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院往事录》第47章


云烟一场。”
聂坤跪下磕了三个响头,良久才道:“娘,不是孩儿不孝,只是孩儿深知,自己绝不能负了瑶儿。五年后,我必会明媒正娶瑶儿,我想娘在天之灵,也不会以为我辜负了您。”
扫墓罢,金瑶借以身体不适,独自回到了丽春院。坐在那儿,金瑶都是恹恹的,这桩事,心里总是有个疙瘩,或许是要一段岁月来掩埋了它。
此事告一段落,暂且不提入秋以来,聂坤好运连连,说不准是他娘的庇佑,还是他的造化,隔三差五有生意做不说,竟然在乡试中了个亚魁。
说来也巧,乡试一般举行在八月,阴差阳错耽搁了两个月才举行,聂坤抱着侥幸的心理去了,不想竟中了。这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有了做官的资格不说,还能上京城考取状元了。
喜滋滋地和金瑶道了,金瑶笑道:“我看是你娘在助你,合该去墓旁上几炷香,已表心意。”
聂坤眉开眼笑:“瑶儿,我可以去考状元了。等我考了状元,当了大官,就算没银子,李春花也不敢再留下你。那时候,我八抬大轿,将你抬到我家来,日日夜夜只宠你一日。”
金瑶又是娇羞,又是欢喜,捂着脸:“你这臭书生,脑里想什么有的没的,合该放正经点。”
聂坤不住笑:“瑶儿,我说正经的呢。”说着眉毛低下来,目光呆滞,不知脑中想什么:“我只想能凭自己的能力,让瑶儿不再受苦受累。”
金瑶何曾不知。
离来年上京赴考还有几个月的光景,聂坤已经开始打点起来,金瑶将近几个月所得的银钱都给了聂坤,当作盘缠。这些许月中,聂坤被村里聘了夫子,讲课做学,也能赚些银子。
且说时光飞逝,日月如梭,捻指间便是三月。扬州三月是再热闹再繁华不过,行客商贾不断,烟花丝竹不尽,多少文人骚客乘船赴宴,行欢作乐。
对于金瑶来说,却已成了离别日。
聂坤那天穿得出奇的好。身上一袭半旧的湖蓝色丝绸衣裳,上面绣着青竹子,袖边用白色滚了边。脚上踏了一双蓝布鞋。最为出奇的是,两只眼睛中镶嵌了离别的伤感。
二人立在扬州江岸旁,金瑶面对着滚滚江水,抬口说道:“这日终于来了。”
聂坤走上前去:“还没到,我要你静心等,日后不用劳累的日子。”
金瑶转头望着聂坤,欲言又止,欲言又止,欲了几番至了几番,才道:“或许,会吧。但是我要你应我一句话。”
“什么话?”
“不管你高中与否,”金瑶忽然想落泪,“你都要回来。即使没中,也不用担心无颜对我。你只需记住,我戴瑶在这儿等着你。”
聂坤坚定道:“错了,你只需记住,我在等你。”
有船行来,推开徐徐波浪。船家掌舵而来,问道:“客观要走否?”
金瑶笑了一笑:“容我再说片刻。”金瑶从怀中掏出了二十枚铜钱,塞到聂坤手中:“这是我爹离开的时候,叫那陈妈妈带给我的。你只管拿去,要用做有意义的事情,可不能挥霍了。”
聂坤接着,塞进怀里,金瑶又解开荷包,里面放着八枚铜钱——这八枚铜钱是戴世名亲手递给金瑶的——金瑶捏出四枚,拉过聂坤的手,放到他的掌心:“这不是四枚铜钱,是我对你的一番心意,你不许花,不许用,只想我了,拿出来看一看。虽然‘四’这个字不吉利,不过和我凑在一起,便再吉利不过了。”
聂坤收在怀里,又隔着衣裳摸了一下:“金瑶在我心里。”
金瑶鼻子一酸,道:“你快去吧。船家等着你呢。”聂坤转头要踏上船去,却忍不住回头看一次。
看的同时,发现金瑶正目光灼灼看着自己。聂坤突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心里头千言万语,到这时候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一袭身影立在那里。
聂坤冲上去,抱着金瑶——这是两人结识以来第一次碰触——金瑶也并未抗拒,反而在他怀里抽泣了一阵子,聂坤凑在金瑶耳边:“瑶儿,等我。”
船家或许等不及了,连连催促:“客官快些儿,再不走,可耽误了。”聂坤与金瑶依依不舍,最终,聂坤上了船。
