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毛主席 吴冷西》第18章


样送毛主席审查已是9日凌晨两三点了。毛主席果然当夜审阅并修改了社论,主要是修改社论的最后一段,重新改写为:“看来,问题尚有待于观察和考验,离解决之期尚很远。帝国主义到底是帝国主义,反动派到底是反动派。且看一看他们究竟怎样动作吧!”毛主席在清样上批示:“不算好,勉强可用。”签名后写的时间是十月九日六时。
我在10月9日上午收到毛主席退回来的社论稿,同时接到毛主席秘书林克打来的电话,说毛主席交待要把杜勒斯8日宣布美舰停止护航加进社论中,并说发表时间可以推迟一天。我看了毛主席的修改稿后,感到社论原来的题目很不醒目,于是根据毛主席修改过的最后一段最后一句,把题目改为“且看他们怎样动作”。由于这个题目比较特别,加上社论的文体又比较接近告台湾同胞书的风格,这篇社论10月11日发表后曾被误认为是毛主席的大手笔。
过了两天,10月13日,人民日报又发表题为《休谈停火,走为上计》的社论。这是根据周总理4日在政治局常委会上的意见写的,并经周总理最后审定。内容主要是批驳美国人要求在金马前线停火,说明中美之间根本没有战争,停火从何而来,并要求美国撤走在台湾和台湾海峡周围的全部美国海、陆、空军事力量。这篇社论,正好配合毛主席起草的10月13日发表的国防部命令。国防部命令宣布再暂停打炮两周,仍以没有美舰护航为条件,如有美舰护航,立即开炮。
利用美蒋矛盾
几天之后,艾森豪威尔下令把增援到太平洋的第六舰队那部分舰只调回地中海,并派杜勒斯到台湾去同蒋介石会谈。人民日报编辑部不明就里,写了一篇题为《咎由自取》的社论,说杜、蒋唱“双簧戏”。10月21日发表后,周总理当天上午就打电话来严厉批评我们说的不符合事实,也不符合中央的方针。当天下午,毛主席主持政治局常委会议时也批评我们的社论书生气,对中央的方针理解片面,摇摇摆摆,不适当地强调了美蒋一致。毛主席说,这次杜勒斯跑到台湾去,是要蒋介石从金、马撤兵,以换取我承诺不解放台湾,让美国把台湾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蒋介石不答应,反要美国承担“共同防御”金、马的义务。两人吵了起来,结果各说各的,不欢而散。这完全不是“唱双簧戏”。毛主席请周总理专门找我谈一次,然后另写一篇社论,重新评论杜蒋会谈。(周总理第二天就找我谈话,详情见我写的《严师的教诲》一文,载《我们的周总理》一书中。)
毛主席在常委会上说,美蒋关系存在着矛盾。美国人力图把蒋介石的“中华民国”变成附属国甚至托管地,蒋介石拼死也要保持自己的半独立性,这就发生矛盾。蒋介石和他的儿子蒋经国还有一点反美积极性。美国逼得急了他们还是要反抗的。过去大骂胡适,罢黜孙立人,就是例证,因为他们捣乱的 靠山是美国人。最近台北发生群众打砸美国大使馆更是例证。美国在台湾的驻军,蒋介石只同意美国派出团一级单位的兵力,不同意派师一级单位的兵力。我炮打金门开始后,蒋介石只同意美国增加海军陆战队3000多人,而且驻在台南。毛主席说,我前几天说过,我们同蒋介石有一些共同点。这次杜勒斯同蒋介石吵了一顿,说明我们可以在一定意义上联蒋抗美。我们暂不解放台湾,可以使蒋介石放心同美国人闹独立性。我们不登陆金门,但又不答应美国人的所谓“停火”,这更可以使美蒋吵起架来。过去一个多月中我们的方针是打而不登,断而不死。现在仍然是打而不登,断而不死更可以宽一些,以利于支持蒋介石抗美。
会上大家都同意毛主席这些意见。周总理还提出,“断”和“打”是相关的,既然“断”要放宽些,那末“打”也得放松。毛主席说,我们索性宣布,只是单日打炮,双日不打炮,而且单日只打码头、机场,不打岛上工事、民房,打也是小打小闹,甚至连小打也不一定打。从军事上看,这似乎是开玩笑,中外战史上从未有过,但这是政治仗,政治仗就得这样打。毛主席说,现在我们手里只有手榴弹,没有原子弹,打金、马蒋军好办,但跟手里有原子弹的美国人打仗,就不是好办法。将来大家都有原子弹了,也很可能都不打原子弹。
