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竞芳华》第122章


凌叔公冷冷打量着她,声音阴柔而森凉:“你们瞧瞧她的面相,印堂狭小气量浅,两边颧骨高高在脸皮肉里,寻常人肉眼瞧不出来,我看人看了数十年,却是一眼瞧出来。这样的面相,在八字中就是枭神旺为忌!”他是十足的嫌恶,啐了一口,又道,“有这种面相的人,城府极深,又善于伪装,一般人很难窥探她的真实意图。最要不得的是,她心胸狭窄,就是睚眦必报的小人,刻薄寡恩!”他拿浑浊的眼睛斜斜地剜着她,摇头道,“把这个人留下,实在太危险,她心肠凶狠,来日指不定会因为一件小事而对身边的人起杀机!留不得,万万留不得!”
冬至哪里受得住这样的诟病,手足无措地跪倒在地,哭道:“不是,不是,我不是这样的人!我只想和沛若在一起,我没有什么意图!”
沛若闻言亦是大惊,连忙与她一同跪下:“冬至是我的姐姐,她与我患难与共,不是什么坏人!求叔公不要把她赶走!”
凌叔公眉头紧蹙,目光在冬至脸上盘桓许久,方道:“留下她,终是祸患,除非……”他想一想,又道,“除非只把她视作使唤丫头,不能把她等同于家人,权当是买回来的奴婢,这样的孤拐狠相,就是不能与其太亲近!”
听了叔公这样的话,凌家上下便没有人敢厚待冬至,凌夫人当日便把冬至从客厢赶到了下人房内。从此以后,冬至便过着为奴为婢,动辄非打即骂的苦日子。
沛若自已也不过是寄人篱下,不能为她开脱什么,只能暗地里安慰她几句,在她受罚的时候悄悄送去一点吃食罢了。
那段日子里,万幸的是,除了沛若,还有一个人默默关心着她,那就是凌叔公的侄孙凌宇,当凌叔公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唤作:“孤拐星。”之时,唯有他会小声出言规劝:“叔公,冬至这些年来勤勤恳恳,着实难得,还是给她留点面子罢。”
“什么勤勤恳恳?她那都是装出来的!”凌叔公拄着拐杖,每一句都极尽刻薄,“她多少心思都藏在肚子里,不让你们看穿而已!我早说要把她撵走,你们偏不听,我且好生看着,看她什么时候露出狐狸尾巴!”
这样的话,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说,凌叔公不仅没有因为她的老实本分而高抬贵手,反倒是变本加厉,越发地针锋相对起来。
不过只有冬至自已知道,有一句话,他却没有说错。没错,她的勤勤恳恳、老实本分,都只是表面而已,她的内心,有一把怒火,深藏在不为人知之处,每遭一次侮辱,那火苗便壮大一分,在不知不觉中,成了连她自已也控制不住的一触即发。
时日流逝,冬至和沛若都长成了亭亭玉立的碧玉少女。不知可是相处日久,连面容都有了几分相似,真如姐妹一般。
这一日,沛若从外头回来,便把冬至拉到了一边,悄声道:“今日陪养母上灵若寺进香,你可知我见着了谁?”
冬至好奇道:“遇着了谁?”
沛若神色凝重:“我亲生父亲,项侍郎大人。”
第170章 睚眦必报
冬至震惊不已:“你的亲生父亲?他……竟然是侍郎大人?”这个消息迎面扑来,似乎带着某种意味不明的气息,为她饱受白眼的面容带来一丝柔和的冲击。她紧接着追问:“那你与他相认了么?”
沛若叹息了一口气,摇头道:“他贵为朝廷二品大员,身边侍从众多,只跟着住持进出大雄宝殿,我们这些蝼蚁贱民只能远远望他一眼而已。”
冬至左思右想,小心翼翼问道:“你终究还是要与他相认的,可有凭记的信物,让他得以知晓你是他的女儿?”
沛若垂首思忖了片刻,道:“倒是有。但是我不知该如何与他相认,项府进不去,这般在外头遇见他也是不能靠近,不知该怎么办。”
沛若未曾直言相告那信物何在,冬至自此便暗自留了心,有意无意地进入沛若的厢房,或是在沛若的窗前走过,投去有心的一瞥,终于发现了那藏在竹枕里边的玉佩和书信。
数日后,冬至一边洗刷衣物一边与沛若说话,说到有趣之处,止不住“咯咯”直笑。
“孤拐星!”
凌叔公颤巍巍地大吼了一声,由侄孙凌宇扶着缓步走到了冬至跟前,不等她回应,猛地一下扬起拐杖重重敲在了她的背脊上!