两人互相看着,随着距离渐渐拉长,直到聂坤成了远处一个小影子,金瑶才转头离去。
今昔一别,不知相见是何时。
以后,金瑶在丽春院出奇地宁静。没了李蓉,没了李珍,没有聂坤,没有嫉妒与争斗,没了目标与欢喜……
梁钰茜一把拢过来金瑶:“不还有我嘛,等你家那位聂大官人中了状元,你成了状元夫人,记得把我要去,我给你们两个当丫头。”
金瑶笑道:“油嘴滑舌的,你这一张嘴,我缝了也不是,不缝也不是。”
梁钰茜扑哧一笑,金瑶便静心等着。
这一等,可等了好久。金瑶起初每十几天丽春院石狮子旁望一阵,后来每三四天望一阵,最后每天望一阵,可望眼欲穿,也没等到那个良人。
春去秋来,秋来春来,恍惚间便已经是三个年头了。
整整三个年头了,金瑶算一下,唔,十七岁了。
四月初四,今日。金瑶倚在石狮子面前,望着远方。除了一轮太阳从云雾中喷薄欲出,再无其他。
梁钰茜拿着一张披风披到了金瑶身上:“这么早,又在这里望什么。”
“望人啊。爹啊,聂坤啊,一走,都不回来了。”金瑶头抵在石狮子上,笑着说。
梁钰茜道:“浑说。不过你放心吧,他一定会回来看你的,就算是我,也知道他是个什么性格的人,你更加知道。”
金瑶拉着梁钰茜回去了,一边走边道:“我自然知道。不过很多事情就那么出人意料。说不定京城那花柳繁华,富庶之地,他已经走迷路了。哪里还记得,旧地的一位故人呵。”
梁钰茜捂着嘴笑道:“矫情了你,回去再睡个觉罢。”
金瑶躺在床榻上,依稀睡着,睡眼朦胧中,好像被人叫了起来。眼睛一睁,面前立着一个顶戴花翎的男子,那男子温柔笑了一声:“瑶儿,和我回家吧。”
是谁?
金瑶愣了半响。
不是聂坤是谁?
☆、可探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各位看官们了,烦请再看一次第一章,或是随便扫扫,否则会产生跳跃感。再此绿无抱歉。
天上挂着一轮皎洁的月亮,洒下了一片月华,整个房舍都笼罩其中。金瑶卧在床榻上,身上盖着一袭棉被。床旁是窗。
金瑶要想去推开窗,真要伸手的时候,郑可探抢先一步,将窗推开了。霎时,凉爽的风透了进来。
金瑶笑道:“多谢恩公。”
郑可探低头道:“能为状元夫人效力,实在是在下的荣幸。”
“若不是呢?”
“能为姑娘效力,是在下一辈子的荣幸。”
郑可探往煤油灯里添了一瓶煤油,灯火如豆,继续跳蹿。从茶壶里倒了一盏茶水,郑可探道:“姑娘讲了大半夜了,口渴不曾?”
“正渴了,给我润润嗓子。”说着接过去喝了。
郑可探继续坐在小杌子上:“若是如此,为何还会有官兵追你,为什么你还沦落到如此地步?难道后面生了什么变故?”
金瑶将茶杯搁置在床旁,正要说话,突然一阵猛咳,郑可探连忙从厨房里面熬了一万枇杷叶子汤,递给金瑶:“姑娘身子本就不大好,现下也已经是夤夜了,我不该还缠着姑娘将这么多。”
金瑶喝了这碗,断断续续道:“不,这是我……生孩子的时候落下的病根。”话音才落,便猛地咳嗽,好似要将心也咳出来,郑可探慌了神,连忙道:“可要请大夫来整治。”
金瑶摇了摇头,才摇一下,血也跟着摇了起来。血从金瑶口中,喷涌而出,吐了一地。
郑可探看呆了,连忙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请大夫。你记住,千万要等着。”
金瑶笑道:“又是等着。”
郑可探不敢耽误,这样一个好姑娘,一条命可不能折了。闩上门,一溜烟跑。跑到村子里头,知道如今已经是三更天了,可是金瑶那儿不能耽搁,提起拳头就往大夫房门上拍。
“大夫,救命啊。大夫,救命啊。”没有任何人来开门,可坏就坏在,郑可探这个穷乡僻处,就此一家大夫。
郑可探舒缓不得,说不准就是出人命的事情。叫唤好一阵子,大夫终于出来了。不容大夫开口,郑可探双膝跪地:“夤夜叨饶大夫,在下罪该万死。可一女子身染重病,刻不容缓,还望大夫与我前去,若先救了她性命,再容大夫怪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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