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人动了动,他紫眸轻转,将她安置在座位上,脚步轻柔地退开。
琳琅满目的珍馐不多时就摆了满桌。
房间里,蓝雨看着满桌子的菜,想起方才老板的举动,深深地感觉出了待遇的差别。茫雪只是在那安静地坐着,老板娘就乖乖地出去了,还说这一顿饭免单,之后会给他们准备上好的厢房。
要不要这么明显啊,想起自己那时吃饭时耳边不断的念叨声,她挫败地一缩,哀怨地瞪着一桌的饭菜。
夜魅看着一桌的食物,也没有动。他吃的是人的精气,这些油污秽物,他可不吃。
一声呓语忽的响起,原本熟睡的小人已经醒了,现下正张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满桌的菜肴。
“哈,酱牛肉,夜魅你让让,我要坐这。”紫玲几步奔到夜魅的旁边,原地踩着小碎步。夜魅柔和一笑,直接让出座位,坐到了她原来的位子。少女落座,奇怪地看看两个不动的人,“你们不吃吗,那我叫老板撤掉一些,可别浪费了。”
“谁说我不吃了,还不是要等你起来嘛。”蓝雨一急,瞪她一眼,抓起筷子迅速地吃起来。
茫雪看着空荡荡的怀里,闭眼凝神,整个人忽的又清冷起来,他抬头看向也开始吃饭的小丫头,右手举箸,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紫玲,刚刚茫雪可威风了,一街的人朝着他参拜呢。”一个人坐着无聊,夜魅看看那厢优雅地吃着东西的男人,转眼朝着紫玲说道。
“恩,不奇怪啊,我大概也猜到了。”吞下一块牛肉,她抬起头来,看向对面的狐妖。“所以以后,在人前的时候茫雪也和蓝雨一样,必须化作普通人的模样,省得麻烦。”
茫雪没有抬头,隐隐的弯了弯嘴角,喝一口清香的果酒,低低应一声,“好。”
“哦,对了,蓝雨说她是老大,又说茫雪是老大,紫玲你说怎么办?”右手撑腮,夜魅看着她,用余光瞄着瞬间冷下脸的蓝雨,不动声色地笑着。
“排名嘛,我不管。但是,论妖力,玄狐自然是不错,但是夜魔乃上古之初第一只从人族生出的妖,虽说现在没落不少,却也不会差。那小青蛇就该排第三了。”
“喂,小鬼,凭什么我比那家伙还差。”蓝雨一滞,不干了。
“就凭他帮我赢了茫雪。”紫玲瞟她,眼眸一动。“而且,你屡次挑衅我的权威,作为惩罚,就该你垫底!你有意见吗,蓝雨大小姐?”
蓝雨一缩,没有再说话。她瞪一眼明显是故意的夜魅,闷闷地吃起饭来。饭局安静下来,就在三人食毕之后,老板娘适时地出现,将清茶和果品呈了上来。
“小鬼,你带着我们三个,究竟是准备要干什么?”想起雪域上她的欲言又止,心中忐忑的蓝雨终究还是问了出来。
这一发问,原本还轻松随意的气氛也忽的严肃起来,夜魅和茫雪虽没有说话,注视着她的眼神也说明着他们的兴趣。
望着窗外的夕阳,她一低眉,轻轻地开口,“吶,你们可有穷尽一生也要达成的夙愿?”
夜魅黑眸一颤,茫雪则不动声色地抿了一口清茶。少女的右座,蓝雨只是不屑地扁了扁嘴,谁都没有接话。
“你们也许已经猜到,我的师父正是三百年前声名鹊起的狂神秦易。七玄之首玉麒麟是我的养母,而我,是她收养的孤儿。”
这一次,她没有停顿,语速变得快了少许,继续道。“四岁那年,玉娘带着我见到了师父,她却从此音讯全无。我拜师学艺,不想师父却在一年前仙去,嘱咐我下山修行。”
蓝雨浑身一震,张大着嘴却发不出一个音节。
倒是茫雪,紫眸微抬,不紧不慢地道,“真是可惜,狂神秦易居然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离世了。”
呆滞的少女浑身颤抖,僵硬地看向茫雪。心中不禁嘀咕,这里不应该惊讶这小鬼的师父竟是狂神吗?!不应该惊讶那人族超常的寿命吗?!三百年,那个人族,居然活了三百多年!
