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口筑爱》第113章


***
2017年二月十日,重庆渝中区图书馆。
周维坐在电脑前面录入书籍检索信息,今天除了要录一批旧书以外,还要分门别类标注一批报纸,一切准备妥当后她抱着报纸慢慢走到报刊区,梯子结实得架在高大的书架旁,她按着刚刚标注好的首字母和年份摆放着旧报纸,到最后一摞报纸时她有些犯了难,抬头看了看高高的书架,管理员去吃午饭了,她四下找不到人,只能自己硬着头皮慢慢爬上梯子。
最上层的报纸落了一层灰,她用手指头抹了一下,陈年的老灰蹭的手指肚黢黑,她轻轻吹了一下,果不其然呛得自己咳嗽起来,她附在梯子上不停的咳,灰呛了嗓子眼,她为了不打扰阅读区的人们只能尽量捂着嘴,右腿在梯子上站久了,吃了力,突然膝关节一软,但里面的钢板还直愣愣得支撑着,人如钢板尺一般不会回弯没有柔韧度,她赶忙扳着上面的报纸,手死死得捏住不算太厚实的书架框,但是哗啦啦一声,周维暗叫不妙,那些陈年旧报掉到了地上,她低头看了看,无奈得摇头。
又要开始一番忙活了。
她蹲在地上按照报纸页上贴的口取纸贴慢慢摞着,右腿只能支楞在一旁,不一会儿周维的左腿就麻了,她抱怨了一声,拿起一份报纸没好气的使劲往地上一摔,图书馆落地窗户打开着透气,这时正巧一阵风吹得报纸页翻飞,她赶忙按住怕吹走了,低头一看,手掌按着的地方有一条不太起眼的小报道,还附上了一组照片,那是一份1931年泛黄的沪港时报。
标题繁体字写着:香港第一家炸鸡店今在湾仔区开设。
周维注意的是后面的配图,黑白照片上“小玖炸鸡店”几个字漆在一块木头招牌上,店面不大,一个女人包着头巾正在往油纸袋里夹着炸鸡,那个女人仅仅只是一个侧脸,穿着围裙,但是周维就是愣愣得挪不开目光,她狠命得用拇指使劲擦了擦人像图的脸庞,震惊得张大了嘴。
颜晏。
自己找了崇慎和颜晏半年,从出院后她在北京去了趟珠市口,本以为宗廊的旧址现在还是一处宅院,或者是捐献给政府做了办公场所,怎么着都能寻着崇家的后人,她很想知道崇慎后来过得怎么样。
但是繁华的都市已经抹去历史的痕迹,那些往事也在一茬又一茬得高楼建起与高楼蹦跶中永远深埋地下,珠市口的十字路口现在开设一家银行,对面是一家二层珠宝店,一切都是这个时代的气息与风貌,再不是那个车马邮件都慢的时代。
她在工作之余一直在网上搜索,那个年代的新闻很少,模糊的简介掩盖着厚重的历史,她本以为一切就要放弃,却在一页小小的报纸上看到了希望。
当天下午周维打了请假条,买了张去香港的机票。
***
那家炸鸡老店稍微一打听周围的街坊都知道,周维站在街对面看着破旧的招牌,“小玖炸鸡”,还是那个名字,玻璃窗户上贴着红色的印纸,小小的橱窗上挖了一个洞,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正在用夹子把油锅里刚炸好的炸鸡码在不锈钢盘子里,橱窗前站着几个刚刚放学的小朋友,正摆弄着书包带等着。
街角的红绿灯亮了,人群从身后蜂拥着穿梭而过,周维又愣愣得站了好久,心里燃起的希望之火烧得嗓子眼发紧,她慢慢走上人行横道,到了那家炸鸡店。
小学生买了炸鸡吹着热气咬了一口,满嘴抿着油,却开心的笑了,那个中年男子笑着敲了敲玻璃窗“慢一点,晾凉了再吃。”
周维也站在橱窗前,男子看了她一眼“来点什么?”
周维望了望橱窗里陈列的炸物“什么好吃?”
“我家的炸鸡是祖传的秘方,现在也称得上百年老店了,要不尝尝鸡腿?”
周维点点头“好,听你的。”
等炸鸡的空档周维看了看这家店,陈设有些老旧,门框有些糟木,小小的侧门开在一旁,整个店面非常不起眼,她挪动着脚步站到店门前朝里面望一望,那中年男子夹好炸鸡透过窗子看了她一眼,又瞄了她有些不太利索的腿“你是带走还是在这吃?”
“可以在这吃?”
