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竞芳华》第116章


所厌弃的女人,就连低等的侍女亦不将她放在眼里。
没有了出入的自由,她与囚徒无异。每日的酷刑,便是哀思之情与噬心之恨的往复交错,一口一口地蚕食她的心志,磨蚀她的心神。
“菡萏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绿波间。还与韶光共憔悴,不堪看。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吹彻玉笙寒。多少泪珠何限恨,倚阑干。”
纵有万般情恨,终只能化作一声悲泣罢了。
时光缓缓淌过,到得四月初,言舒容与项云杨互通的书信已有十数封了。
皇贵妃从公主身边的嬷嬷闻知了消息,不觉暗自留了心,看一看公主的芳诞寄名符,更是落定了念头。这一日午后,她便将公主召进了景仁宫,母女二人在内殿细声低语地倾谈着事关终生的女儿私秘。
“舒容,前儿你父皇便向本宫提起,今年你年方十六,论理,也是时候为你的亲事打点了。”皇贵妃握着女儿的手,温和道,“那时本宫舍不得你,还想留你在身边陪伴,便没有答应你父皇,可是如今不知你自个儿的心意如何,不妨如实告知本宫。”
言舒容没想到母妃这般直截了当,面上泛起一抹绯红,娇声道:“母妃,舒容还想陪着您呢,哪儿有什么心意。”
皇贵妃无奈地叹息了一口气,想起亲儿的事便觉揪心:“上月你皇兄闹出那样的丑事,你父皇生气得很,这一个月都不愿意见你皇兄,今日抚远大都统戴鹏凯旋进京,亏得那戴鹏曾是你皇兄麾下将士,你皇兄方得以进宫面圣。如今有那庭秀的事在先,你皇兄与庭真已经是不成了,平白失了一段好姻缘!本宫近日心里可是难受得紧,想来还是本宫太大意了,没能为你皇兄出力,方会导致小人有可乘之机。有你皇兄的事为前车之鉴,本宫不想你的姻缘受阻,还是该早早打点起来为妥。”
言舒容有点羞怯,也有点急切,没有犹豫太久,便以真心话相告:“母妃,其实……舒容心里有一个人,这个人……是舒容心目中的良人之选。”
皇贵妃注视着女儿坦诚的眼眸,追问道:“那个人是谁?”
言舒容抿了抿唇,红着脸道:“礼部侍郎项大人之嫡子,真姐姐的二哥哥项云杨。”
皇贵妃“哦?”了一声,道:“庭真的兄长?出身倒是堪可般配,只不过……”
言舒容急忙道:“只不过什么?他虽然并无官阶,但他有不世才学,满腹经纬,丝毫不比那些状元、探花逊色!舒容觉得他来日必定会有所作为!”
皇贵妃不觉失笑,点一点女儿的额头道:“看把你着急得,母妃并没有说他不好,母妃想说的是,你贵为公主,选婿一事非同寻常,必得经过凤台选婿,历经重重礼数,还要过得你父皇那一关,方可定下驸马人选。”她抚着女儿的发髻,和声道,“母妃希望你明白,不管你的心意如何,凡事还需遵着礼数规矩,不可操之过急。”
言舒容深知母妃所言有理,一时沉默了下来,片刻方道:“既然如此,舒容请求母妃向父皇进言,另择了吉日为舒容举行凤台选婿,以项云杨的才学,一定能让父皇满意的。”
皇贵妃才想说话,却听殿外传来一声敬呼:“奴婢见过王爷!”
静立在内殿门外良久的言溥博方才缓步走进,眼光淡淡地看了言舒容一眼,朝皇贵妃行了一礼道:“母妃,今日戴鹏率其部将自西定关凯旋归来,果然是不负皇儿所望。想当初皇儿便是看准其骁勇善战,可堪负大任,方向父皇举荐其为抚远大都统,领十五万大军前往西定关收复疆土。如今一举得胜,连父皇亦下旨要对其犒赏三军。”
第163章 可恨生在帝王家
皇贵妃点一点头道:“如此便好,你且在御前多尽点心力,将功补过,好让你父皇息一息对你的怒火。从此你必须规行矩步,再不能行差踏错了。”
言溥博接过尤姑姑递来的茶盏,一边用青花瓷盖拂着茶叶,一边缓声道:“母妃说的是。皇儿便是想着将功补过,皇儿寻思着,那戴鹏乃为难得的征战奇才,用兵如神,方能在此次西定关一役中大获全胜。只是眼下他已然是父皇亲封的从一品都统,寻常的封赏恐怕不足以慰劳其显赫军功。”他眼光飞快地掠过言舒容,“适才在御书房里,父皇就封赏戴鹏一事问计于太子和皇儿,皇儿已向父皇进言,为显天家厚待功臣之眷顾,可将婉徽公主许配给戴鹏,招其为驸马都尉,亦可算是朝廷对他最大的恩赐了。”
言舒容先时还心不在焉地坐于一旁,此时骤然听得此事,不觉大惊,一下站了起来道:“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这般向父皇进言?那个什么大鹏,我连他是圆的方的都不晓得,怎可把我许配给他?”
