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心一片故人知》第3章


得有些不对,刚一转身,却见一个陌生的丫头低着头站在门口。
“你是谁?”她有些生气地问道。那丫头蹲了个万福,回道:“奴婢是善姐派来伺候姑娘的,我叫瑛姑。”紫云越听越不对劲,强压着怒火追问道:“李妈哪?她人哪儿去了?”瑛姑显然被她凶狠的表情吓着了,结结巴巴地说:“李,李大娘,昨天辞,辞工回乡下去了。”正在这时,老板娘善姐不知从哪里满面春风地走过来,笑道:“我说是谁哪?原来是云儿回来了。”紫云偏过头去,只瞪着一双杏眼看着瑛姑。善姐冷笑一声,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俩中间,手指着瑛姑教训起来:“你怎么让姑娘站在房门口吹凉风哪?这要冻坏了身子,还怎么和客人们交待?你是诚心断我的财路不成?”善姐越说越气,扬手就要给瑛姑一巴掌。“等等!”紫云连忙伸手拦住她,说:“话说清楚了再打人。李妈去哪里了?”“原来,你是问那个老货呀。”善姐不太自然地笑起来,说道,“是她自己要走的,说什么要回乡下养老。我这做事的下人多的是,也就不留她了,毕竟岁月不饶人嘛。”紫云心里一沉,她素来知道善姐为人无情无义,她说的八成就是实情。
夜幕降临,翠云楼门前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紫云和众姐妹们一起站在二楼的栏杆旁,看着楼下灯火辉煌的大厅。不一会儿,厅堂里传来一阵动听的琵琶曲:大弦嘈嘈,如珠缀落,小弦轻拔,低承转合。“这不是张若虚的名篇《春江花月夜》吗?原来被拿过来重新谱了曲子,倒别有一番新意。”姑娘们一面听一面小声议论着。这些风尘女子大多色艺双绝,琴棋书画,无所不通。紫云愁眉紧锁地盯着楼下,整个人显得心事重重。风月欢场,向来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的地方。何况她来这里已足足有八个年头了,被取而代之只不过是迟早的事。如今,和她一直相依为命的李妈又不辞而别,连唯一能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了……紫云的耳畔突然响起善姐尖利刺耳的声音:“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那个黑小子的私情!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吃里扒外,看我怎么收拾你!”一想到燕生,她仿佛在无尽的黑暗中抓住了一束亮光,嘴角边浮起一丝苦涩的微笑,默默在心中对自己说:“我一定要离开这里!”
☆、(五)
天色微亮,燕生收拾好一切,便骑着白马“玉滇”出了门。这次的路线他此前已认真勘察过,于是一路上没出什么岔子,就顺利地到了帅府胡同门口。
他把“玉滇”拴在斜坡上的一棵槐树上,然后自己一个人朝里面走去。没过多久,一座绿瓦红墙的华丽宅院便映入眼帘。燕生看到正中间的朱门紧闭,上面一对栩栩如生的兽首金环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怡亲王府果然气派!他心中暗想,定了定心思,到角门上叩门。
没想到的是,刚投进去的名帖就被人一下子丢到了地上,还有人大声喝道:“什么安府?听都没听说过!大中午的,搅扰人家的好梦!”燕生还头一回碰到这么蛮横无礼的人,不禁又急又气,想出言教训他又想着差事在身,于是只能耐着性子先忍下这口气。
正在这时,一阵阵鸣锣声响由远及近地传过来。燕生赶紧躲到一边,暗中窥视,心想:难道是王爷回府么?他还来不及验证自己的猜测,就看到正门两边的角门大开,两队仆人分左右依次出来,然后垂手侍立在王府两侧。过了一会儿,正门缓缓开启,一位头戴黑帽,身穿黑色马褂,身材高大强壮的中年人快步走了出来。只见他凌厉的目光扫过门前众人的脸,然后就笔直地立在原地。
燕生躲在廊柱后面,不敢有一丝轻举妄动,只是悄悄地注意着那个中年人。在场众人等了片刻,便见王府仪仗队朝这边走来。等他们过去后,主人的轿舆便到了。从那个中年人主动上前打轿帘,还有随行嬷嬷的人数来看,燕生可以断定,轿中坐的是王府女眷—至少是一位侧福晋。那中年人俯下身子与轿里坐着的人轻声聊了几句之后,旁边伺候的嬷嬷便主动把门帘放下。门口侍立的仆人们马上接过仪仗,替换下轿夫,重又抬起轿舆往府里去了。
