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顾来时惜今朝》第40章


“知道了。”程惜挂了电话,转头看向车窗外。听这个情况,不像是她母亲生病,倒很有可能是她自己生病了。
这几天都不见她身影,程惜有时候会觉得心里莫名地空落落。大概这就叫想念?
真奇怪。
在来广州遇到乔忍之前,程惜在北京几乎没什么玩伴,他看不上那些官家子弟的低劣游戏,也学不来私立学校里贵族儿女的自以为成熟,更不愿意听父亲的话去接触这社会的任何‘规则’。母亲喜静,他也不敢多打扰。
小时候最常去的,是少年宫里的美术班、北京各处的画廊画展,偶尔去国外看看时装周。更多时候,是一个人抱着画夹坐在某个地方,一画就是一下午。
来到广州之后,是全新的世界,没有巴结,没有奉承,没有腻味的名利游戏。他拉着个乔忍,就可以谈天说地。
萌动,萌动,到底是年少时候的萌动,才有资格成为往后人生的蠢动。
那时候的喜欢,是不是喜欢?那时候的程惜,甚至还不相信存在爱情。
现在呢,信了吗?
他不管。
这世界时常无趣得很,有时候会觉得人生的意趣都被用光了,似乎随时长眠也没什么不可以。
但既然有人让他体味到从未有过的情思,便是上帝给他的福音,他愿意重新思考,生命旅途的种种意义。
2
半夜,乔母躺在床上留心着隔壁房间的动静。即使给乔忍房间的窗户焊上防护网,又收走了所有的刀具利器,她这两天还是放不下心。
她起床打开房门,见乔忍房间里还有灯光从缝隙里透出来,轻轻转了转门把,却发现门从里面被反锁了。
乔母找出钥匙,轻手轻脚地把房门打开一条缝。
此时的乔忍正捧着一杯牛奶,光着脚在地板上来回走着,眼神里的空洞让乔母担忧更甚。
她这样的情况,跟初中那会儿一模一样,自闭、抑郁、情绪两极分化,白天的多数时间都跟往常没两样,甚至更加刻意地开朗活泼,但到了晚上一个人时,便是整夜整夜地失眠,莫名其妙缩在角落里哭,喝酒喝得很凶。
乔母不知道她受了什么刺激,也不确定是不是她父亲回来找过她。
有人造孽,有人解脱,这世上所有的自我挣扎,都该有个终结。
翌日,乔母联系了以前疏导过乔忍的心理医生,那时以为今生都不用再联系那个医生了,没想到时至今日,这死小孩还要受那样的苦。
送走了医生,乔忍窝在沙发上对母亲说:“妈,何医生还是那么温柔,就是鱼尾纹有点显眼了。”
乔母在她旁边坐下,知道这死小孩全程都没配合医生,“你不要尽留心这些有的没的,看看你自个儿的黑眼圈!”
客厅里良久静默,最后乔母叹了口气,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乔忍没答她,低下头说了句“妈,我过两天就去上班吧”,然后进了房间。
果然一模一样。上次她也说自己去上学,结果在学校的情况还没在家里乐观,自己玩自己的,话都不愿意和别人说,成绩飘飘忽忽没个稳定,压抑到一定程度就关起门来喝酒,喝到不省人事。
不同的生活会遭遇不同的变故,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困境。母亲跟自己至亲的女儿之间,看得见都未必帮得着,更别谈那些看不见的。
乔忍总是梦见乔颂,然后就再也睡不着;有时也会梦见十七岁那年的程惜,心里一阵一阵的钝痛。
快乐这个词就像传说一样,她离自己的天堂越来越远。
王氏集团副总裁办公室里,临时助理把一份文件递给王安梓,说:“副总,乔助理说她下周一就来上班。”
王安梓“嗯”了一声,临时助理出去之后,他才放下钢笔喝了口水。
前几天因为王安黛的事情,王家上下都慌乱了一阵。乔忍打电话来说请假,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当时也没问她是身体不适还是其他原因。
可能真的只是一时兴起而已,王安梓心里不知是悲还是喜。
是否年纪越大,经历过越多事情,就再也难以轻易投入真实的情感了?
这到底是成熟,还是所谓的麻木?
