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凊骨》第10章


翌日,楼瑾孤身一人前往归栖楼,醉昙楼也不顾,这酒楼的管事也习以为常,老板总是去哪也不会通知一声,久而久之,老板不在,管事就是老板。
赤槿花开了一个长廊,开得嬥嬥,连绵不绝,红火一片,美不胜收。秋日下,阳光倾洒于花瓣,镀了一层金光,秋风而过,朵朵赤槿像是在低头窃语,偶有几片枯叶飘落,少了些许的萧瑟。
楼瑾跟在寒昏后头,穿过这重重的赤槿,来到一座五层的阁楼,匾额上“墨阁”二字写得格外龙飞凤舞。
“陆楼主就在墨阁里头整理书卷。”寒昏恭而有礼地道完,便转身离开。
楼内昏暗,本是宽敞至极,却堆放了许多书卷,变得逼仄,只有书架缝隙的余光照明。楼瑾往里走寻陆青千,一边纳闷着为何栽种如此多的扶桑,又一边好奇这么多年未见,这陆青千长成什么模样了呢。
陆青千不知多年前不经意间的擦身,多年后,竟会再次相遇,熟知彼此。并且在各自身上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不再是无能为力的毛胚,而他也不再是个玩世不恭的江湖浪子。
流年辗转,两人经缘分相遇于此地,楼瑾见到陆青千的模样,令他大吃了一惊,不得不感叹时光蹉跎。
而陆青千见到楼瑾并没有什么记忆,只记得他名字,依旧是一副淡漠的面容。
“陆楼主,可还记得楼瑾此人。”
陆青千沏了杯茶置于楼瑾面前,打量了他一番,才道:“记得,不过并没什么印象。”
楼瑾拿起案上的茶杯,啜了口杯中的清茶,见陆青千并不理会自己,自顾自的整理书架上的书卷。
“难道,陆楼主就不好奇,在下为何得知吗?从而得知吗?”楼瑾试探一问。
陆青千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笑道:“楼公子来归栖楼自然有自己的理由,且不必叫在下陆楼主,还未担得起。”语毕,便又继续。
楼瑾托腮看了看天色,还早,觉自讨没趣,欲要离开,陆青千拍了拍手上的灰,转身对楼瑾道:“墨阁许久未打理,刚是多有亏待,不如去亭中相谈。”
清秋天,寒凉几许,有几分入冬的意思,陆青千烫了壶清酒,亭外赤槿点缀,煞是赏心悦目。
“在下是个江湖浪子,哪知会有一天看上个风尘女子,便退隐江湖,开了家酒楼做生意为她赎身。”
“然后?”
“然后我认识了湮华门宫的宫主陈惦,他常光顾醉昙楼,我知道他是你的敌人,不知道点江湖八卦真别说是个江湖中人。我可以告诉你关于陈惦的事。”
陆青千不知楼瑾何目的,虽然很是想知道陈惦此人,但心中还是有戒备。他看向亭外的赤槿,半信半疑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楼瑾猜到陆青千会这么问,了然回道:“相不相信这事由你,在下只认为陆楼主是个适合做朋友之人。
“陈惦育有一女,这事江湖中只有少数人知,但在这少数人中大多数人不知是真是假。的确有这回事,是他建成湮华门宫不久后与一女子所生,是名女婴,孩子五岁时,陈惦便把她与母亲分开,禁足于湮华门宫宫中,据说是为了他死后能接手他的湮华门宫。
“这名女子不久后便抑郁而终,陈惦可能心有愧疚,建了座菡萏楼,因女子生前喜欢菡萏。而今,这孩子该是及笄之年,姓陈名知锦。”
说完这一大段话,楼瑾觉口干,连喝几杯。而陆青千沉默不语,出神地望着杯中的酒,似是在想着什么事情。
楼瑾也不去想陆青千在出什么神,瞥了眼天色,也已经不早,不快点回到酒楼打理生意,这管事估计要上房揭瓦了。
他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天色不早,改日再来拜访,清酒依旧。”
陆青千回神,就此相信一回也该不是什么坏事,他站起身走去找寒昏,让他调查调查这陈知锦,或许可以得知点关于卿浣的消息。
赤槿红火如血,怨怼深如凊骨。
☆、第九章 生死之间
渐入寒冬,时不时下起点细雪纷飞,便暖又是阳当空。
卿浣不知为何,宫中大乱,听闻是陈惦的女儿陈知锦离奇失踪,这让陈惦慌乱至极。陈惦还记得,那夜去看她时,她还安好,现如今说不见就不见了,怎能不令人担心。
本是夺取归栖楼楼主之位的计划,只能搁置一旁。陈惦大部分的精力已转移到了陈知锦身上,连夜派手下搜查菡萏楼,使湮华门宫的戒备松懈了许多。
而卿浣此时心中盘算着这正是逃走的好时机。这夜,菡萏楼依然热闹,惊得树上的寒鸦乍起,落羽飞叶。
卿浣轻推湮华楼的门,一盏烛火摇曳,卿浣放轻脚步走上楼,往那亮光之处走去,“来了?”
