道:“我自然是虚情假意,只有堂堂晋王才是真情实意,只有王爷之尊,方能助你一臂之力,是么?”
项庭真声音里没有一点感情:“你有你迎娶我的姐姐,我有我与王爷重修旧好,与你毫不相干!”
闻意远哂笑了一下:“自然是如此,我只是看不得有人扭捏作态,只为了多得一点眷顾,不过是为了来日更有恃无恐罢了!”
项庭真怒容满面,不欲再与他分说,转头便走。
闻意远冷笑连连,回过身来,正想往撷阳院而去,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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