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小无》第63章


我则是明枪兼暗箭,一石二鸟的重任在肩。 
穿戴好造型一的全套装备时,我想起了易容师父,不是想,只是想起,关于他们的一切我都不愿再去想了,渐渐地也就居然真在脑子里渐渐模糊起来,想起的时候居然连他的姿态也模糊了,让我自己很满意。 
宴会上我只出现了一刻钟不到,一言未发,却起到了预期的效果,让少林罗汉们震慑不已,“她”紧随在我左右,生怕我会临场生变,做出什么失控的举动来,可我只是照足她的吩咐,入座,自我介绍,环视四周,逐一问候少林罗汉,再逐一将他们细细打量一遍,告辞,退场,回房,睡觉。 
第二天一早就有人送来了少林的手封,地位仅次于主持的三位长老亲笔下帖,邀请我去喝茶。 
帖子送来的时候我正在发早呆,她盯着我把帖子读完,然后问道:“如何?” 
我想了想,答道:“不去。” 
她又问:“为什么?” 
我故作高深地答道:“没有意义。” 
她失望地摇了摇头道:“没有进步。” 
意义当然是有的,我嘴上瞎说,心里明白,虽然不知道具体有什么意义,但他们一定不会轻易出手试练我——少林很要面子,这么郑重的一请基本上等于天下江湖人都知道我今天去了他们那里喝茶,而且礼遇甚高,万一遭受不测,连报官都省了,所以全无杀身之虞;而他们也不可能从我这里问出什么天大的秘密来——我本没有打死也不说的意思,但既然并没有人要打死我,那为何要说?总之,也就是说去去完全无妨,风险约等于零,没准还会有所斩获,实乃天赐良机也。 
但我一点也不想去。 
虽然自己也并不知道不想去的理由,不过倒真不是因为少林的缘故。我并不因父亲的死而痛恨少林,一则我总觉得他并没有死,二则他一生总是轻信别人,难免被骗,应该也已经习惯了,所以堪称咎由自取。人在江湖,总难免遭遇坑蒙拐骗偷,会被骗到,只能说明你还不够聪明,一再被骗到,则说明你已经浪费了许多粮食……这是哪位师父说的?想了半天完全想不起。 
似乎只是直觉在警告我,不要去,能不去就不要去。 
这种直觉并非天生,而是多年的训练所形成的一种对潜在危险的潜意识快速判断……哪位师父教的,依旧迷茫。 
但最后还是不得不去,刚穿戴好造型二,她就来催促动身了。 
可刚要动身,房顶上居然就忽然掉下来一件东西。 
房顶上本就常常会掉下些东西,比如灰尘、壁虎、木屑、小虫……再好的屋子也难免有这些杂碎。 
或者暗器、迷药、书信、杀手……传说中也常常跟房顶脱不了干系。 
所以房顶上会掉下东西来并不奇怪。 
可你有没有听说过谁的房顶上忽然掉下一朵莲花? 
乍一看就像是真的莲花,半开半闭,花瓣团团围向中心,只不过大得多,直径约有一丈,是上好的轻纱绷在精巧的竹架上制成的,色泽与形状都非常逼真,但如此尺寸就很难让人把它当真了。这么一大朵莲花,就算很轻盈,能在不知不觉中运到我的房顶上并藏匿了不知多久,也真是件匪夷的事情,就此看来,现在掉下来应该不是一时失误,而多半是到了发挥作用的时候。 
可作用是什么呢? 
莲花正好落在我和她之间,我们又条件反射地各自闪开了几步,所以此刻堪堪隔着莲花面面相觑着,我很好奇,她则非常紧张而恼怒,但也暗示我不要轻举妄动,以防暗算。 
于是我们一起静静地注视着一朵半开的莲花。 
神经紧绷,全身戒备。 
真难得,也真煞风景。 
正当我发觉自己已经不耐烦到开始胡思乱想的时候,莲花动了,而且一动就动得很大,先是开始旋转,越转越快,然后花瓣忽然脱离芥蒂,嗖嗖地四下飞散开来,我们也立即跃起闪避。 
花瓣散去,我们各自落地,然后惊讶地发现莲花正中的莲蓬上居然端端正正坐着个小男孩,正咧着嘴朝着我们嘻嘻笑,大概有三四岁的样子,面若春晓,唇红齿白,扎着丫髻,穿了件绣着鲤鱼的肚兜,手腕足踝上都套着金环,脖子上也有个金项圈,底下挂着一块缀着铃铛的云牌。 
莲花现在确实已经没有了,但还有他座下的莲蓬。 
莲蓬里会藏着什么呢? 
