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小无》第58章


“她”缓缓地举起了手掌,动作极慢但速度均匀,近在咫尺的慕容毫无察觉,我虽然看见了,也不懂她要做什么,直到那手掌凝住不动,我才忽然好像明白了,刚要大叫,那掌已如电光石火般凌厉地切了下去,正中慕容的后颈,他立刻一声不出地软软倒下了。 
我惊呆了。 
而她看也不再看慕容一眼,又开始缓缓朝我走来,我想动,却半分也挪不开,想喊,也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梦魇般眼睁睁看着她一点点靠近,然后伸出双手,轻轻一分,我怀中的暗器和腰缠的软剑就落在了她的手里,然后她再一抖,一片雪亮的剑光划过我眼前。我闭上眼睛,绝望地想,完了…… 
软剑破空,声音犀利而柔滑。 
暗器出手,声音短促而凌厉。 
奇怪的是我好像一点也不痛,真的,什么感觉也没有。 
连支持不住要倒下去的感觉也没有。 
然后,就听见“呛啷”一声,剑落地的声音。 
我睁开眼睛,她一手捂着左肩的伤口,狠狠地道:“聂小无,你好狠,杀我徒弟,伤我手臂——” 
啊?! 
我条件反射地看向地上的慕容,才发现那一包暗器居然着着实实全打在了他的身上,就算刚才侥幸没死,现在也绝对完蛋了。这是为什么?我瞪着她,她也瞪着我,忽然她一个踉跄,居然倒下了,好像还晕了过去。 
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我一步步向后退去,被门槛绊了一下,半跌出去,撞在了廊柱上,赶紧反手死死扶住,手心仿佛出了许多汗,潮湿冰凉。 
额上也冒出了不少汗,我举起左手抹了抹,忽然在月光中看见手腕和袖口都印着深色的湿痕,一股若隐若现的甜腥。我疑惑地看了一会儿,忽然火烫般跳了起来,转身瞪着方才靠着的廊柱。 
蜿蜒的血流自上而下爬蔓在廊柱上,我靠过的地方印着一个模糊的人印。 
我抬起头向上看去,檐下的黑影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极慢地伸出来。 
慢得好像是眼睛的错觉。 
直到那东西的轮廓半露出来,速度才变快了,可一转眼就变得极快,我还没看清那到底是什么,“啪”一声,一大件重物便自檐间落了下来,正掉在我脚下。 
是那个给我们开门和引路的和尚。 
当然也已经死了。 
月色下尸首和鲜血都变成了诡异的青蓝色。 
我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抓了狂,发疯似的大喊一声,跳到院子里,然后纵身上了房顶,拔足飞奔。 
转瞬,我就奔出了院外,跃上树梢,继续狂跑,一边跑一边发出连我自己听了都不明所以且毛骨悚然的叫声。 
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但只要能离那些该死的死人们越远就越好。最要命的是,我虽然完全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依然该死地清醒着,并知道这一切都真实地发生过。 
不,是发生着。 
因为一切不会就此完结。 
更糟糕的是,我也完全想不到接下来等待我的将会是什么。 
第三章 不败的传说
天微亮的时候,我已经跑得筋疲力尽,路上经过了些什么地方,全然记不得了,只知道停住脚的时候,我站在一条河边上,潺潺流水,小桥人家,在晨曦中显得祥和宁谧,让我终于镇定了下来。 
不过当我蹲到水边去想洗把脸的时候,又惶恐了起来。水中映出的我形容陌生、满面血污、神情惊恐、魂不守舍……我尽量控制住自己不再去多想,撕去面具和头发,丢在一边,撩起水拼命地搓洗着面孔。 
冰凉清新的触感让我清醒了过来,是的,不管发生了什么,我还活着,至少暂时好像死不了了,而天已经亮了,人们马上会醒过来,我必须把自己收拾得不让人生疑,然后再想办法。 
洗干净了脸,我脱掉沾满血迹的花哨衣裙。还好师父教导过,不管易容得多么有把握,也要贴身穿好紧身黑衣,以防意外……而杀手生涯中可能发生的意外简直比普通人的寻常还要寻常,比如现在,这莫名其妙的意外已经快把我逼疯了。 
但我不能疯,决不能。 