3
周一,程惜去王氏集团正式给终止合作的合同签字。
正是上班高峰期,电梯前很多人站在那里等候。他站在专用电梯门前,门开时却听见身后传来的、她急促的声音。
“哎,等等!”
程惜下意识转身去看,见乔忍小跑着过来,快到时,旁边那部普通电梯却已经关上了门。
乔忍扶住电梯外框,站在那里喘着气。这都快迟到了,居然还要等电梯。
她一抬头,就看见了站在旁边的程惜。四目相对之时,他淡然,她难受。
程惜指了指开着门的专用电梯,然后先进去了,长指一直按着按键,门也一直没关。他也没来得及理清自己的思路,就是觉得这么多天没见到她,现在有机会,近一点,也好。
乔忍知道他的意思,她敛起所有的情绪起伏,整了整衣服走进去,看似从容实则关闭了一切感官。任由心里那只鬼跳出来作怪。
电梯里只有他们二人,层数一点一点地往上跳。
为什么明明相互牵挂,站在这逼仄空间里却两相无言?
程惜察觉到了哪里不对劲——今天的乔忍,异常地沉默。
他们几乎站在同一水平线上,程惜用眼角余光去看她,光洁漂亮的额头,朝气而柔和的侧脸,包包依旧搭在肩上。
可是乔忍的视线,看着正前方,不在他身上。
程惜收回目光,微蹙眉头,双手插在裤兜里。他总觉得不安,就像是看着终点站跑了很久的人,突然有预感那个终点站会在下一刻消失掉。
程惜知道她前几天都没来上班,但不确定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心里头兜兜转转,问是不问,一下子成了他这辈子遇到过的最难做的选择题。
他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全系在他一个人的身上。进或退,开始了就没有往回走的道理。可是程惜也同样清楚,他不能置她于险地。王安黛,就是最好的例子。
最重要的东西,最不能被冒险。
即使现在四下无人,但他若进一步,乔忍便会欢喜一分。过后再推开时,她的痛苦就深一分,他的悔恨也多一分。
与其反反复复地伤害,不如从始至终淡漠。
此时的乔忍,脑袋里完全没有程惜的存在,她只是放空了自己,把自己缩在一个坚果壳里。
没有知觉,就不会难受。
不要难受,才可以停止妄想。
程惜终于没能忍住,启了唇问:“乔——”
话还没说出口,眼前突然陷入一片黑暗,电梯急速往下掉落,过强的失重感让两人一时都站不稳。
乔忍的身体往前倾去,额头撞到坚硬的电梯门,顿时眼冒金星,条件反射地“嘶”了一声。
她离开电梯门,试图找一个安全的姿势和位置来稳住自己。然后就被拉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腰间被他的一只手揽住。
乔忍背贴着他的胸膛,所有的情感与知味都回来了,脸不知怎地突然热了起来,幸好在黑暗中,他和她都看不见。
方才听见那声撞击和她的吸气声,程惜顾不上肩膀撞到电梯壁上的疼痛,先拉住她护在怀里要紧。
他背靠着壁,一手撑在电梯门上,一手揽着她的腰。
短暂的急速下降之后,电梯落在最底层的地下室,激烈地震了一下,乔忍的后脑勺撞到了他的胸膛。
然后电梯里陷入了死寂一般,黑乎乎的,乔忍甚至能听见头顶上那人的呼吸声。她在想,自己的脸一定已经红得不成样子。
程惜的后背撞到电梯壁,他刚刚的闷哼声被电梯本身的落地声掩盖掉。揽着乔忍站了一会儿,她身上清幽的体香一直萦绕在他鼻尖。
明明是从年少就相识相知的两个人,如今挨在一起连一言半语都问不出。
乔忍轻轻挣开他的手,离开他的怀抱范围。电梯里一片漆黑,她看不见他的眉目。
怀里一空,程惜微微愣了一下,撑在电梯门上的那只手,修长五指用力挠住冰冷的钢铁。如果不是理智尚存,此刻他最想做的是重新把她摁在怀里。
喉结滚动,平复着自己的情绪,程惜拿出手机亮起屏幕,试了试,果真完全没信号。紧急帮助键早就按过了,现在只能在这里等工作人员。
乔忍也用手机开了手电筒功能,瞬间照亮了小小的空间。她看了程惜一眼,恰好撞进他墨色的双眸里,一时间有点局促。
程惜则注意着她额头上那个红红的小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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