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竞芳华》第139章


言溥博眼神渐渐地变得有点空茫,枪头瞄准的是闻意远,然而目光却是注视着项庭真。从事发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是不能相信,不能相信还是她,还是她欺骗他,还是她设下了致命的陷阱,还是她,使得他心甘情愿地自投罗网。
他竟笑了,凄冷冷地笑出了声来,一边慢慢地把枪给放下。
项庭真回过头,看到他放下了枪,不由松了一口气,才想扶闻意远起来,闻意远却整个儿僵住了,一把握紧了她的手。项庭真不解,抬眼看向他,才发现他的眼光正落在她的身后,她连忙再次回头,这一次,竟一眼瞧见了那黑森森的枪口。
言溥博竟拿枪对准了项庭真,面容惨淡,声音清冷:“跟我走。”
项庭真浑身一阵颤栗,呆若木鸡。
言溥博面无表情地重复:“跟我走。”
闻意远才想将项庭真护在怀里,言溥博猛地朝着项庭真脚边扣下了扳机,只听得“砰”的一声,震耳欲聋,惊得在场诸人皆变了脸色。
“跟我走。”言溥博冷冷道,“否则,你们两个都得死。”
项庭真强压着心头恐慌,颤巍巍地站直了身子。他的枪口跟随着她的动作,由下至上,穷追不舍。
她深吸了口气,在他的枪口之下往前走去。
闻意远生怕言溥博真的会开枪,只有他知道,枪支的威力是无穷的,他不敢上前阻止,只得一脚深一脚浅地紧随在言溥博身后,一同走出大殿。
出了殿门,言溥博威迫着项庭真继续往前走,直至来到其中一名侍从的马匹前,他命令对方下了马,方一跃而上,一手递给项庭真:“上来。”
闻意远连忙攥住了项庭真的手,急切道:“不要带她走!算计你的人是我!你把我杀了吧!”
言溥博默然无语,将枪口移往闻意远,项庭真当即便不再迟疑,把手交到了言溥博手里,由着他把自已拽上了马背。
闻意远整颗心都往下沉落,从来没有一刻觉得这样害怕过,有绝望的寒凉一下笼罩住了遍身,他不敢想,完全不敢想言溥博会如何对待项庭真,早知会有这样的结果,他宁愿老死在晋王府,也不要与太子布下这么一局!
“放了庭真!我求你放了庭真!”眼看着言溥博策马远去,闻意远歇斯底地狂奔在马后,忽而想起什么,忙又停下,从旁扯过一匹马,跃上马背往前追赶。
然而,终究是迟了一步,当他追出太子府之后,已然不见了言溥博和项庭真的踪影。
言溥博让项庭真坐在自已跟前,两手牵着缰绳,双臂温热地环抱着她。迎面是清凉如水的轻风,悠悠拂拂地吹起她披散在脑后的青丝,仿佛还是那个首次带她前往花树玉池的日子,他还记得,那日她的鬓发旁戴着一个白玉镶银的蝴蝶压发,垂下的几缕银丝流苏,亦随风漱漱地轻打在她的脸颊旁,他发现了,她的脸颊是羞红的,她的心神是慌乱的。
自那时起,他就知道,她是真心待他好的,她不畏惧受牵连,前来探视他,为他送来药膳,为他打气,她是真心的。
项庭真局促不安,心慌意乱,颤声道:“王爷,求你饶过庭真。”
言溥博脸面靠近她的青丝,小声安抚她道:“不用怕,不用怕,我会陪着你。”
项庭真心底却是无尽的恐惧,马儿一路往前疾奔,跑进了宁静深幽的山径小路,她不知道他要把她带到哪儿,不知道他意欲为何。
只知道,他勒动马缰的手,是那样的义无反顾,决绝无情。
“庭真,知心知意,原也不在朝夕之中,有道是一往情深,不过是一颗心,一念神,情在心神里深种了,便是一生一世了。”言溥博在她脑后轻声道,那是他们回不去的怀念,“这句话,是你在母妃跟前说的,你还记得么?母妃试探你,你不为所动,仍旧坚持着对我的心意,你还记得么?”
第191章 如初
项庭真泪盈于睫:“王爷,不要提过去了,不要提了!我们的过去都破碎了,是被你一手撕碎的,我的心,我的希望,都是被你一手撕碎的……我们没有过去了!”
言溥博置若罔闻,沉浸在自已的世界里:“七月七夕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谁知道比翼分飞连理死,绵绵恨无尽止。你唱得真好听,真好听。你为我喝下鸩酒,你说过,你愿意生死相随,不管我是生还是死,都会跟随我一同前往,是不是?”
