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小无》第35章


立刻不说了,不好意思地道:“哎呀,你是不是觉得闷了?不如……我看今天太阳不错,你把衣服都穿上,我们出去走走吧。” 
我兴奋地跳了起来,但还是在小麻子的逼迫下把“衣服都穿上”,也就是穿上所有能穿的东西,再塞进些稻草,用布条和破麻绳扎好,才跟在他身后走了出去。一推开门,和煦的阳光和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眼睛一时虽然有点不习惯,心里却涌上了莫名的欢喜。 
屋外是个小小的院子,虽然破败不堪,却有星星点点的花草在瓦砾堆里冒了出来,长得高些的已经在风中轻轻摇曳了,看上去生机勃勃,非常可爱。又是一年的春天了,我16岁了,小时候无数次想像过自己到了16岁会是个什么样子,因为师父说过16岁就算是大人了,可我从来没想过,会是今天这个样子……不过看看身边的小麻子,我就不好意思感慨了,他出了门先伸了个懒腰,舒服地大叹了一声,然后就笑嘻嘻地拎起个破篮子,对我道:“走,我带你去挖野菜,晚上咱们熬汤喝。” 
我也笑了,一边走一边慢慢地告诉他我其实很会挖野菜——小麻子已经听惯了我说话,只要讲慢一点,他基本能听懂七八成的意思——这个季节会有些什么野菜、如何分辨、如何做法……听得小麻子眉开眼笑,连连说要是早点遇到我就好了,他就不会老是因为吃错了野菜而拉肚子了。 
我们从院子的缺口——原来有两扇门,现在已经被小麻子卸下来劈开,堵了前后几个窗户了——走出去,就看到了白杨村,不,老实说,只能模糊看出村庄的轮廓了,基本上就是一大片荒地,原先的土房大半都坍塌了,废墟上又长出了许多荒草和树丛,多半都在抽条长叶,看上去鹅黄嫩绿的一片,倒也并不觉得太凄凉。 
小麻子却很骄傲地为我指点着,这里原先是谁谁家,住着什么什么人,那里从前是个场院,旁边还有个磨坊,石磨还能看见呢……仿佛白杨村依旧热闹非凡,生机勃发似的。我听着,实在不知道是该同情他还是该佩服他,不过我能肯定,如果换了是我,即使没饿死或吓死,也早就发疯了。小麻子确实是个了不起的人,如果不是看起来实在没多大,我是不会相信以他的计算方式得出的他还比我小2岁的结论的。 
小麻子却总说他很佩服我,这样都能活下来,四个月零三十二天呢。我知道他不会数数,他也从不承认,但总坚持这么形容来表达我昏迷的时间之长。他还说我命真大!真硬!然后高兴地说我们都是命硬的人,注定了就该在这地方碰上,往往一边说还一边试探地看着我,看我有没有反驳的意思。而我总是频频点头,虽然我也不知道命硬是什么意思。以及自己的命到底硬不硬,但我确实也不想离开这里,更不想再看到外面的人和世界。每当我这么说,他就会很高兴,而现在惟一能让我觉得高兴的事情就是能让他高兴,我们就这么高兴地一起大笑着,我觉得比什么时候都快活。 
走出了村子,就是所谓的乱葬岗,据小麻子说,因为村子里当时病死的人越来越多,没死的人多半也生病了,没有什么力气,所以后来就把大多数的人都草草葬在了这里,还有些人干脆就一个人或者全家人死在了家里,房子塌了,就成了他们的坟墓,所以整个村子算是个小乱葬岗,而村外就是个大乱葬岗。后来瘟疫过去,村庄也破败了,附近的村庄城镇有些穷苦人或者不明不白的人死了,也会偷偷地扔到这里来,就成了公开的乱葬岗,所以一不小心也许会踩到或者看到骨头啦、尸体啦,习惯了就好了……现在我们就在这里开始寻找野菜,老实说,虽然听小麻子讲了无数次上述的故事,真的站在了这里,头皮还是有点发麻,惟一能让我镇定一点的是想想自己也曾经被埋在这里过,嗯,就会觉得有点滑稽了,心头也会松快一点。 
我开始用心地寻找野菜,还真找到了一些,就开始给小麻子讲解着,阳光暖暖的,风也很温和,而且幸运地完全没看到什么骨头或者尸首,我的心情越来越好,动作也越来越轻快,可惜小麻子的破篮子实在破得太厉害,很快就无法再多装东西了,不然就会从大洞小洞里掉出去,我于是建议我们拽些柳条下来,把破洞好歹修补一下。 