皇贵妃定一定神,略沉吟了一下,方道:“这只是你的进言,皇上圣意如何?”
言溥博啜了一口茶水,悠然道:“父皇深以为然。戴鹏是功臣,虽然年纪稍长,可胜在英勇威武,英姿飒爽,当可堪配皇妹。”
言舒容脸色大变,摇头道:“不,我要去见父皇,我不嫁那个什么大鹏,我自有心仪之人,我绝不另嫁他人!”
言溥博一改往日迁就妹妹的和善退让,面上泛起讥诮的笑意:“皇妹,为兄不是不知你心仪之人是谁,可你也别忘了,你是公主。去岁远嫁回鹘和亲的婉淑公主,还有下嫁副都统刘炎的婉慧公主,无不是遵从父皇圣意。公主的下嫁,不是成全什么儿女情长,而是牵系社稷江山稳定的势在必行,半点任性不得。”
言舒容一颗心如坠落谷底,她重重跌坐在椅上,一言发不得。
皇贵妃不忍道:“此事只是商议之中,并未定局,即便皇上有意将舒容许配给戴鹏,也得依着旧例举行凤台选婿,一切只留待选婿后再议罢。”
言溥博搁下茶盏,道:“母妃,事关前朝稳定,当真是儿戏不得。如今戴鹏手握我朝精兵之权,兵符在握,其威望更是在军中一呼百应,父皇有意将其降服,先将舒容许配给他,不过是权宜之计,一切应以大局为重,断不可因一已之私罔顾朝政安稳。”
言舒容抬眼看向他,眉眼间泛起了一抹幽怨:“皇兄,我明白了,你不必满口社稷江山,你进言让父皇把我许配给大鹏,根本不是为了什么大局为重,而是你想报复,你不能与真姐姐成其好事,便看不得我与项云杨在一起,可是如此?”
言溥博冷笑一声,道:“我如今只想为朝政出尽心出力,什么儿女私情,都是微不足道的,不值一提,更遑论为此左右你的婚事。无论是之于我,还是之于父皇,你的婚事莫不是与社稷牵系,就连母妃亦无从插手,更轮不到你自个儿做主。”
皇贵妃闻言亦觉不悦,顿时板起脸:“溥博,你……”
“母妃,可还记得前次您为何被父皇罚降位分?”言溥博站起了身,冷声道,“后宫不得干政,话说错了一句便足以让父皇龙颜大怒,更别说是横插一手了。皇儿奉劝母妃,还是保重自身为上,舒容的婚事,自有父皇定夺,不必母妃费心。”
皇贵妃满心气愤,正欲出言,言溥博便已转身离去。言舒容心绪大乱,一手扯住了母亲,急切道:“母妃,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皇贵妃看着亲儿远去的背影,敛一敛怒气,沉声道:“你皇兄一定是怪母妃曾左右他的亲事。罢了,唯今只有先探知你父皇的心意,母妃也不想将你嫁给粗野武夫,你先莫慌,别让你父皇觉得你不愿为社稷江山献身。”
莫慌,莫慌。然而,接下来的事却让言舒容大为绝望,已非一句莫慌能劝解了。
皇帝于戴鹏回京后的第二日,便召见了言舒容,明确告知了她凤台选婿于十日后举行之事。
皇榜既出,选婿一事昭告天下,凡官宦子弟均可应选。可是,皇帝却以不容商榷的语气对她道出:“戴鹏也会应选,父皇属意的驸马人选,便是他。如此礼数行过一回,你只管安心下嫁便是。”
“父皇,我……”
忙于批阅奏折的皇帝摆一摆手,不再看她,也不会给她扭转局面的机会。
这般凉如冰霜般的绝望,比在御林遇险时的恐惧更让她无助无措。
可恨生在帝王家,姻缘半点不由人。
言舒容取出项云杨为她写就的书信,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甚至是每一点墨,她都用指尖一一抚过。
忘不了,忘不了初见时他字字珠玑的四字真言;
忘不了他告诉她,视她如友如地,默默承载,一粒种百粒粮,平实无怨;
忘不了曾与他一同走过的荆棘路,忘不了他的那一句:“有我在,不让你死。”
可是往后的下半生,她终究是难逃生不如死的痛苦与艰难了。
失去了他,虽生犹死。
距离凤台选婿尚有五天,言舒容把自已藏在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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