项庭真闻言,心下顿生不祥之意,惊惧道:“不,不是!王爷,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过去我之所以在皇贵妃面前对你一往情深,都是假的,是意远在花树玉池以你的身份,向我诉衷情,我以为是你,才会有那样的坚持!我心里人一直是意远,不是你!从来就不是你!”
言溥博眼中的冷霜迷蒙,喃喃道:“假的?”
“王爷,求你原谅庭真,求你放手!”项庭真只觉得舌尖发颤,每一道吹过面上的风,都如利刃刮落,切痛心扉:“你放过我,也是放过你自已啊!你马上回去,回去向你父皇认错,好生道明真相,皇上指不定会从轻发落的!王爷,回头是岸!”
言溥博笑得凄凉:“你们一心把我置诸死地,我已经没有活路了。父皇不会放过我的。”
“王爷……”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言溥博下颔抵在她的肩头,闻着她芬芳的发香,眼里嚼着泪水:“生者,真的可以死么?庭真,真的可以么?”
“不,不要,王爷……”马儿越跑越快了,前方是不知去路的山路,莫名地带着绝望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眼角淌下泪珠,哽咽着声音:“别怕,前面就是悬崖,咱们一起去,很快,很快就会结束了,不会很疼,很快就会过去了。”
项庭真大惊失色,使劲挣扎着,奈何他拼死了将她钳制在怀里,她动弹不了,更别说逃命。
果然,远远地,看到了山的尽头,真的是悬崖,真的是他们的亡命之路。
马儿不知凶险,只会受制于它的主人,此时正一路往前疾奔,没有停顿,不会停顿,仿佛是永无停歇之势。
青山绿草,树林重重,一眼不见边际的满山郁葱秀绿,路边娇花劲草迎风摆舞,密密匝匝的树冠上有百鸟鸣唱如歌,分明是盛夏胜景,赏心悦目。
突然,一声沉闷的巨响远远传来,惊得鸟儿飞跳四散。紧接着,就是寂然无声了。
找到言溥博的时候,已经是五个时辰以后的事了。
将士们只发现倒地昏睡的言溥博,许是受了重重撞击,他的头部有拳头大的伤口,血已经凝固了。
没有发现项庭真。
“庭真,庭真呢?”闻意远六神无主,一手扯着最先发现言溥博的将士,“庭真在哪里?”
“只看到王爷倒地在此,并没有别人。”
“不可能的!”闻意远揪着对方不放,“你有没有去找清楚?你看清楚了没有?”
他没有主意了,再多的主意都在得知庭真不见踪影之时消弥怠尽了,他只知道满山遍野发疯似地乱跑乱找,没有目的,也没有方向,更不知道去路。
没有庭真,只在悬崖边缘找到了庭真的碧玉云纹六菱长簪。
悬崖,那样高,那样深不可测。
这些日子以来,他借用了太子手下的人,找了又找,找了又找,连悬崖底下也找过了,没有任何发现。
言溥博醒来后,闻意远冲上了前去,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厉声道:“庭真呢?你把庭真藏在哪里?”
言溥博抬头看向他,目光微微涣散,哑声道:“庭真,我把她藏起来了!”
“你快说,藏在哪里?!”
言溥博绽出一笑,指了指心口:“在这里,她在我心里。”
闻意远一怔,忙又道:“你不要跟我转弯抹角!快说实话!”
言溥博笑着道:“我说的就是实话,她在这里。”他拉过闻意远的手,放在自已的胸口,“一直在这里。”
旁边的项庭秀已经察觉出了不妥,只是不敢相信,急忙来到他面前,犹疑道:“王爷,你还好么?稍候,皇上就要见你了,你可得好生应对。”
言溥博立马敛了笑容,正色道:“父皇要见我?是了,我答应了父皇,今日会背一节《楚辞》给他听,我已经准备好了,父皇一定会满意的!”
项庭秀注视着他,握住了他的手,愕然道:“王爷,你怎么了?你还认得我么?”
言溥博一下甩开了她的手,厉声道:“大胆奴婢!竟敢冒犯本王!”
闻意远绝望得无以复加,揪起言溥博高声吼道:“你真傻还是装疯?!你不要给我装!快告诉我庭真在哪里!快告诉我!”
言溥博注视着他,道:“庭真,我把她藏起来了。”
闻意远紧揪他衣襟的手指关节都泛白了,一脸一额都是过度激动冒出的汗水。只听言溥博又道:“她在这里。”他指一指自已的心口,“在这里,她在我心里。”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