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艳后》第159章


“皇儿谨遵母后之命便是。”赵祯迅疾地答应道。
刘太后闭目静思了一会儿,忽然改变话题说道:“母后昨夜做一个梦,梦见汝父皇派来一顶二十四抬的明黄大轿,敲锣打鼓地接吾来了。醒来琢磨:亦许不久之将来,吾将追随先帝到另一个世界去了。临行之前,吾似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向皇儿交办;似有很多很多的话,要对皇儿诉说。可我们母子单独一起时,又好像是不知从何说起了。”
“母后太多虑了。”赵祯安慰母后说,“母后不过身染小恙,断无性命之忧!去另一个世界追随父皇,那不过是母后的想象。昼之所思,夜之所梦。再者说呢,父皇的在天之灵若是知道皇儿还离不开母后,他会怜悯皇儿,不会抛下皇儿不管的。您说是么,母后?”
赵祯如此情真意切地一问,顿令刘太后泪如雨下了。长期以来,刘太后一直忧心皇帝内里稚嫩,在攸关朝廷命运、社稷稳固的重大决策上,还难能维系朝纲,独断大事。而今日,她的这种忧心经皇帝之口说将出来,既昭示了她垂帘之必要,同时亦是对个别或明或暗指责她独断不肯还政者的最有力的反击。于是,她流着眼泪问赵祯:“母后至今还坤担乾纲,还未还政于皇儿。对此,皇儿真的不记恨母后?”
赵祯闻言猛惊,一会儿他率然摇首道:“皇儿不是多次对母后表示过,母后之所以暂缓还政,完全是为皇儿虑,为江山社稷虑!”
刘太后闻言欣慰地笑笑:“皇儿是否亦听到了个别朝臣暗中对母后暂缓还政的指责?”
“当然!”赵祯率真地承认说,“朝廷确有个别大员,他们全没有范仲淹那样的胆魄和勇气,他们既不敢直面殿奏母后交权,亦不敢上疏母后直言还政,却在背后嘀嘀咕咕暗发牢骚。对此个别朝官,母后大可不必理睬他们。正如民间俗语所说:不能因有蝼蛄叫,就不开耕种小麦!”
刘太后听完此话,顿觉神清气爽了许多。她耸耸身子,仰靠在病榻的榻栏上,有几份惬意地笑望着赵祯:“皇儿对方才汝提到的那个范仲淹,印象如何?”
赵祯会神地揣度着皇太后的面容,一时无语。
刘太后接着问:“汝是不是觉得此人胆大妄为,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赵祯摇摇头:“最初的印象尚好。记得母后亦极欣赏此人之才。但后来……”
“后来怎样?”
“后来的事实证明,此人只是坦直敢言,但此人亦似有些妄自尊大,自以为是之嫌——多管其不当管,多为其不当为!”
刘太后闻言讪然一笑:“皇儿想不想知道母后对此人的看法?”
“当然!”赵祯随问即答道,“皇儿一向遵循母后教导——母后之看法,便是皇儿之看法!”
刘太后沉思了一霎儿道:“吾先讲一个故事,不知皇儿愿不愿听?”
“当然!”赵祯的脸上,流溢出童子般的天真笑容,“母后的故事,一向声情并茂,生动感人。许多童年时母后所讲的故事,皇儿至今还记忆犹新,至今皇儿仍仿若置身于形象生动的故事之中。”
“这是一个太祖皇帝的故事。”说着话,刘太后向上挺挺腰板,侃侃而言道,“当初,太祖皇帝巡幸西京洛阳,忽报洛阳书生张齐贤求见,欲献十策。太祖闻之甚喜,便及时召见了张齐贤。孰料,张齐贤不似一般的书生——他在太祖面前亦显得从容镇定,如数家珍。太祖笑问十策,张齐贤以手画地逐条面陈。太祖闻后嘉善其四。张齐贤却坚持以为十条皆善,无一不精,居然当面与太祖皇帝争论起来。太祖怒甚,即令卫士将张齐贤拉了出去,斥之道:‘狂妄!’但待太祖还京以后,却对其御弟太宗皇帝讲:‘朕幸西京,惟得贤者张齐贤耳。但朕不欲爵之,汝异时可收之以为辅者也。’于是,太宗皇帝便记下了这件事。待到得太平兴国三年,张齐贤举进士,太宗皇帝便遵照太祖皇帝的嘱咐,大胆启用张齐贤。张齐贤亦果然显现出了卓越的治国才干,还真做了太宗皇帝的宰相。”
皇太后至此打住话头,笑吟吟地凝望着仁宗年轻英俊的面容。赵祯避开母后的眼神,别过脸儿呈深思状,忽然转视着母后说:“通过这个故事,母后是否要告皇儿:昔日的张齐贤,就是今日的范仲淹?”