会议快结束时,少奇同志和小平同志提出是否发表一个正式声明,宣布双日不打、单日打。毛主席说,恐怕有这个必要。他同时还要我注意,前面说的那篇社论要在正式文告后才发表。
1O月25日,毛主席起草的以彭德怀国防部长名义发布的《再告台湾同胞书》的文告指出:10月23日美国国务院发表的杜勒斯谈话,一面说这位美国老爷终于看到了一个“共产党中国”,并愿意同它打交道,一面又说台湾那个所谓“中华民国”是一个“事实上存在的政治单位”。美国人的计划是第一步孤立台湾,第二步是托管台湾。文告说,“中国人的事只能由我们中国人自己解决,一时难于解决,可以从长商议。”“我们并不劝你们马上同美国人决裂,这样想是不现实的。我们只是希望你们不要屈服于美国人的压力,随人俯仰,丧失主权,最后走到存身无地,被人丢到大海里去。”文告宣布:已令福建前线解放军逢双日不打金门机场、码头、船只、海滩。逢单日,你们的船只、飞机不要来,我们也不一定打炮。
文告登报的当天(10月26日),毛主席找我和田家英谈话,除了要我们去河南调查人民公社的情况外,也谈到炮打金门、马祖。他说,在炮打金、马过程中,我们和美国人都搞边缘政策。美国集中了那么多的军舰,而且侵入我领海,给蒋介石船队护航,但又从不开炮;我们也是一万、两万发炮弹那么打,美舰护航时更大打,但只打蒋船队,不打美舰队,不过炮弹就落在美舰附近,吓得他们掉头就跑。双方在台湾海峡对峙,同时又在华沙会谈。美国人在这个战争边缘,我们在另一个战争边缘,双方都在战争的边缘,都不越过这边缘。我们用战争边缘政策对付美国人的战争边缘政策。《聊斋志异》中写了很多不怕鬼的故事,其中有一篇名《青风》,说的是狂生耿去病夜读于荒宅,“一鬼披发入,面黑如漆,张目视生。生笑,染指砚墨自涂,灼灼然相与对视。鬼惭而去”。你不怕鬼,鬼也无可奈何。炮打金、马的经过也是这样。
可以说,这些话是毛主席对金、马事件的总结。
毛主席还对我说,你们要善于抓动向。看来现在还不太懂。美国人想从金、马脱身,杜勒斯谈话就显露了这个动向,你们没有抓住。你们编辑部也不大会写文章。接着,他拿当日发表的《再告台湾同胞书》为例,谈了如何写文章的几点意见:
1,文章要有中心思想,最好是在文章的开头就提出来,也可以说是破题。文告一开头就提出绝大多数人爱国,中国人的事只能由中国人自己解决。这个思想贯串全篇。整个文告,从表面上看,似乎写得很拉杂,不连贯,但重在有内在联系,全篇抓住这个问题不放,中间虽然有穿插,但贯彻这个中心思想。《红楼梦》中描写刘姥姥进大观园就是这样写的。
2,文章要形象化。文告中不说“沿海岛屿”,而说“大金门、小金门、大担、二担大小岛屿”,不仅仅说“供应”,而具体说“包括粮食、蔬菜、食油、燃料和军事装备在内”,这就形象地给人深刻印象。你们写文章偏于抽象,一般化,缺乏生动性,看了留不下具体印象。
3,文章要有中国气派、中国风格。两篇告台湾同胞书的文体就是这样。中国文字有自己独特的文法,不一定像西洋文字那样严格要求有主词、谓语、宾词。其实西洋人说话,也经常省去主词或宾词的。你们的文章洋腔洋调,中国人写文章没有中国味道,硬搬西洋文字的文法。这可能是看惯了翻译过来的西方文章。其实翻译也有各种译法,严复的译文就是中国古文式的,林琴南的译文完全是意译,都和现在的白话文译文大不相同。
从这以后,金、马事件告一段落,福建前线炮声零落,而台湾海峡风浪依然。
在整个金、马事件过程中,毛主席直接指挥军事、外交、宣传三条战线,真可谓运筹帷幄之中,制敌千里之外。
第七章 冷静的促进派 
1958年10月26日上午,毛主席秘书通知我,说毛主席要找我和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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