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成灰》第52章


“……后来……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吧?”何飞忽然问。
“后来?”夏小伊依然恍若梦中。
“这么快就忘了吗?早上我从机场回来,刚走到公司门口,就看到了那场好戏……”
“啊!你看到啦?那怎么会又和我撞在一起?”
“我怎么知道?我好好在路上开车,你猛得就压过红灯冲了过来……”
“……这么巧?”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这么巧……”
“呵呵……”
“呵呵……”
“……何飞?”
“恩?”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傻话。”
夏小伊缓缓闭上眼,深呼吸;努力积蓄气力。许久,忽然问道:
“……你爱我吗?”
她感觉到身旁那具躯体猛地紧绷,于是怀中那颗心也紧紧绷了起来。何飞的神色凝定不变,一双瞳孔却隐隐收缩,像是被极度的惊恐攫住似的。也许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夏小伊终于听见了他的回答:
“……是的,我爱你,”他说,也深深吸了一口气,“你有我曾经拥有、却最终失去的一切,我当然会爱你,毫无疑问。”
小伊的脑中瞬间空白一片——听到那三个字的时候,浑身的肌肤骤然发烫;可紧接着,那股热力便在空中打着旋儿,一圈一圈持续转下去……从至高的天堂一路落入尘埃,最终手足冰凉,胃里隐隐作痛。
何飞轻抚着她披散的头发,扶着她离开自己的身体,安稳坐好;声音像最柔软的羽毛那样轻:“Sicily,傻丫头,你该长大了;要不了几年,你就会飞得很高很高,也许都会把我给忘了……所以你不用说傻话。”
夏小伊缓缓抬起头来,泪水在眼眶里不住打转,却笑得灿烂无比;用最娇嗔不过的声音说:“何飞,你抱抱我好不好?你抱抱我……我就心甘情愿长大……”
***
那一天,何飞离开的时候,夏小伊叫住了他:
“何飞,我是你的灰姑娘,是不是?灰姑娘……就该什么都不要问、什么都不要想,只要听王子的话、一直乖乖的,就能得到幸福——是不是?”
何飞淡淡微笑,那笑容就像从天空雪白鸟儿展开的双翼之间飘落而下的金黄色阳光:
“……不是的,你是个公主——真正的公主。”他回答;言毕转身,出了房门。
夏小伊听见“哐”的一声响,听见他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忽然仰面朝天,径直躺倒在地板上。没有哭出声音,甚至不觉得悲伤,只是眼泪静静流淌,仅仅像是身体想要把某些多余的水分排空似的。
“……骗子,大骗子!”她一边默默流泪,一边低声嘟囔,“何飞……我们两个,真像是在演白烂言情戏——真是烂极了!”
阴谋与爱情
何飞在夏小伊的住处停留了一个半小时,直到他离开,下了楼之后,才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小伊的室友到哪里去了?封琉璃一直没有出现。
不过,无论怎么说,那位脸庞小巧的清秀女孩儿在何董的记忆里,只是一张面目模糊的淡薄影子罢了;这疑问只在他脑海中停留了几秒钟,转瞬就抛诸云外。
何飞坐进车内,并不着急出发;车子四窗紧闭,窗子上贴着特别的遮光膜。只有在这样绝对孤独的时刻,他那张美好而温暖、无可比拟无所不能的面具才略微松动;他用手指点住太阳穴轻轻揉了揉,清晰地感觉到心口在痛。
——痛吧……无论怎样痛,也必须继续走下去;也一定要痛着、坚持下去……否则这一切都没有意义,否则这所有的有情的无辜的伤痛,全都没有意义。
他的演员生命早就毁于一旦,徒留虚名而已;演艺圈日日更新,无论是怎样的脸孔,不再出现了自然会被忘记。而在“导演”这个崭新的目标上,若按照“正常”的方式,想一步步靠“正常”努力达到可以与林建国相较的地位,还需要很久很久。他并不是没有耐心没有毅力不能等,只不过林大导演这个人,卧榻之侧绝不容他人酣睡;以他的身份,想捏死一只蚂蚁,叫某个新晋从圈子里消失,再容易不过了……
除非……除非……你能在第一步就一鸣惊人;从第一步起,就和他站在同样的高度、同样的舞台上,在众目睽睽下对决,在正面交锋中拼个你死我活!
