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极夜》第95章


应的事情,而那正正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一直贴身收藏。所有人都以为这是妳给我防身用的,包括他。”
“那也的确是我的其中一个目的。”塞拉菲娜说,“在人前现出兽态非常危险,我相信妳比我更清楚这一点。女孩子还是有点防身的东西比较好。把匕首拿出来。”
极夜依言而行,将匕首交到塞拉菲娜手上的时候尤其小心。
金发的法师将刀推出皮鞘,匕首反射出银色冷芒,有一缕已经干透的发丝落到侧锋上,悄无声息便已被其切断。目不能视,塞拉菲娜下一秒钟便几乎把自己的手指放到刀身上面,在旁边的极夜看得心惊胆颤,想都没想便把她的手攥到自己掌心之中。
塞拉菲娜回头朝她一笑,角度微妙地偏移到极夜旁边一点的位置。前者乖乖让她夺回匕首,然后相当随意地纠正好极夜执匕的手势。“……没错,就是这样。手拿稳一点,那时候要是手抖的话会很痛苦。”
法师继续说下去,“妳就这样斜刺进去,近心脏的肋骨位置比较好下手……不要拖太久,也不要哭得太明显,如果我那时候还能够看见的话,我不想自己最后看见的是你们为我而哭。”
“她的状态如何?”
“还是那样子。”极夜看了一眼离他们只有十米左右的房门,神佑者的五感都比常人优胜,尤其是在失去视力的情况之下,塞拉菲娜很可能听得见他们的对话。也就是说,她的说辞愈是保守便愈安全。“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你可以直接带她出去。需要我帮忙吗?他们或许还在外面。”
路迦摇头,如果永昼和极夜找了一天都找不到意图偷袭的人,要么是因为他们还未赶到,要么是因为来人已强得他们无法察觉。这两个处境都已经没有担心的必要。“永昼跟外祖父在一起,或许妳可以去找他说话。”
“那我先走了。”
极夜状若无意地整了整自己腰后的匕首套,路迦却好像没注意到她的动作。事实上,他已经把视线放到房门上面,是想继续这场对话还是去找他真正惦念的人,极夜觉得他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所以她决定放弃暗示。现在可能还不是时候。“等她服完药之后,我再回来守几个小时。”
“不必。”路迦以下巴示意楼梯的方向,“妳先出去放风。我亲自来守。”
“有人想要见妳。”
塞拉菲娜把头移向声源──至少她如此判断──也听见了外面的一场对话。极夜的表现让她觉得满意,但老实说,塞拉菲娜不认为小猫会蠢得一转身就告密。“谁?我不认识神纪城里的任何人。”
“丽卡。拿高。她在另一间学院上学。”路迦轻轻捏过她的下巴,将偏移到旁边的视线重新移到自己身上,纵使他知道这个动作毫无意义。路迦又顿了片刻才说出下半句话,“她说她还欠一个道歉。”
“那也不是欠我,而是欠你。”塞拉菲娜的反应相当冷淡,但这并不令人意外。她和丽卡的最后一次见面绝对称得上不欢而散。“无论如何,都与我无关。”
路迦蹲到她床边,捞起她的手,略试了一下/体温,随即皱起了眉,“我觉得见一面也无不可。服完药之后妳会需要休息,起码有一周时间不能出去……妳的手太冷了,下次不舒服就说出来,不一定要告诉我,告诉极夜或者永昼也可以。”
塞拉菲娜却没有随他转移话题。她再也金不清楚,路迦怂恿她见丽卡是因为他仍然对小女孩有一份无法言传的偏宠,还是因为他想尽量拖延她用药的时机──更可能的是两者具有。“……我不觉得她欠我一句道歉,也不觉得自己有能力出外见客。在还不知道外面有什么危险的情况之下,我不想坐在轮椅上或者依靠别人搀扶来行动。这个时候,任何事都有可能发生。”
路迦沉默片刻,突然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这百年来,培斯洛只出过她一名神佑者,得到力量之后再变成普通法师的感觉无人知晓,这是他穷尽一生都无法明了的落差感。由他们将塞拉菲娜送来神纪城之后,她就一直没有表达过任何情绪或者想法,至少在他眼前如此──她只是依别人的步伐来做决定,是或者非,要或不要。没有人问过她有多害怕,好像她本该独力解决此事,好像她生来就无所畏惧。
