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沐霜醒来,身旁没有人。
沐霜看着空荡荡的另一边床,手不自觉得伸过去抚摸着冰凉的床垫,那人睡过的位置。昨天,他还在旁边,安静地躺在她身边。
沐霜洗漱才发现自己顶着一双稀有动物的眼睛,想化妆掩盖起来,却犹豫了,最终还是戴了副墨镜就去公司。
沐霜和张谨宸不在同一个楼层工作,公司也鲜有人知道他们的关系。午饭她如往常那般提着两份外卖去找他,因为知道他不愿同事知道他们的关系,所以她去找他都是走楼梯。靴子踩在楼道里“嗒嗒”地孤单响起异常地诡异,一声一声像敲击在心头上,很沉很沉,触耳惊心。沐霜抬头望着长长的向上的楼梯,七个拐弯,四层阶梯,她办公室与他办公室的距离,走完这一段阶梯就能走进他的办公室。可她走了无数次,却一直走不到他的左心房。她去他从没有惊喜过,总是冷冷淡淡的,让她觉得自己可有可无。沐霜蓦然觉得脚步很沉重,她实在爬不上去了,很累,她停下向上走的步伐,坐在楼梯上,抱着外卖垂眸看着自己一步一步爬过的路,很短,是以往最短的,但却是她觉得最累的一次。一次一次地爬上来,一次一次地积累失落,却总有到极限的时候,路程再短,但走多了,就慢慢变长了,让人觉得遥不可及。
最终,她打开了饭盒,一个人坐在楼梯上吃了起来。
沐霜觉得心里闷闷的,有喜了却没有人喜,工作时总是心不在焉不在状态,查看电脑上的数据时总是走神,费了一个下午还是没有将她的工作完成,只是对照了输入的数额没有错。五点一到,她就匆匆收拾东西离开,在楼下打车去和林曦约好的餐厅。
无论如何,总要有一个人同她一起庆祝她终于得偿所愿地有了宝宝。如果说能陪她一起开心庆祝的除了不能说的家人之外,那只有林曦了。
林曦今年研三,在N大,沐霜以为毕业后她和林曦就会只能相思不能相见了,奈何林曦对她爱得深沉,最后选了和她在同一座城。她工作,林曦读研,她出钱,林曦蹭饭。于是乎,她们的革命友情比大学时更坚定了。
不过让沐霜无可奈何的是,林曦总是垂涎张谨宸旁边的青年才俊,每每见到沐霜都要让她为她引以为荐。这,实在让沐霜进退维谷,为了做好张谨宸的贤妻良母,沐霜怎能做出这种坑害他朋友的事。于是乎,沐霜就慢慢产生了一个阴谋,她蓄谋已久,只是还没有机会施行,但昨日之行却让她有种她的阴谋已胎死腹中的感觉。
沐霜想啊,如果让林曦去纠缠陈墨轩,让他们相爱相杀,那陈墨轩就分不出时间来欺负她了。哈哈,这就是,坏人必有坏人磨。
沐霜在心里为自己的明智得意奸笑,但这一刻的她完全没有想到,后来,她的阴谋竟然得逞了。而她,却没有那么开心,反而总是为那两人劳心费神,忧思不安。
唉唉,这就是人生,永远充满戏剧性。
神游间,司机已将沐霜带到了约好的餐厅门口,沐霜付了钱就阔步走进餐厅。
进了门,沐霜远远就看到某女低头专心研究菜单,丝毫没有要迎接她的大驾的意思。她脚步一滞,愤然涌上心头,顿时脚下生风地走到林曦面前。
“嘭”地一声,沐霜重重地将包包砸在桌上。
林曦一惊,微微蹙起眉头,正要发难,抬头见是沐霜转而咧嘴大笑,“你终于来了。”说完就拉着沐霜坐下和她一起看菜单,“你看这个,好像是新出的菜,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
“是吗?”刚才的愤然如云烟一吹就散,沐霜早已不记得,她兴致勃勃地凑过去,一心扑在令人垂涎的菜单上。
“还有这个,这个,这个…看起来都好好吃。”林曦兴奋不已,滔滔不绝。
“是不错,”沐霜咽了咽口水,“都要了。”中午的外卖实在太难以下咽,她吃得不多,这会儿已经饿了。
“真的吗”林曦抑制着兴奋不敢相信地看着沐霜。
“嗯!“沐霜豪气地点头。
菜一上来,沐霜和林曦就狼吐虎咽,完全不顾形象。最好的朋友就在于快乐一起分享,也不忘嘲笑;难过更要一同分担,更不会不挖苦。叽叽喳喳,吵吵闹闹,心中的沉闷自然也消散了些,也许会掩下难过假装大笑大闹,但都希望你能发泄。形象什么的,就暂且放下吧,你知道我永远不会嫌弃你。
吃饱喝足后,沐霜和林曦各自抱着圆滚滚的肚子靠在座椅上,话都懒得说,只想好好消化。侍者过来将狼藉的碗碟收走,擦静了桌面,端来一壶茶。茶壶飘出袅袅的烟雾,瞬间茶香将她们拢在其中。
林曦贪婪地吸着茶水的清香,抚摸着圆鼓鼓的肚子,很满足。蓦地,像想起了什么事,坐起来挑眉问道,“你不是说有事和我说吗?”
