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鼓 (全)》第35章


邵敏已醒来,见祐骋站在身旁,慌忙起身道:“殿下,您……醒了?”说着便将祐骋的披风拿过来,正要披在他身上之时,却又迟疑了一下,脸刷地红了起来,站在那里,竟有些手足无措。
祐骋接过披风,问道:“这么晚了,你还不睡?”
邵敏低下头去:“妾身怕殿下的病情再有反复,再者,还有些女红没做完……”
祐骋又仔细端详了一下那手中这幅枕面,笑道:“这枕面绣工甚好,是送给我的么?”
邵敏点点头,见祐骋露出笑容,也笑道:“若殿下喜欢,妾身以后再绣……”说到这里突然停下,目光由明转黯,轻声道:“以后,定是会有人送您绣得比这更好的。”
祐骋听这话似乎暗指什么,不由一凛,再一看邵敏,只见她背过脸去,但从墙上的影子中,正好清晰看见她的脸上滑下道道泪水,便吃惊地问道:“敏敏,你怎么了?”
邵敏迅速擦去泪水,转过头来,强做笑颜道:“没什么,殿下能这么称呼妾身一次,妾身已经很满足啦!这枕面……妾身马上为您绣好!”说罢便急急穿针引线,麻利地绣了起来,片刻功夫,那双鸳鸯便栩栩如生出现在祐骋面前。邵敏满脸欢喜地将枕面捧给祐骋,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递给他,道:“这里面有些首饰,并非价值连城,但足可备不时之需……殿下若不嫌弃,就收下罢!”
这些话让祐骋吃惊不小,正不知如何应对,又听得邵敏幽幽道:“殿下不必担心,那封血书……因为您托付的那人恐圣上怪罪,便偷偷告诉了妾身,明日一早,妾身算着您差不多远离京城后,再将它交予皇上。皇上那边……爹爹和我会向太后求情的,您只管放心去罢。”说话时面带笑容,眼里却蓄满了泪珠,在烛光下莹莹闪烁。
祐骋顷刻便明白了之前邵敏那许多话的意思,以及那枕面所绣图画的深意,却几乎不能相信自己所闻所见的这些,他深吸一口气,盯着邵敏:“你嫁给我这些天,我对你那般冷淡,你不怪我么?我时而魂不守舍,行踪诡秘,你不问我么?如今你知我要远走高飞,也不留我么?”
邵敏将眼睛转向别处,轻声道:“怪又如何?问又如何?留又如何?我邵敏能嫁给殿下,已是前世修来的福分,何须奢望更多?只要您能开心,妾身便别无所求,又何必怪,何必问,何必留呢?”
邵敏这一番话让祐骋全身颤抖起来,他万万没料到,面前这个女子能如此宽容大义,为所爱之人,付出到真正无求回报的地步,自己在她面前,顿觉自惭形秽。他耳边蓦然响起那灰衣老者的话:“世人偏喜欢投多情以报无情,投无情以报多情,颠三倒四也就罢了,年纪轻轻,却甘心毁到女人的手上,愚蠢啊愚蠢!”自己对沾衣,何尝不是投多情以报无情?而对邵敏,又何尝不是投无情以报多情?与沾衣的几次会面,每每都让他激情而往,绝念而归,自疗内心创伤之时,对沾衣的凉薄也是越来越刻骨铭心。如今惊悉沾衣居然是戕害吴宁的凶手,原本痛楚的伤口上更是狠狠撒了把盐,让他在彻骨的疼痛中意识到他与沾衣缘分的完结。意冷心凉之后,平静环顾,不经意发现邵敏默默守侯在他身畔,对他一往情深,这个发现不啻在荒漠中意外掘到一弘清泉,让垂死之人重又获得新生。
祐骋将手中披风轻轻为邵敏披上,淡淡问道:“那血书呢?”
邵敏从怀里掏出一块丝绢,祐骋接过展开,自嘲地望着这篇自己亲手书写的曾倾注激情的文字,血书篇幅很短,因果叙述也甚模糊,沾衣名姓也略去不提,通篇贯穿的,便是自己执意携侣远走他方的决心。看毕,祐骋哂然一笑,将血书在烛火点燃,火焰瞬间吞噬了整幅丝帛,邵敏大惊:“殿下……您若是不声不响地走了,一句话都不留,宫里怕是真要出乱子了!”
祐骋静静望着她,微微一笑:“你希望我走么?”
邵敏满脸的惊讶转变为欢喜:“殿下的意思是……”话未出口,已是双眼发亮,面泛红晕,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祐骋将她轻揽进怀,脸颊贴在她散发幽香的秀发上,喃喃道:“敏敏,我自知之前是对不起你,今后再也不会了……你应成为名至实归的慎王妃,成为我的爱妻!”