众人皆惊,冬至痛呼尖叫,滚落在地。
“孤拐星,你笑什么?你是一个贱奴而已,没有主子的允许,连哭笑都不能自主!”凌叔公用拐杖戳着她的脑门,瞪圆了老眼,满面嫌恶,“你笑什么?是不是笑你瞒过了他们去,平白让你在这里苛活了这么些年?”
凌宇和沛若二人连忙拉开了凌叔公,一边好话说尽地规劝着,并没有留神到趴在地上冬至,那低垂的脸面之上深入骨髓的恨意,那一双眼眸内慑寒人心的阴森杀气。
若不是他一句话,她冬至不必平白为奴为婢吃尽苦头。
若不是他一句话,她冬至不必委曲求全连笑的自由也无。
若不是他一句话,她冬至就能在沛若前去府衙求见项侍郎之时,跟随在侧,博得大官的另眼相看,好得以跟随沛若一起离开凌家这个鬼地方!
“孤拐星,你哪里都不许去!”
快要出门之前,凌叔公喊住了她,“今日普贤菩萨诞,他们都去寺里进香了,沛若又要出去,家里不能没人伺候我,你给我留下!”
沛若无法,只好独自出门。
冬至却沉住了气,站在空荡荡的大厅里,与坐在炕上行动不便的凌叔公遥遥相对。
“你给我打水,伺候我洗脚!”
冬至垂一垂眼眸,转身便去了,很快又回来,把水盆放在他脚底下。
没有犹豫太久,替他脱了鞋袜,才把他的脚放进水里,他却浑身一抖,举起拐杖狠劲敲落在她头上,骂道:“好你个孤拐星!水这么烫,想烫死我?”
那样出其不意地,她却没有逆来顺受,冷不丁地将那盆热水一手端起,兜头盖脸地朝凌叔公泼去!
凌叔公被烫得哇哇痛呼,指着她道:“你……你胆敢……”
“是,我敢,我就是敢!”冬至一手掷下水盆,凌厉直视他,“你不是要洗么?我帮你浑身身洗个遍!”
凌叔公惊怒交集,浑身发抖,用尽了所有力气站起来,往外退去:“他们很快就会回来,我会让他们马上把你赶走!”
冬至双目锐利如箭,一步一步逼近他:“城府极深,善于伪装么?我今日便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深不可测!”
凌叔公踉跄着往后退,不觉有点慌了:“你想怎么样?”
她一手揪住了老人的衣襟,把他使劲往后院拖去,一边冷声道:“你别忘了,我心胸狭窄,睚眦必报,还刻薄寡恩!”
凌叔公年事已高,哪里经得住这样的掇弄,一时透不过气来,喘息着道:“你……你放开我……他们……很快……很快会回来……”
冬至把他拖进了他的厢房里,一手将他甩在床上,口角间嚼着一缕歇斯底里的忿恨:“是你说的,我心肠凶狠!我会为一件小事动杀心!事至今日,我让你料事如神,让你自食其果!”
“不,不……”凌叔公艰难地往床边躲去,“求你,不要……”
冬至将床边衣架上的长袄一把扯了下来,包成了厚厚的一团,便冲到了床上,不待他挣扎,狠狠地压在了他的脸面上,直压得他无法呼吸,手脚乱舞。
不知过了多久,老人终于咽了气。
凌家人回来的时候,没有人察觉,直至到晚饭时候,前去请凌叔公时,方才发现老人平平整整地躺在床上,双眼紧闭,没了气息。
都以为老人是笑丧,没有人怀疑她。
只有沛若,那日从外头回来后,就一直郁郁寡欢,对冬至冷冷淡淡的。
冬至问她,她就摇着头,红着双眼道:“我没见着我爹,没与他相认。”
冬至抚着她的肩膀,柔声安慰道:“不要紧,还有下回,下回,让姐姐陪你一起去,好不好?”
沛若这时抬头深深看了她一眼,仿佛想要看到她的内心里去,那个眼神,让冬至没来由地打了个寒战。
“你究竟想怎么样?”四合院旧凌宅之外,项庭沛已然方寸大乱,她眼神慌急,面容僵冷,盯着闻意远道:“你究竟想怎么样?你这般千方百计地查知我的过去,你都知道了,你都知道了……”
闻意远泰然立在她面前,俊容上的笑意明朗如阳:“害怕了?恐惧了?惊慌了?这可不像是你啊!我还是喜欢看你说雕虫小技时的那个样子,胸有成竹,那样才有意思。”
项庭沛双唇发抖,颤声道:“我不要再听你说下去!我不会再跟你走!我不去了!”
她转身就想走,闻意远只从容一笑,道:“急什么?我又没说上哪去,你既然不想走了,那就不走,继续留在这里,反正,人已经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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