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胎明结》第39章


“也没想起什么特别的。”墨珩道,顿了顿,又续道:“难道说,我应该想起什么来?”
舒久一时语塞。
佛宗至今也没给个准话,也不知他究竟是恢复了记忆还是没有恢复记忆。若是已经恢复了记忆,佛宗断然不至于与他如此亲近,若是没有恢复记忆,看佛宗模样,也确实同涅槃之前别无二致,举止行为,也是一模一样。他与佛宗一道的日子短,也不知道佛宗到底想起了什么才算是恢复记忆,一时也不好拿捏。
“佛宗,不然,叫常青来看看吧。”自个儿不好拿捏,常青与佛宗相识得早,应该更有把握些。
墨珩凝眉思忖了片刻,他也大抵猜到了舒久想让常青前来的目的。其一,最近舒久问他记忆恢复了不曾,他总是闪烁其词,舒久怕是不放心,想叫常青来瞧瞧;其二,常青也有好些日子没来了,他与凤子魂魄的情况,也该叫他来瞧瞧。
其实,墨珩之所以不明说他记忆已然恢复,不过是因为,涅槃之后种种,实在叫他无地自容,不知该如何在舒久面前自处,干脆继续装傻,维持着早几个月的亲近融洽。
最近晚间,他还是同舒久睡在一处的,舒久早些时候抱惯了他,如今抱不住他整个人,却喜欢抱着他胳臂。他想不出什么由头来与舒久分房,何况,眼下这份亲近融洽,他也欢喜得紧。
墨珩抬眼看了看舒久。舒久正拿了个果子往嘴边喂,察觉佛宗眸光,便也递来眸光探询,墨珩不自觉笑了一笑,摇了摇头。舒久会意,自顾自收了眸光,咬了一口手中的果子。
果然清甜。
作者有话要说:
往事不堪回首,故而不肯面对的佛宗啊……哈哈哈哈哈嗝儿。
第45章 着相生贪
“叫常青来看看也好,也该看看你与墨璟魂魄额状况。”墨珩不动声色敛了眸中神采,眸光不自觉偏向梧桐树,“也该看看淡竹,到底是内山出去的子弟。”
“淡竹是佛宗有意点化才生了灵智,也算佛宗半个弟子。”舒久缓声接了一句,这还是佛宗第一回提起淡竹,总觉着佛宗该想起来的事情已经全部想起来了。他倒是想问问佛宗缘何一直与他那么亲近,分明,也该想起他的身份了。
墨珩一时也记不起他当初点化那花精的本意,只是舒久如是说了,他便应了,“嗯。”顿了顿,续道:“若是常青看过墨璟之后,觉得他与你魂魄稳当,我打算放他去人间看看。”
“不是说要融魂?凡间气息庞杂,不大好吧……”舒久惊愣,一时不明白佛宗怎么好好地生了这个念头。
墨珩早将此事思量齐全,应对自如:“你陪他去就是了,我分些灵识修为寄存在你那里,会护着你们的。他不曾涉足凡间,总要你提点的。”
见佛宗不是临时起意,舒久这才稍稍放心,“听佛宗安排。”
墨珩皱了皱眉,不明白为何舒久总是顺着他,其实若是不愿,可以直说的,“若是你不情愿,便同我说。何况,此事眼下还没有定论,你可以想想再应。”
舒久笑了笑,道:“既然是佛宗安排,我总是信佛宗的,自然不必多想。”
墨珩点了头,心情谈不上高兴,只是有些复杂。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信手往虚空里一抓,便拈来一张雪笺,一支饱蘸浓墨的小白云,写了几个字。
舒久不曾探头去看,却也猜到了这是要给常青传信,不经奇道:“佛宗何不去三十三重天将医仙与淡竹接来?反而传书于他呢?”
“此事不急在一时,等他过来也是一样。”墨珩搁笔,他只是随手一搁,竟当真将那小白云搁在了砚上。
舒久瞧着那凭空出现的砚台,那砚台,也瞧不出什么石料,形状拙朴却不乏有趣,绝类树皮,不由笑问:“佛宗这砚台,也是外山采买来的?”