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和不害怕它,完完全全是两回事。
太不寻常,路迦这样想。奥戈哲。多拉蒂到底让她留下了什么印象?他不觉得塞拉菲娜会受伤是因为不够谨慎,如果说她在极地里学懂了什么的话,那大概是不要向你的敌人留手,古布亚便是这句话最好的注脚。
而她此刻的反应如此微妙,与其说是因为不知道敌人的底细而觉得恐惧,不如说是因为太清楚奥戈哲的潜能而畏怕不已。路迦想不出大陆上还有什么能使神佑者作出如此大的反应,但塞拉菲娜无疑没有说出全部真相。就像他也没有说出自己每一个想法一样。
路迦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房门便被人敲响。
永昼拿著有手掌大小的水晶瓶走进来,将小瓶交到路迦手上之后,便站在他身后端详塞拉菲娜的脸色。路迦留意到他眸里隐约有暗金色流动,放在身旁的右手手腕上也有一道正在愈合的伤痕。能够伤到龙族如此之久,可见当时的创口有多深,艾斯托尔又取了多少血液。
路迦以指腹推出封口,堵在里面的水气随即涌出。他眯眼看向里面漆黑如夜色般的液体,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但他可以肯定的是自己并不想将它交到塞拉菲娜。多拉蒂手上。
背后的人清咳一声,路迦捞起了塞拉菲娜的手,将瓶子塞到她掌心之中。奇异的是,药剂本身还冒着热气,水晶瓶却入手冰凉。她小心翼翼地闻了一下,与想像的并不一样,药水只有淡淡的草木味道。
和路迦身上的味道有点相似。
纵使看不见两人的脸色,塞拉菲娜也猜得到他们的反应如何。她伸指将眼前的黑布扯下,微微睁开双眼,茶色的瞳孔失焦着落到虚空上,眼珠颜色浅淡得像是初冬的天空。趁路迦还没有收回手,她勾着唇角,轻轻按了一下他的手心。
“再见。”她这样说,然后喝下药水。
☆、第75章 神纪之城(五)
塞拉菲娜知道自己没有做梦。她甚至知道自己其实没睡着。
啡发蓝眼的少年、褚红色的尖顶小屋、终年冰寒的边镇……这些曾无数次出现于梦境里的景色,此刻消失得一个不留,眼前只剩下一片铺天盖地的黑暗。塞拉菲娜。多拉蒂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正如她也知道自己应该拔足逃跑,然而她浑身不能动弹,仿佛有鬼魂藏身附近,正默默打量她,伺机而噬。
指尖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周遭的死寂随之破碎,塞拉菲娜听见有人在房间来回走动,有人用银匙敲了敲瓷杯边缘,除此之外,有一道声响沉而规律,似是野兽以尾巴拍上地板。
有人把手背贴上了她的额头,又很快移开。
留下了一阵浅得难以觉察的广藿香气。
“……还是烫。”
被冰水泡得微微发硬的毛巾敷上额前,有水珠沿眉尾一路滑落,没入早已被汗打湿的发际。遍布全身的灼热感仍然不见消减,塞拉菲娜半翻过身去,将左手垫进枕下,手链上的银荆棘刺痛了她,塞拉菲娜却连动都不愿意再动一下。
在门边不断踱步的人终于忍不住开口,“高烧已经三天,再不退的话,救回眼睛也救不回脑子。艾斯托尔,你确定调配魔药的过程没出错?就算烧不退,她现在也应该清醒过来的。”
“质疑我的动机,质疑我的取态,但别质疑我的药剂是否有效。”老人放下手里的杯碟,才悠悠回答第一个人。他的语气的确很轻松,声音却变得低沉了些许,这一点似乎是艾斯托尔家族的共通之处。“我没治过神佑者──事实上,整个培斯洛都没人有经验。”
“她又出汗了。”坐在床边的人打断对话。如此距离之下,路迦。诺堤身上的香气变得再难以忽视,即使她看不见他、也无法从触觉得悉,但她仍旧能感知他的存在。就在这里。就在她身边。“得再换一身衣服。”
“见鬼──这间房里已经摆满冰盆了!”永昼抱怨了一句,随即打开房门走出去。坐在沙发上的艾斯托尔紧随其后,路迦走到门边的时候却回了一次头。
他朝伏地而卧的风行豹扯出一个微笑,“麻烦妳了。”
塞拉菲娜看不见极夜的反应,但她想对方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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