等朱漆大门重又关上,燕生不禁有些泄气:这大半天的功夫,自己连王府的大门都没进得去,这可如何是好?正满心忧虑的时候,那一身黑衣的中年人突然不声不响地出现在他面前。“你到底是谁?鬼鬼祟祟地躲在这里干嘛?”他声音浑厚,语气中带着几分严厉。这时,门房里不知谁探了个头说道:“这是我们长史官乌尔隆大人。”燕生知道,长史官一般是王爷亲信,王府总管,身份不同于一般,他连忙打了个千儿说道:“给大人请安。奴才是奉家主人之命来求见王爷的。”乌尔隆棱骨上的眉毛不自觉地跳动了一下,问:“可有名帖?”“有的,有的!”燕生赶紧双手托着名帖奉于他手上。“礼部侍郎,安俊。”乌尔隆慢慢地念道,脸上的神色稍转温和,说:“是安世炎家的二公子吧?”“大人认得我们家二爷?”燕生欣喜地回答。“哼,”乌尔隆轻哼了一声,口气颇有些嘲讽地说:“当年‘弟袭兄职’可是天大的恩宠,朝野内外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哪?”燕生一时无话应对。乌尔隆叹了口气,仿佛自言自语地说:“原以为他安俊是个将才,却原来这样没有骨气……”燕生岂容他这般轻辱自己的主人,刚站起身要分辨几句,却见他把名帖往袖中一掖,说:“王爷身体欠安,不见任何人。你请回吧。”说完转身便走。
岂有此理?燕生着实被此人的傲慢态度激怒了。他冲上前大声喊道:“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当面和王爷说,请大人代为通传!”乌尔隆只是摆摆手,头也不回地说:“我该说的都说了,听不听得明白是你的事。别浪费大家的时间!”燕生无可奈何地看着王府正门重重地合上,心中暗想:看来此事尚需从长计议。
☆、(六)
王府四周高墙环立,戒备森严,看来硬闯是行不通的。燕生只能在当地暗中打探,原来有一条西河街,就在帅府胡同的后面,是王府中人出入的必经之路。西河街东首有一家小有名气的茶楼,叫做“燕子阁”。从燕子阁二楼窗口向下俯瞰,西河街全貌尽收眼底。
于是,为了伺机拜见王爷一面,燕生乔装改扮成客商模样,特意到燕子阁二楼临窗的座位坐下,点一壶老君眉,假装成喝茶歇歇脚的样子,实际上却在暗中窥察路人的行迹。可是,一连七天过去了,他始终不见有王府中人从西河街上经过。难道王爷真的病了,连朝堂也不上?或者,除了这条路还有什么别的路可以到达王府?……燕生百思不得其解,只能继续在茶楼里等下去。
直到有一天,他正坐在老地方喝茶,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飞快地从不远处打马而来。他赶紧站起身从窗户内往外瞧:此人正是长史官乌尔隆。他打扮得与上回一样,一身黑衣,并未带随从,单人单骑而已。燕生脑子转得飞快,正想找个机会接近他,却不料街上一场意外打乱了一切。
乌尔隆正策马前行,冷不防一个大汉推着一车大白菜斜插出来,他见状不妙,赶紧避让。谁知,另一边正有一辆两匹骡子拉的木板车,乌尔隆跨下的枣红马撒开蹄子就踏了下去,车上的大红枣子咕噜咕噜滚得满地都是。那汉子干脆一屁股坐到地上,哭爹喊娘。街上行人争先恐后地抢着捡地上的枣子。乌尔隆被那大汉和几个商贩团团围住,整条西河街几乎水泄不通。燕生看到,乌尔隆虽铁青着脸,但还算临危不乱,他自然不屑与眼前这些升斗小民争辩,只是蹲下身子查看枣红马的伤情。那匹马卧倒在主人身旁,硕大的蹄子被划破了一个大口子,正汩汩地往外淌血。
大汉不依不饶,纠集着路边的菜贩们,拦住乌尔隆要求赔偿损失。燕生却发现有人趁乱把手悄悄地伸进了他的腰间……这还了得?燕生一向最讨厌鸡鸣狗盗之徒,不觉气血上涌,双手抓住窗台,两脚运力,整个人直接从二楼跃了出去。街上众人看到有人从楼上飞下来,不禁大声惊呼起来,于是场面更为混乱。
燕生双足点地,使了一个擒拿手便牢牢地抓住了贼人的手腕,再运内力催逼,那人吃不住痛,手指一松,夹着的荷包就掉了下来。一旁站着的乌尔隆刚好伸手接住,于是对燕生拱了拱手,算是谢过。他从荷包里取出两锭纹银放到大汉手上,说:“今日之事纯属意外。若还要纠缠?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