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院往事录》第11章


张硬板子垫着如何?”
金瑶坐了下来,沉吟片刻:“不必费心了,我在这里不常住,何必让他们忙活一趟。时候不晚了,妈妈先去吧。”
李春花笑着走出去,金瑶又加了一句:“把门关上。”
其实这房子金瑶还是很喜欢的,虽然是软床,可桌椅摆设像极了自家闺房,让金瑶有种回到从前的感觉。一旁的香炉燃着香料,金瑶闻着很是静心静气,平地里也生出一丝倦意来。
挨到晚上,金瑶略微吃了几口饭,宽衣入睡,只穿了一身里衣。枕着枕头,金瑶不住想,自己日子如今好过了,爹爹可过得好不好?如今怎么样了?
迷迷糊糊正要睡觉,只听外面靴声橐橐,金瑶唬了一跳,连忙坐了起来,那床褥遮着身子。
门扉一开,一个男子走了进来。身材矮小,目光如鼠,虽是一身绸缎衣裳,挂着玉佩,却也遮不住笑起来那一脸纨绔气息。
看他目光灼灼贼似的盯着自己,金瑶不由气盛,夹杂着对李春花那股怨气,一股脑发作在这个男子身上:“你是哪儿来的,快哪儿去,别来这地。”
那男子摸着下巴,淌着口水:“妹妹,青楼我来了不知道多少次了,这丽春院我来了也不知多少次了,你还和我计较什么呢?都是常客,不如一起睡吧?”
金瑶狠狠道:“做梦,走开。”
男子摇摇头:“我有的是钱,听说过扬州城最大的丝绸商程家吧?我和他们家一起干的,每年能赚很多银子……”
扬州专门做丝绸营生的程家富甲一方,扬州城的姑娘都是削尖脑袋想巴结上的,这男子孙河鹤虽然是长相猥琐些,不过跟着程家贩卖丝绸,也捞了不少油水,银子自然少不了。
金瑶哪里会在意这些,只屏气道:“谁稀罕你几个臭钱,谁没见过似的。有多远走多远,别让我请第二次。”
孙河鹤见多了女子傲慢之态,只当是为了兴致,一面宽衣解带,一面笑道:“来来来,别这么生气,我让你领教领教什么是醉仙欲死。”
金瑶猛然从枕头底下抽出一把匕首,明晃晃的刀刃在烛火映衬下尤为刺眼:“你要敢过来,看是我先领教你的‘醉仙欲死’还是你先领教我的‘刀戳惨死’。”
孙河鹤见了真刀,可不敢再放肆,坐在桌旁,一个劲望着金瑶。金瑶看出他的惧意,稍稍放下心来,对着他道:“罢了,你走吧。”
孙河鹤定了定心神,塞给李春花一大把银子才混进来,要是走了,钱打水漂不说,面上也无光,还当一个丫头片子也搞定不了。当下只干坐着,准备等金瑶睡了,再做行动。
金瑶见他不走,也不好撵了他出去,又从枕头下抽出一本书来看。这些都是金瑶以前放在这里,以备不时之需的,没想到现在都派上了用场。
金瑶有了东西消遣,却也不敢松懈,看一两行字,就拿余光往孙河鹤瞥去,孙河鹤更加恼怒,时刻就想冲上去,却碍着那把匕首。
香炉焚的香清淡宁静,金瑶没睡,倒是把孙河鹤给弄睡了。倒在桌子上,打起鼾声来。金瑶怕他有诈,也不敢入睡,一直捧着书卷看着,蜡烛都多点了三四只。
夜里孙河鹤惊醒过来,抬头望去,金瑶还坐在床沿上看书,手里紧紧捏着那把匕首,一旁的烛火光芒如豆。孙河鹤看着这幅美人捧书图,也看呆了,待看了一会儿,睡意又袭来,阖着眼又睡了过去。
天边逐渐亮起了一丝红,红色越来越深,一轮圆日也从云里头涌了出来。一缕缕阳光从窗纸透了进来,淡淡洒在桌椅床上。
孙河鹤吸着鼻子,醒来过来,看着床上熬了一夜的金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花了一大笔银子,却是来着折磨自己,越想越恼,拂袖走了出去。
看着孙河鹤气恼地走出了房子,金瑶如释重负,趿上鞋子,将门闩死死闩住,重新回到床上,再也撑不住,倒在枕头上就睡着了。
孙河鹤在桌子上趴了一晚,脸上全是红印子,走出房来,心中怒火炽盛。李春花正在巡视,看着孙河鹤脸上的红印子,只当是金瑶打了他,迎上去道:“孙公子没事罢?”