男子笑着点点头“屋里有两个位置,去里面吃也行。”
周维点点头“那有劳了。”
炸鸡垫着吸油纸被端了上来,周维望着这一盘炸鸡腿有些慌神,时光倒转回到了那个放风筝的午后,她俩蹲在路边,自己用树枝在土地上乱画着,嚷嚷着想吃炸鸡,那时候颜晏懵懂得问她什么是炸鸡,自己炫耀得描述了一遍,之后他们望向那家山货行,故事就从这里开始了。
往事还历历在目,周维抬头看了看有些泛黄的白墙,上面挂着好多照片,黑框里裱着的有刚刚那位男人取得“香港十大最受欢迎美食”奖项的领奖照片,也有一个孩子骑在小轮自行车上哇哇大哭的照片,都是一些生活照,往上面都是一些黑白的,周维隔着一道桌子抬头看,终于她鼻子有些发酸,痒痒得,她缓缓站起来,慢慢走到那道墙边。
黑白照片里颜晏站在一间小小的厨房里,完全一副厨娘的打扮,皱着眉望着镜头,脸上写着不情愿,看来是拍照的人偷拍的,她还是那副一脸不屑的样子,边上崇慎依着案板百无聊赖得挑着眉看着她,仔细看能见到他微微扬起的嘴角。
周维突然笑了,泪也一滴一滴得落了下来。
一个中年妇女从后厨走出来,她先看了一眼桌子上放着的一盘炸鸡,顺着视线才发现那个站在照片前默默注视的女人,她端着刚腌好的一盆鸡肉走到她身边,看了看她的脸。
那女人泪光中闪烁着喜悦与希望,她用胳膊肘碰了碰周维“你怎么了?”
周维悄悄抹了一下脸上的泪水,回头看着中年妇女“你是这家媳妇?”
妇女点点头,又回头看了看桌子上冒着热气的炸鸡“你要喝点什么吗?”
“有番石榴汁吗?”
妇女点点头,转头朝站在橱窗前炸鸡的男人喊“老崇,一会儿给客人端杯番石榴汁。”
周维也回头看着那男人,心里的哽咽呼之欲出,她指了指墙上的照片问那个中年妇女“这两个人是……”
“哦,这是我家那口子的爷爷奶奶”她笑着又指了指那个骑在车上哭泣的孩子“这个是我家老崇小时候。”
周维点点头,慢慢坐回桌边,妇女放下腌好的鸡就要回后厨,周维叫住她“你家里有相册吗?”
妇女有些纳闷“要相册做什么?”
周维笑了笑“我正在写一本关于香港地道小吃美食的书,但是我关注的是每一样美食背后的故事,我也是听人介绍来的这,想了解一下这家百年老店的背景。”
妇女一听能把自家的故事写进书里,脸上乐开了花,赶紧上了楼去取相册。
这一段对话经历了两个多小时,偶尔老崇也过来参合两句,回想起往事的时候都是沾沾自喜,偶尔也像想起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似的,皱着眉冷哼。
周维慢慢翻着照片,故事如默剧电影般被一一放映呈现,照片串联起的故事仿佛让那个烽火连三月的时代增添了一摸传奇色彩,她静静聆听,默默点头微笑。
第一张照片里崇慎皱着眉拎着一只刚刚洗好的白条鸡,放在案板上,右手拿着刀有些不知所措,老崇说这还是听父亲说起,奶奶有次不高兴了,爷爷一直在家什么事情都不做,摆大爷范儿,店铺全靠奶奶一个人忙里忙完,有一次奶奶实在是被气得不行,塞给爷爷一只鸡,让他当天务必要给剁了,要不然就剁了他!
第二张照片里崇慎怀里抱着两个孩子,是一对龙凤胎,他傻傻痴痴得笑着,颜晏躺在后面包着头巾目光温柔得看着他,这是颜晏第一胎,就喜得龙凤。老崇指着其中一个孩子说“这是我父亲,前年去世了,我姑姑今年年初也走了,都说84岁是个坎,她也没躲过。”
第三张照片里颜晏穿着一件曳地长礼服,崇慎穿着中山装,后面是华丽的歌舞场所,老崇指了指上面“我爷爷虽然嘴上总是动粗口,做事情也吊儿郎当,但是有时候却喜欢给我奶奶搞些浪漫,这个是我奶奶生日的时候,带她去舞会跳舞。”
第四张照片里颜晏抱着孩子坐在马扎上,看表情像是轻轻哼唱着儿歌,崇慎在后面呼呼大睡,有两个孩子攀着一个男人的脖子和手要往上爬,他苦恼着望着颜晏,手上却轻轻托起两个孩子的小脚。
是那钦部,他也跟着来了香港。
老崇指了指颜晏怀里抱着的那个婴儿“这是我小叔,这会儿应该刚满月,我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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