墨珩将写好的信笺随手一扬,忽而一阵风将那信笺卷去,约莫是听了佛宗指令,要上三十三重天。
“早年,我闲来无事,自个儿寻了石头来磨的。用了这么些年,也就惯了。”
舒久听得稀奇,拿手触了触那砚台边缘,摸着质地倒是细坚,确实是能磨砚的材料,但好不好,他还真说不出个名堂来,“没料到佛宗竟还有这般的手艺。”
墨珩笑了笑,“万年清修,何况内山不似凡间热闹,总要有个消遣。”
舒久倏然想起眼前这人,已然在这内山耗费数万年光阴,个中清寂,非他凡人可想。又念及万年清寂不曾坏他半分祥和佛心,心里莫名添了几分钦佩。眼风绕着佛宗转了一圈儿又速速收回来瞧着自个儿面前平滑如镜的水磨玉桌面,似乎又许多话说,又似乎无话可说。
墨珩却不曾顾及舒久心念,只信手一拿一放,桌上便被他放了一沓宣纸,冲着舒久招了招手,道:“来,写几个字看看。”
舒久有些羞赧,犹豫了片刻才道:“不精此道,写得不好。”
墨珩起身,指了指面前笔墨,道:“不写怎么知道不好?”
舒久这才起身绕道笔墨跟前,拿了小白云,笔尖儿却落不下,一时不知该写些什么。思忖了片刻,唯有早年所读《道德经》历历在目,便提笔写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片刻便洋洋洒洒写去小半部,小楷在宣纸上头铺陈得齐整。
墨珩剪手瞧了半晌。下笔轻柔,笔锋轻巧柔和,构架虽摆得好看,因了笔锋柔润,显得秀气有余,刚劲不足。
才搁笔,瞥见佛宗正在瞧着他写出的字,有些羞怯得别开了眸光,“都说了写得不好。”
“确实算不得好,不过字如其人,也不差。”墨珩说得实在,倒叫舒久一时拿捏不准究竟是写得好了,还是写得差了。
“佛宗?”舒久将那小白云蘸了墨,提在手中,笔头,确实朝着佛宗。
墨珩会意,将笔接来,抽着舒久写满的纸张空处,写了个“佛”字。同是小楷,这个“佛”字,笔锋利落潇洒,瞧着便叫人觉着疏放空阔。舒久眉宇间浸开悠远的笑意,缓声道:“字如其人,佛宗也当得。”
墨珩眉梢一挑,也不知是高兴了还是得意了,“早年在凡间历劫,还卖过字画。只是凡间至今沧海桑田变幻更有无数大难灾劫,怕是不存。”
“佛宗历劫,是在三万年前?”舒久听得稀奇,“天道崩后,三界皆靠佛宗一力扶持,佛宗也要历劫?”
“三万年前,所谓的天道崩,不过是个说法。那不过是天道降于九界轮回的一场大灾罢了。九界之内无一幸免。故称之为天道崩罢了。”墨珩泰然一笑,将上头写满字迹的宣纸抽去。舒久一面听着,一面将那薄纸接来晾在一旁。
“大灾之后,九界虚空,唯留了我一个生灵,料来也是天道有意为之。之后扶四合灵根,寻世存生机魂灵,也不过是顺应天道而已。”墨珩提笔,随手在纸上勾画,草草寥寥,便勾出山河巍巍,江海辽辽,“天道永存,道、佛、魔,皆应天道而生,顺天道而存。三万年前,坏的不是天道,只是天道,要灭众生。”墨珩稍稍停笔,沾了少许浓墨,笑了一笑,“所以,我也只能应天道而行,历劫修行,皆应天道而已。”
舒久少听佛宗论道,字字珠玑,叫他听得似有所悟。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虽不曾历经其中种种,却也能想到天道残酷。佛宗能挺过来,既是天道垂怜,也是佛宗坚忍。”舒久叹了一声,三万年,凡间已是沧海桑田。每每念及佛宗独自一人在四合八荒之内行走,茫茫天地之间,唯有他一个生灵,四野寂静沉寂,死气沉沉。那么长的光阴,他是这么独自一人熬过来的,是否,也险险在其中迷失?
“天地不仁,说对也对,但不全对。”墨珩着笔点染,巍巍山河间,万物生,辽辽江海间,波涛起,“万物得天地造化而生,天地之于万物,自然垂怜。只是……天地万物生生不息,变化无休,而天地仅存莽莽,万物渺茫于天地之浩繁,于天地而言,万物过于渺小。众生,仙家佛道,皆是如此。故云天地无情。”
道天地无情,只因天地于众生过于浩瀚。道天地有情,只因众生皆因天地垂怜而生。舒久将这念头在脑中稍稍转圜了片刻,忽得笑问:“天地可知佛宗如此揣度于它?”
墨珩忽得一愣,顿笔,凝眉细想了片刻,旋即释然一笑,提笔继续点染画卷,江河湖海间有扁舟,群峰之间有云岫山林,有倦鸟依依,更有炊烟袅袅。
“无论天地有情无情,我等众生揣度于天地便是着相。你道心如此通透澄明,也不无道理。”墨珩泰然搁笔,瞧着宣纸上头铺陈的风景缓缓笑开,“舒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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