沐霜一支手托腮,另一只手把玩着茶杯,偶尔送到嘴边轻泯一口。听言一下子不明所以,脑子一片空白。转思片刻,兀然想起了,放下茶杯后靠着椅背,温柔地抚着腹部,低头笑而不语。
半晌,静待她下言的林曦没了耐心,皱了皱眉,“你倒是说呀。”
“那么着急干嘛,这不就告诉你。”沐霜反吼,斜睨她一眼。咳咳,清了清嗓音,坐直了身子,郑重道,“你要当干妈了。”
哈!
林曦瞬间愣住了,保持着惊讶的表情,她完全被震惊了!她一时太专注,太期待却反而误听成:你要当妈了。
沐霜剜她一眼,不悦地拿起茶杯大饮一口。她这是什么反应,比张谨宸的反应更让她想揍人。
“不生气”林曦探身靠近沐霜,打哈哈道,“你说什么,我要当妈,什么,你怀孕了?”林曦恍然大悟,大声叫了出来。
“嘘~”沐霜急忙捂住林曦的嘴巴,心虚地四顾看了看,幸好没有人听到。真是不让人省心,在公众场合总是这么不注意形象,她真是为林曦操碎了心。
林曦挑挑眉,示意沐霜松手,沐霜回挑,示意是否已平复,林曦点头。
从沐霜的制钳中挣脱,林曦坐在椅子上深呼了一口气,小声地再次确认,“真的?”
“千真万确,我验过血了。”沐霜亦小声回应,担心林曦不信似地伸手给她看验血针头扎过的痕迹。因为害怕医院,想到要做一堆检查就胆战心惊,所以沐霜假借体检之名验了血,成功从医生口中确认已有身孕后,就匆匆离开医院。
林曦拍拍胸口,舒了一口气,“那就好,不是假的就好。”顿了顿,瞟她一眼,却不知为何有些踌躇,“你家张谨宸不是一直在避孕吗?”
沐霜蓦然垂下眼睑,又泯一口茶,淡淡道:“嗯,他好像不是很开心。”
林曦了然,喝了口茶,自己也不敢肯定地安慰道,“可能是太突然了,一时还没有接受吧。”
“可能吧。”沐霜苦涩一笑,视线飘向窗外。
林曦起身,坐到沐霜身旁,抱着她,正要开口,但抬头间似乎看到了什么,慌张地把沐霜搂进她怀里,掩下眼中的讶然,故作镇定地说:“没事,我很喜欢,很欢喜。”
“怎么了?”沐霜疑惑她的举动。说实话,她也没有那么难过了,在欺骗了他的时候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在知道自己怀孕时就已经想到了他的反应;在说出来之前就已经明白将面对怎样的后果。所以,她没有那么难过,至少,不会要求他如她一样开心期待。
沐霜抬眸,看见林曦的表情,若有所思,须臾,恍然大悟。她挣脱出林曦的怀抱,缓缓地梳理了头发,又喝口茶压下心中的不安,破壶沉舟般悠悠地说,“看到什么了,没事,我知道了也不会怎样。”
林曦坚决摇头。
沐霜苦涩一笑,“我看到了。”
沐霜看到了,顺着林曦的视线看过去,穿过餐厅垂柳装饰的屏障她看到张谨宸和陈晴晴坐在她们侧前面。陈晴晴巧笑嫣然地和张谨宸谈笑风生,张谨宸背对着她坐,她看不到张谨宸的表情,不知道他是做何回应。隔着一页屏障,放佛割断了所有的感情和联系,她与他们在外人看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沐霜”林曦见沐霜悠悠闭上眼,担心地轻轻叫唤她,紧紧地握上她有些发凉的手。
“林曦”须臾,沐霜蓦然睁眼,对她莞尔一笑,“我们过去,我老公在和我哥哥的女朋友约会呢,我们过去瞧瞧。这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不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但也应该过去打个招呼。”沐霜笑靥如花,但林曦却在她眼中看到了苦涩。林曦心疼她,想要抹掉她眼中那丝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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