烛影摇摇,将这一对相拥的人儿,映成墙上的一幅旖旎的剪影。
正文 第三十二章 狂浪惊澜难度
(更新时间:2004…2…8 105500 本章字数:4226)
皇上自幼酷爱狩猎,故而深秋围猎乃是宫廷多年不变的习惯,每逢此时,全宫的皇子亲王们无不摩拳擦掌,戎装齐整,多日习武骑射,到此时方得有用之地,谁肯落后?若猎绩辉煌,赚了旁人的艳羡不说,皇上的赐赏是少不了的。可这日天公不甚作美,阴云低低坠下,憋闷得很。祐骋在马背上直起腰来眺望远方,森林里雾蒙蒙一片,不时腾起因惊吓而乍飞的鸟,心里没来由地沉了一沉,此时炮鼓齐鸣,众兵士摇旗呐喊,猎犬与鹞子被赶着放了出去——狩猎自此开始。
祐骋不及多想,催马便奔了出去,他的骑术和箭法之精,宫内无人可比,只瞬间便射倒了数头野鹿,跟随的太监顿时欢呼雀跃,祐骋不等他们吐出一长串的赞美之词,便策马飞驰,将他们远远抛在后面。
这时,又一头鹿从祐骋斜前方窜过,祐骋立即张弓搭箭,瞄准鹿的后心,射了过去,可这次不知怎的,箭竟然射偏,从鹿的身旁尖啸而过,鹿也受了惊,撒腿就跑。祐骋大为惊讶,他极少失手,尤其是猎物就在近前之时,于是不及多想,一边追赶,一边抽出三支箭搭在弦上,嗖嗖嗖连射了过去,可仍是箭箭射偏,连半根鹿毛都没沾到,这下更让他瞠目结舌,一股不服输的劲头猛冲了上来,更是催马紧紧追着那鹿,箭不离弦,指着那鹿的后影,寻机再射。
那鹿东冲西撞,想必是惊吓过度的缘故,有时刚冲进一处岔口,却又蓦地蹦了一下,折身向另个方向奔去,似有人驱使一般,就这样跌跌撞撞冲进了一处山谷,沿着谷间窄道飞奔。祐骋离它越来越近,不由暗喜,正欲瞄准,突觉前方一道光亮逼近,心里一惊,忙向后仰躺在马背上,只觉一道寒光贴着他的鼻尖扫过,带来一阵浓烈的血腥气,几滴湿热的液体落在他面颊上,他伸手一摸,举到眼前,竟然是血!
祐骋吓了一跳,猛然坐起,却又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呆了:自己的坐骑虽仍向前冲,半个头颅却已不知去向,鲜血混着脑浆从断口处喷出,溅向两旁的山石,砸出朵朵血花,如此惨景叫他头脑顿时一片空白,只下意识从马背跃到地面,伫足呆望。直到那坐骑訇然倒地,祐骋才恢复清醒,打量那血淋淋的一路,才发现就在他驰来的窄路上方被凌空悬挂一根绷紧的细丝,似为乌金所制,位置恰好比那马头略低一点,且这细丝结实锋利,自己身上这副软甲看似不敌,刚才自己如若不是向后躺倒,而是直着身子或者伏在马背上,以这骏马闪电般的速度,这细丝必定将自己腰斩,至少是斩首。一想到此,祐骋不禁觉着背后阵阵发凉,心中疑惑重重:“看这似是人为,莫非有人要暗算我不成?”
忽听上方有人哈哈大笑道:“三殿下果然鸿福齐天,这等暗巧的机关,竟然也能避开了去,只可惜了你父皇赐你的西域良驹!”
祐骋听这声音耳熟,抬头四处张望,却不见一个人影,四周万籁俱寂,两旁的山崖阴沉沉耸立着,似要向他直压下来,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暗忖:“此处陡峭险峻,还是趁早离开为好。”拿定主意,提步向来时的路飞奔。
刚跑出几步,听得头顶上方嚯喇喇一阵巨响,祐骋忙向后接连几个翻滚,落地后定睛看时,只觉烟尘弥漫,回去的道路被一堆从山崖上滚下的巨石堵死,心中一惊:“难不成遇到了山崩?”紧接着又是一阵巨响,又一堆巨石滚下,将窄道的另一出口封住,这下祐骋认定是有人故意搞鬼,否则不可能这般巧合,便怒声喝道:“何人在此?若要本王性命,直接来取便是!这般藏头缩尾,也不怕坏了名头?!”声音洪亮铿锵,直震得两边山壁嗡嗡作响,此时天上已是乌云密布,雷声隆隆,大颗雨点洒了下来,越来越密,渐渐连成一道道直线。
那声音再度响起:“既要取你性命,又何必讲究手段?名头好不好坏不坏,早就算不得数!原本想让人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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