闻其声却不见其人,卿浣也不找,敛眸沉默许久,才失笑道:“我想好了,今夜是生是死,拿自己当个筹码。”
风敛把手中的药瓶交于卿浣手中,卿浣双手冰凉,他握了握,便转身离开。今夜,她要离开朝秋,去寻那个年年岁岁牵挂着的陆青千。
陆青千单手撑着下巴,双腿交叠着坐在檀木制的椅上,淡漠地看着面前的陈知锦。而陈知锦一脸恐慌,她醒来后发现不知在什么地方,双眼被蒙着,自己被反绑着双手,挣脱不得也开不了口,被点了穴。
自从五岁那年被与世隔绝,关在一间屋子里,虽华美却冷清,爹偶尔来看一下自己,总问娘还好吗,爹也总是不答。日积月累,陈知进对于陈惦怨恨加深,也促成了她心里的扭曲。
“你不用害怕,你就回答我一个问题,就放了你走。”语罢,陆青千蹲在陈知锦面前,解了她的穴,蒙住双眼的黑布也被拿了下来。陈知锦第一次与人靠得如此之近,她眼神躲闪,变得不知所措。
陆青千也不跟她耗,起身欲走,陈知锦才颤巍着道:“什……什么问题?”
“最近,与谁来往?”
陈知锦低着头细细想着,陆青千如炬的目光从未离开过她,“可想起来了?”,陈知锦如梦中惊醒,抬起头正对上了陆青千地目光,结巴着回道:“最、最近,就是陈惦和一个女子。”
陆青千解开她手腕上的带子,“晚点,自会有人送你回去。”便转身离开。
他是要对湮华门宫……陈知锦不敢妄自猜测。
黑压压的天穹,悄然无声地下起了小雪,又添冷意了几分。卿浣只着了件薄衫白裙,哆嗦着身子,趁着湮华门宫的守卫松懈了些,想悄悄逃了出去,却不料被发现,她心脏剧烈地跳动,紧张麻痹全身。
明晃晃的剑架在卿浣的脖子上,割破了皮肉,血顺着脖子往下流,卿浣不敢乱动,身后的人似是很无所谓,“真是不知这宫中的规矩!”
卿浣听不清身后人的话语,脖子上的刺痛令她有些神志不清。不觉间,她打开了手中的药瓶,淡淡清香氤氲,只一会,身后的人便倒了下去,而这周围的守卫也接着倒了下去。卿浣用手捂着伤口,从宫门旁一处隐蔽之地翻身而过。
伤口刺痛,似是针扎,蚂蚁咬噬。夜越深,雪渐大,茉龙城城中灯火已阑珊,浮生一日后,便枕梦睡至天明。卿浣还沉浸在湮华门宫中,如此轻易逃了出来,她不可置信。
茉龙城之大,八年未见过走过,卿浣不知该如何找,但她知道,陆青千在归栖楼,归栖楼在茉龙城,一座城寻不到牵挂那人,她不相信。卿浣喘着气扶着青墙,一步一步蹒跚着走,狭窄的弄堂里寂若无人。
天光微亮,微敞的窗透进一束光打在案上,冷风夜随之灌进了屋里来,窗外似是听了雪,枝头树梢上残叶凋落,坠了渐消融的雪。
楼瑾推开屋门,见榻上的女子还未醒来,便轻生叫醒了她:“醒醒。”榻上的女子缓缓睁开眼,一时接受不了这刺眼的亮光,蹙了蹙眉头。
“昨夜,你昏倒在酒楼旁的弄堂,我发现了你,你脖子上的伤,我已经给你处理好了。另外你叫什么?”楼瑾实在不喜欢她,说话自然没那么客气,但也说不上来为什么讨厌。
“卿浣……”卿浣坐起身来,没去看他,“该怎么感谢你?”
楼瑾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反正也理应当然,他看向窗外想了许久。卿浣至始至终无神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死里逃生,心念陆青千。
“你去倚春楼,倚春楼懂吗?青楼。去那赎一名叫昙盛的女子,赎金在这,我信你不会带着这钱逃走的。”
不知不觉已是晌午,天有些冷,卿浣的衣衫未换,脖子上包扎了起来,繁华的街上询问了行人倚春楼在何处,行人都投以奇怪的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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