不问还好,一问孙河鹤压了一晚上的怒火全都释放了出来:“妈妈这是在玩弄我于股掌之间?我生生在桌子上趴了整整一夜?现在骨头都要散架了。”
李春花笑道:“公子别生气,那是得手没得手?”
孙河鹤一面摇头一面道:“妈妈,还钱。三千两银子,你快还给我。”
李春花听到金瑶还不肯,也是心烦意乱,孙河鹤又来讨那钱,李春花随意在怀里抓了一把:“给,都在这了,别问了。”
孙河鹤点了一遍,不过才几百两银票,怒道:“三千两就剩下这么点儿了?你是抢劫呢?”
李春花眼珠子骨碌乱转:“孙公子,你大把的钱还和妈妈计较这个,平日我给你留了多少好姑娘。再说我当初怎么说的,我只能保证你们两个共处一室,却不能保证你能得手,你也笑嘻嘻地说自己有手段,你手段也只这么点?话说回来,这姑娘性子这么高,三千两银子你也能够?”
孙河鹤气不打一处,指着李春花的鼻子:“敢情妈妈知道这事情不成,故意宰我三千两银子?”
李春花道:“话不要说的这么难听,我只是没把握。这下知道了,我才能有下招。公子也别难过,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要慢慢来。下次她答应了,我头一个想到公子你。”
孙河鹤犹有怒气:“妈妈说的,可要记得,否则我可不依。”说着叫了早膳,吃罢才走。
☆、赎身
李春花就这样赚了两千七百多两银子,心里别提多么舒畅,扭着腰来到右边转角处,敲开了柔心的房门。
柔心打开门,揉着眼睛一看:“哎呀,这么早,娘怎么来了?”
李春花捂着嘴,走进去坐在小杌子上:“多亏了金瑶这个丫头,我们就赚了三千两呢。”
柔心眼睛都看直了,瞪着李春花:“这才开始呢,娘就宰了一头黄牛。那我们可从她身上捞许多银子呢。”
李春花道:“那是,现在金瑶就是我们丽春院的聚宝盆,若是让上头知道了,要了去,那可就糟糕了。”
柔心道:“这有什么糟糕的,若有上头要,我们说她气性还大,接不了客,不就得了。她在这里一刻,我们便多捞点油水。”
李春花点了点头,又掏出二十两银票塞到柔心怀里:“这丫头说不准心里在气我,你把这二十两银子给她,再好好宽慰她一番。”
柔心收了起来,倒了一盏茶递给李春花,又道:“娘,二十两银子,可别被她存着存着能够赎身了。”
李春花咕噜喝了下去:“哪里能等到她存够啊,那陈婆子可坑了我五百两银子,等她有了足够的钱赎身,都已人老珠黄了,那时候送她出去她都不走了。再说陈婆子说她一心等着穷鬼爹赚钱赎她呢,自己哪里动这样的心思。”
五百两银子买一个姑娘,这是丽春院从来没有过的事情。柔心啧啧嘴巴:“娘你可是疯魔了不成?五百两银子买一个不知成败的丫头……”
李春花将茶杯放到桌上,抬头望着柔心:“心儿,你不知道,她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气质,那就是高贵的书卷气。我们这其他的姑娘都没有的。我能花这样的大价钱,那是看得明白,知道她必火,这陈婆子也知道这一点,才把价放这么高。”
柔心叹气道:“可惜却不做那个。”李春花道:“行了行了,时辰不早了,也不知金瑶是不是要醒来了,你快去罢。”
柔心得了令,揣着二十两银票来到金瑶的房门前。敲了两声无果,推又推不开,柔心只得扯开嗓子:“瑶妹妹,你在不在?”
叫了两声,金瑶答应着,便起床跑来将门打开。一看是柔心,想也不想就冲进柔心怀中,哭了起来。
柔心一面将门掩了,一面领着金瑶坐到桌旁。柔心挤出两滴泪来:“我的好妹妹,我也从妈妈那里听说了,怎么妈妈这么坏的心肠,竟逼着妹妹去做不得已的事情。”
金瑶睡眼惺忪,眼泪却止不住,淌在桌上溅了开来:“我只当妈妈真心为我好,别让我淋了雨,却暗地里打下这么阴损的主意。我实在太难过了。”
柔心打了一个沉儿,轻轻拍着金瑶的背:“我的好妹妹,别再难过了。其实心里没有什么,哪里都是干净的。就算接客了又能怎么着?心里没有他们,照样是清白之身。”
金瑶呜咽道:“姐姐看得透,我却不如姐姐。我只求那些男人别来招惹我,我也不去招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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