小麻子简直用崇拜的眼光看着我。其实我也不会补篮子,不过随便来那么几下让洞洞们至少暂时缩小些我觉得应该也不难,然后小麻子让我等着,自己朝东边那棵大柳树跑了过去。我虽然很想跟他一起去,但因为不想听他的唠叨,所以就老老实实蹲在那儿等着,一边东看看西看看,揪几根草玩玩什么的。 
忽然东边传来了小麻子的尖叫声。我立刻站了起来,发现小麻子正连滚带爬地跑过来,身后还跟着一条,不,两条,不,好几条野狗,我的心也咚咚跳了起来,愣了一愣,立刻低头寻找石块,却一时找不到,急中生智,抓住两大丛野草用力一拔,连根拔起了两大块土,哇哇大叫着冲了过去。 
小麻子却朝我拼命地挥着手,指着村庄的方向。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不然肯定会叫我赶紧回去,可我怎么能丢下他一个比我还小的孩子自己逃跑呢,就不说他还是我的救命恩人了,我也挥着手叫他快往回跑,然后看准了一只跑在前面的野狗,抡起手臂就把土块甩了过去。 
那头野狗吓了一跳,立住了脚,后面的几条狗也随着站住了,我这才发现它确实比较高大壮硕,好像还是个首领,不过那也没什么,当年那么多一流杀手什么的我都没怕过,难道会怕一条,嗯,三五条野狗?我呸!三五条野狗也是野狗! 
小麻子这时已经跑到了我的身边,一下子软在地上呼呼地喘着气。我向前走了几步,护在他身前,瞪大了眼睛看着野狗们,慢慢地对小麻子说:“你快回家去,我来对付它们。” 
领头的野狗仿佛也听懂了,抬起头盯着我,目光锐利而凶狠,我心里忽然毛了一下。 
毛管毛,我也知道自己并不是在做梦,快速打量了一下对手的阵容:领头的野狗大概有我半个人高,不过并不肥壮,毛皮也干枯蓬乱,看来好长时间没有怎么吃饱了,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看着它兴奋得发亮的眼神,我倒情愿它看上去油光水滑,已经吃得发撑。另外几条块头比它要小些,样子也都差不多,但看上去有些缩头缩脑,犹豫不定……看来我只要打败领头的这条,它们也许就会自己落荒而逃……但不管这猜测对不对,也只有试试看了。 
这时小麻子从地上爬了起来,仍在呼哧呼哧喘着气,小声对我说:“咱们还是一起跑吧。” 
我简直拿他没办法,正想跟他说让他快跑,头刚侧了一侧,那条领头的野狗便抓住机会,一声不出地扑了上来。我听到风声,心说不妙,只好转身扑在小麻子身上,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他——只听“彭”的一声,那该死的野狗实实在在地砸在我背上,好重好疼,我差点一口气被闷在胸口里,好在它也站不稳脚跟,一纵身又跃了起来,我赶紧抱住小麻子往旁边一滚,感觉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才放下他,迅速爬起来。 
起身一看,原来我们滚到了一个已经颓倒的土坟边,虽然只剩下个低矮的土包,但也勉强可以掩护一下瘦弱的小麻子了,我护在他面前,盯着渐渐逼近过来的野狗们,尽量慢而清楚地对他说:“趴在那里不要动,把头抱起来。” 
话刚说完,那领头的野狗又已到了我面前不到三尺的地方,发出低沉的“呜呜”声,前爪也一下下刨动着地面,不,应该说是轻微地变动与调整着身形,随时准备再扑上来。 
我也不能示弱,想了想只好利用自己惟一的优势,双手叉腰,做高大勇猛状,忽然摸到了腰里的麻绳——为了把七零八碎的“衣服”系紧,小麻子用了条最好的麻绳,虽然看上去也很残破,但却为结实。我立刻将麻绳解下来,试着抡动了一下,果然感觉有些分量,不由得意地笑了,还向前迈了一步。 
那野狗看到我手中的绳子,稍微有些犹豫,大概它从没见过人的身上会变出一条像尾巴一样的东西,而且还甩来甩去,觉得有点奇怪吧。我趁机又向前一步,手里的绳子也用力甩得虎虎生风,几次险些抡到自己。 
那野狗竟有些被我的气势压住了,差点就要后退一步,身形刚动,仿佛又后悔了,而且有些被激怒的样子,也难怪,还没打就撤退,好像是有点没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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