很难想象,是吧?但谁说不可能?林建国本人不也正是一步登天的么?
到目前为止,虽然横生许多枝节,可毕竟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叫林大导演继续为他的“张爱玲”海选去吧,最好闹到街头巷尾人尽皆知。当他宣布人选的那一日,也将是何飞的《倾城之恋》对外曝光的时候;一部是名作家的个人传记,另一部是同一作者的代表作,这样两部片子注定被比较——而何飞要的,也正是这个公正“比较”的机会而已。
他必须一战成名,别无选择!林建国可以找到最好的剧本、最好的演员和巨额的赞助金;要与之相提并论,他绝不能在这些地方输掉——何飞曾以为这样的机会绝不可能落在自己头上,不过,他错了,因为他遇见了迷路的公主;他遇见了夏小伊。
想到夏小伊,何飞不由得笑了。那个笑容是那样微渺,以至于连他自己都并未觉察。
——他便怀着持续疼痛到几近麻木的心,带着那样奥妙的微笑,驾车离去。
***
在何飞心里,封琉璃不过是个仅有点渺茫印象的小丫头罢了,既然夏小伊喜欢她,坚持要把她留在身边,那么留着就留着好了;小伊开心,总没有坏处,何况她总有一天必定要独立飞翔的。可是在封琉璃心里,何飞却是个重要不过的人物,小伊信任他,她却不信任他,她总觉得在他完美的面皮下面,不知安着什么鬼蜮心思。
——当然,这到底是自己理智的判断,还是某种莫名其妙的嫉妒心在作祟,连封琉璃本人也说不清。
此时,她便捏着一张纸条,坐在某座单元楼五层至六层之间的楼梯上。纸条上的地址是夏小伊写给她的,据说陈莉莉就应该住在身后那扇防盗门里。
她按过很多次门铃敲过很多次门,统统无人回答。
琉璃已在门外待了好几个小时,起初是站着,后来实在站不住,便索性坐倒了事。也有几次,她听见有高跟鞋咯哒咯哒的声音从楼下向上走,心也跟着越跳越快,紧张到不知怎样才好——可终究全是虚惊,普通工作日,一整个上午除了保洁之外,连半个人也没有看到。
封琉璃渐渐便有些气馁,好容易鼓足勇气来到这里,心中做了无数功课应对陈莉莉可能的怒火和拷问;可偏偏无疾而终,连人家的面都没见到。她只觉得肚子里咕咕作响,看看表,早已过了午饭时分。琉璃是真的想放弃算了,可何飞的笑容只要在脑海中一转,便又无论如何不甘心起来——自小到大,无论是成绩没考好也罢,还是被逼着戒除网瘾也罢,甚至是不得不重修一年时也一样……她从来都没有这样“不甘心”过。若真的……真的这样一走了之,她知道自己绝对不会有胆量再来一次。
那一天不过是初夏,天气却热得叫人难以喘息。封琉璃坐在台阶上百无聊赖,心中的“不甘”翻江倒海。她并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在担心些什么,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该怎么办;可总是有种预感萦绕不去,就仿佛一场凭空出现的幻梦似的:
在梦里,封琉璃无法喊出声音,她眼睁睁望着分别那年青春无限的夏小伊在远方的湖面上逶迤前行,遥遥而去;而自己在追,在呼喊——彻骨的虚弱感流遍她的全身;面对不可挽回的悲剧时、那样一种绝对的无力……
——依赖着什么而生存,无论那是梦想也罢,是爱情也罢,或者是某个神祇一样的男人也罢,都如同行走在水面之上吧?当那种依赖那种信任破碎的时候,你还能站在那里吗?
——我知道,我担心,我害怕……可是……可是我又能怎么样呢?
在很小的时候,在她还没有了解到这个世界有其必然法则的时候,封琉璃时常在独处时于镜子里端详自己的脸,希望在那里找到让她欣喜的、证明自己和夏小伊拥有同样出众天赋的证明——可没有,完全没有,镜子里的张脸堪称清秀,但是仅此而已。
后来大了一些,懂得了无论如何,自己也只是自己而已。那是一种撕心裂肺的成长,但是伤口痊愈之后终得平静。
……“终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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