“师父传奇一生,虽已远超凡人,但终究没能参破修仙之道,抱憾而去。我今生夙愿,便是超越师父,勘破仙道。”说到此,她忽的转头,看向蓝雨。
“我?”蓝雨忽的一愣,一撇嘴转开自己的视线,不想面对女孩询问的眼神。
“我的夙愿,是好好活着。”忽然,一直未出声的夜魅插口说了一句,满含笑意地转头看向茫雪。
茫雪素手托盏,把玩的神态中有着漫不经心的慵懒,但他的眸子安静地看着对面的女孩,没有一丝的玩笑。“我平生,惟愿玄狐一族安宁祥和。”
“蓝雨,巨蟒盘踞夜啼,践踏灵蛇一族何止百年,你不想报仇雪恨重振妖宗吗?”女孩含笑与他二人一一对视,而后转头看向低头不语的少女,开口问道。
“才不是,不要你管!我才不要你管!”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小鬼什么都知道,知道她的痛苦、仇恨、悲伤和绝望。但那是夜啼啊,对手是妖王巨蟒,她如何争,如何战?即便拉上他们,也是去送死。
“我的交易便是,今生,我希望你们能陪我同行。我保证,绝不将你们的族人卷入,这一生,我只希望你们如同当年的玉麒麟一般,陪我一起度过难关。作为交换,我将穷我一切,为你们达成夙愿。”
“我紫玲,于今日此刻,愿以平生夙愿与你们交换。”她缓缓起身,退后少许,郑重地看着面前的三个人,字字许诺。“今生,非夙愿达成,绝不相弃。”
“你疯了吗?”一直压抑的少女终于爆发,冲上前揪着女孩的衣衫,声声质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那是夜啼,是巨蟒啊。是妖界之王巨蟒啊!”
“所以呢?”女孩只是安静地看着她,一双乌眸一如既往的平静温和。
“夜啼吞噬的法士何止百万,即便是茫雪,也不可能敌得过它!”
“所以呢?”
“你疯了!”
忽然,女孩抬手拍了拍她的头,笑道。“你不是说过了嘛,看不惯的家伙,我们就收拾他。”
哇的一声,少女痛哭着将泪颜埋在女孩的肩头,放声哭泣。
她明明可以什么也不管的。法印在身,只要她一句话,他们绝不可能反抗。为什么?为什么要背负不属于她的东西,甚至为了她,去挑战那动辄丧命的险境!
“你们,可愿意?”女孩抚着蓝雨的背,转过头来,看向夜魅和茫雪。
“我早就说过,跟定你了。”桌旁,夜魅一边把弄着长长的刘海,一边冲着女孩眨眼睛。
“我很乐意见证一代人神诞生。”一侧,茫雪也缓声答道。
怀中,哭泣的少女只是不住地点头又摇头,呜咽声更重。
“那么,今夜先好好休息。为前往夜啼做准备。”
哭泣的少女喉头一哽,满脸泪水地抬头看住面前的小鬼。
“别怕,我只是去外围找一样东西。要正式开战,还得先把你这三脚猫的功夫改造才行。”
哇!!!!!少女的感动在一瞬全部化作悲鸣,哽咽着想说些什么,却被女孩给一溜烟跑了。
下一刻,已经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在门外说道。“老板娘,麻烦帮我们准备三间厢房。”
第十七章 夜魔之魅
“二顺,方才那姑娘……莫不是之前的那位?”月色之下,胖老板静静地抬头看着屋后那栋客栈的二楼,有些拿捏不准。那两个姑娘前几日确实是自她这前往了雪山,但……从来没有人从那里带回来过什么,更何况是圣域的使者。
身旁的人没有回答,胖老板转头去看,却发现长长的过道上除了她,再没有第二个人。
这……这这这
方才站在她旁边的是谁?!
“你对我们玄狐大人养的人饲有何看法吗?”
忽的,胖老板浑身一僵,只觉得一股冷风自耳畔吹过,阴森至极。她颤抖着看过去,借着月光才看清,身后的正是今日随同玄狐圣使的黑衣男子。
“人……人饲?!”她一惊,随即双手捂嘴将声音吞了下去。传闻,像人族豢养雏妖作玩物一般,也有妖族饲养幼儿,只是这种人饲相比雏妖之外还有一个阴毒的用处,便是做食物。
“我想,你不会说出去的,对吗?”月色之下,那人咧嘴一笑,像是最危险的怪物一般,夺人心魄。
咚。
胖老板心口一突,终于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夜魅轻声一笑,右手在她额间一点,抽出一丝森白的东西,随手挥散。
噗。
漆黑的房间内,紫玲给自己满上一杯水,刚端至嘴边,身边便闪现出一个幽幽的身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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