我看看她,她向我摆摆手,于是我继续留在原地不动,她却向后退了一步,又一步,手也悄悄向后伸去,当然她不会是想推开门独自逃跑,那就只能是……天,原来我的门框上一直暗藏机关,我居然完全不知道,但就在她的手将要触到门框的那一刹那,小男孩忽然说话了。 
“妈妈——”他朝她转过身去,伸出手,天真无邪地笑着叫道。 
我差点笑出来,她当然也不会当真,但难免有瞬间怔了怔,就在这微乎其微的片刻,意想不到的事情又发生了,小男孩座下的莲蓬里忽然暴射出无数乌黑的铁莲子,来势如电,四散如雹。 
铁莲子是种很普通的暗器,一般的铁匠铺里都可以买到,几乎每个江湖人身上也多多少少藏着一些。 
但很少有人在铁莲子上下工夫,把它当作致命武器或为它独创招数,因为它实在太简单了,简直乏善可陈。 
那么会在铁莲子上下如许工夫的人,会是什么样的人? 
忽然从房顶坠落的巨型莲花,旋转中四散的花瓣,莲蓬上看似天真却训练有素的小男孩,看似都是为了这些刹那间暴射而出的铁莲子。 
而每颗莲子在空中忽然又爆裂开来,有些裂成无数锐利的铁屑,有些却射出一股可疑的黑色雾气,还有一些自内伸出尖尖的小刺变成了铁苍耳……种种不一而足,简直让我们目瞪口呆。 
一边目瞪口呆,一边还要闪避,这样的铁莲子,打在身上可就不是轻松的事情了,同时还要不断调整气息,既要保证身手灵敏,又不能吸入疑似毒气的东西。到底这是为了什么……我们就都顾不上去注意那小男孩了。 
所以当好不容易闪开了所有的铁莲子,我们又惊讶地发现,那小男孩居然不见了,完完全全地消失了。 
从一间门窗紧闭的房间里,从一朵暴射出无数阴毒暗器的莲蓬上,从两个,不,至少一个经验丰富、心狠手辣的顶尖杀手的眼皮底下,完完全全地消失了。 
我呆看着她,她也呆看着我,但几乎立刻就反应了过来,如果不是蒙着脸,我一定能看到她的脸色变了,而且变得很厉害,似乎已经想通了这一切的缘由。她忽然飞身跃起,一脚踹开了房门,然后向我打了个手势。 
我随她一起掠到院子里,四下静悄悄的,毫无异状。 
可她似乎更着急了,拉起我扭身上房,向大门狂奔而去。 
晚了。备好的车马已经不知所踪,而据马房的人说,约莫一刻前,她带着我准时出现,乘车出发去少林了。马房的人瞪着我们,奇怪地道:“两位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难道是出了什么变故?” 
她沉默了片刻,道:“是,车马在路上出了点岔子,所以回来换马。” 
马房的人虽然满脸不可思议,却没有多说什么,立刻牵出两匹马来,正要往另一辆车上拴,她却闪电般接过了缰绳道:“不必了,时间无多,我们必须快马加鞭,车就不必了。” 
快马加鞭的路上,她一言不发,我的心情也很沉重,很明显,我们中计了,但对方似乎胜券在握,花费那么多心机,只为了争取一刻的时间,连伤我们都不屑于为,好像如此便已足够。 
但少林到此不远也不近,一刻并不足以占领多少先机,我们快马加鞭是完全可能追上的,争取这一点点时间有什么用呢? 
可现在看来,似乎非常有用。 
因为我们已经追了快一个时辰,居然完全没看到那套车马的踪影,按理说,这是完全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但按理说,我的房顶上也不可能忽然掉下一朵藏着一个小男孩和无数铁莲子的莲花。 
江湖上有多少事情是按理来的呢? 
但不按理来的怪事背后,往往藏着阴深缜密的道理。 
所以江湖上的事情其实都是有理可循的。 
她好像已经想通了什么道理,忽然勒住了马,我也随之勒住,问道:“怎么了?” 
她镇定地道:“前面不远有个小酒馆,我们就到那里等消息。” 
荒野静郊,杏黄酒招格外醒目,酒馆却简陋矮小,一半草屋,一半木棚,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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