我拼命稳住自己又开始发抖的手,将衣袖与裤脚放开抻平,变成一套普通的黑色短衫裤,然后从脱下的裙子上扯下一条白色纱边,拢好头发,让自己看上去像个戴孝的外乡孤女——虽然还是比较引人注目,但至少没有那么引人注目——然后将簪环细软贴身藏了,面具、血衣则团成一团,塞在桥洞下的旮旯里,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先去吃点东西,等脑子不发飘了再开始思考问题。 
不过事实证明,我这个决定并不很明智,红豆粥和玉米窝窝不仅没引起我的胃口,还立刻让我想到了血和人头包袱;豆浆和大饼总算没什么关系了吧,我居然想到了我并没有看到的脑浆和和尚光光的后脑勺。看来我其实并不适合做杀手,一个人都没杀着,就已经把自己吓得屁滚尿流了。 
吃早点的人渐渐多了,我也不能再在仅有的两个摊子边晃来晃去,让本来还只注意豆粥浓稠度和豆浆新鲜度的人们转而盯上我,只好选了稍微能压住恶心的豆浆和大饼,坐下来做小口吃状。还好,咬咬牙吃下第一口后,还觉得满香的,吃了几口之后,身子暖了起来,心神也镇定了许多,暂时忘了那些血腥的场面。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在街边的矮桌矮凳上跟这么多人一起吃早点,光听他们谈话就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比如我左边有位大叔,带着两个四五岁的儿女,一边拉扯着他们,一边骂骂咧咧,责备家里的婆娘太懒,可买到了早点却又先把老婆的那份留出来,然后才跟儿女分着吃,不过虽然一边骂着儿子吃没有吃相,嗔着女儿不要跟弟弟抢,自己又故意少吃,多紧着儿女,让人啼笑皆非,让人觉得温暖而亲切;而右边那彪剽的大婶,自称是寡妇,要大家都让着她,不仅要让她先买,还挑着要最大的窝头、最稠的粥底,然后斤斤计较着能不能少给点钱,摊主也好其他人也好,只要敢表示不满,她立刻带着哭腔表示自己的孤独可怜并对不满的人予以半公开的责骂,搞得大家不敢再出声,然后才洋洋自得地离去了,刚一走远,人们又纷纷议论起来,居然对她表示同情和体谅,说她没有了撑腰的男人,所以总要表现得嚣张一些,其实也是个可怜人……热热闹闹的看得出都是些本地人,而外乡人多半跟我一样,买了早点就找个不起眼的地方低头坐下,默默地吃喝,偶尔抬头瞟瞟周围,又赶紧低下去了,眼神和动作中都透着空洞和寂寞。 
嗯?空洞和寂寞?我看起来不会也是这样子吧……太阳渐渐升了起来,暖暖地照在身上,其他小贩和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看来这是个热闹的小镇,嘈杂喧嚣的感觉忽然让我眷恋起来,琐碎而世俗的议论听起来也那么真实而亲切,一种塌塌实实活着的滋味,也是我从来没有领会过的滋味。真希望能再多坐一会儿,多听一会儿,什么都不去想。 
可惜这希望马上就被击破了,只见有个气喘吁吁的男人挤进了人群,粗声大气地嚷道:“小王,给爷来一斤大饼、三碗豆浆!奶奶的!可把爷累坏了!” 
人群立刻静了下来,摊主小王也赶紧殷勤地答应着,旁边也立刻有人招呼道:“李四爷早哇,请这边坐,难得您起这么早,是怎么了啊?” 
李四爷大咧咧坐下,环视了众人一圈,方才大声道:“奶奶的,爷本来搂着天仙楼的姑娘睡得正好,忽然被赵老大手下的兄弟叫起来,说是出了大事,要我去商议,不然天上又没有下金子,爷起来做什么?” 
那让座的人一边听,一边啧啧连声,赶忙又道:“这就叫能者多劳,谁不知道‘铜头铁胳臂’李四爷在地方上的威名?就更别提跟‘开山刀’赵大爷的交情了,自然是非常要紧的事情才劳动四爷您的呀,只是能不能说来听听,让咱们也见识一下江湖上的,啊,风云啊?” 
我听到这里,差点把豆浆喷出来,不过一批小混混地头蛇,什么嘛……但那李四爷接下来说出的话,却让我心头一惊。“说起来,还真是大事。你们听没听过聂小无这个名字?” 
那拍马屁的赶忙道:“听过,当然听过,似乎也是个有名的人物,当然比起四爷你还差点意思——” 
这次马屁可拍到了马脚上,那李四爷不待他说完,就不耐烦地打断道:“奶奶的,不知道就别瞎说!聂小无可是当年的第一杀手,杀过的人比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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