皇太后笑得更加甜美了。数日来表现在她面容的种种病态,此时已完全被笑出的红晕所取代。“好睿智的皇儿!”她兴致勃勃地夸赞道,“母后今日,亦欲再学一次太祖皇帝。去年夏天,母后效法太祖皇帝的‘杯酒释兵权’,用一杯香茗,将几位老元戎的权柄收了回来。今日母后又欲效法太祖皇帝发现人才留作后朝之用的做法,将范仲淹推荐给皇儿,不知皇儿愿接受否?”
“皇儿自当谨遵母后之命!”赵祯犹豫了一下说,“只是,母后将今日之范氏与昔日张氏相提并论,是否过誉了范氏?”
皇太后听罢笑着点头:“母后自以为不会看错。在母后眼里,将来的范仲淹,不论学识还是治绩,以及在宋史上的地位,均在张齐贤之上,决不会逊色于张齐贤。”
赵祯闻言惊道:“母后如此看重范仲淹,必有母后的道理。皇儿愿听其详!”
皇太后娓娓而言道:“贤者之贤,在于有胆有识。有胆无识,莽汉也;有识无胆,懦夫也。范仲淹之识,从他进京那天起,就已经初露锋芒了;今到河中府办学,更显示出了才识的渊博。至于范氏之胆,皇儿方才亦承认过了。但母后认为,范氏胆大,却不失莽撞。他曾两次上疏母后乞请母后还政,其胆魄之大,虽宰辅不能比也。为此,母后曾召其两次进宫,他曾以独特之见解,阐述了还政之必要。但在母后当殿焚毁请立和劝进的疏奏之后,他一改此前不怕丢官不怕杀头的强硬,居然当面盛赞了母后焚疏的英明与果敢,且能处处事事以国家社稷为重,不以出判河中府为耻,反以出外兴办郡学为荣。此举在鄙视外任的京官之中,更是难能可贵!”
赵祯心悦诚服地点点头:“如此道来,母后对范氏的观察、考验,可谓为时已久、细致入微了!”
“确乎如此!”皇太后点头承认说,“不过,母后的观察,其间亦经历了一个复杂的认识过程。而且,母后对此过程的认知还不到一个时辰——母后是听完晏殊的禀报以后,才决定于病榻之上向皇儿推荐起用范仲淹的!”
此时,赵祯听罢眼眶红红的,很受感动。他不无感慨地进言道:“母后既已考察完毕,何不将范仲淹及早调回京师,委以重任?”
皇太后闻言摇首收敛了笑容,深情地道:“及早调范仲淹进京,这是母后早已心决了的。但委以重任……”她再次摇首,“那是母后归天以后之事!”
“皇儿实在难度母后胸臆!”赵祯听罢皱皱浓眉,现出一副大惑不解的样子,“既要为皇儿荐才,又不委以重任,请问母后,这是何道理?”
“吾是要给皇儿一个切身考察的机会。”皇太后爽然答道,“人常道:一朝天子一朝臣。今日之朝廷,皇帝虽为皇儿,而实权却操在母后手里,因此,今日之朝廷,仍可谓之真宗朝的继续;亦就是说,自皇儿亲政之始,才能称得上是改朝换代。母后今之荐才,是荐给皇儿亲政之后的朝代,到那时皇儿若仍认为范仲淹是将相之才,再委以重任不迟。”
“那……”赵祯愈发糊涂起来,“今日母后所荐范仲淹,当任何职?”
“谏官。”皇太后随问即答,“皇儿亲政之后,极需忠直之臣,协助皇儿矫正是非曲直。让他任谏官,取范仲淹正直之秉性。但,范仲淹之长,在于兴学办校。如今他已经积累了丰富的兴学办校为国家培养人才的经验。这就是说,忠直敢言需要他,兴学办校为国家培养人才同样需要他。故此,母后甚冀他在充任谏职之同时,仍兼任国子监祭酒一职。”
“这样如何?”赵祯蹙眉思索一霎儿道,“皇儿急调范仲淹为右司谏兼国子监祭酒。母后意下如何?”
皇太后满意地点头闭上了眼睛。但在闭上眼睛的同时,面容骤失血色,而且呼吸亦随之急促起来。赵祯一见,顿时乱了方寸,忙唤:“来人!”
几个宫女和太监,应声跪在赵祯面前。赵祯正欲吩咐他们去宣太医、侍奉汤药,就见皇太后睁开眼睛冲他笑笑:“皇帝还是回宫去吧!回宫以后先命知制诰草拟诏书,急调范仲淹进京就任新职,此是皇帝的急务,千万莫要贻误了。吾这里,有……”她向宫女太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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