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香(新版)》第46章


“受伤的人走前头!”我不由分说把他向前推,手扶在他后背上,两个人在黑暗和浓烟里摸索着向前。
头顶又是剧震,簌簌的落下不少石屑泥尘,一头一脸的被灰覆盖,眼睛痛的很,我顾不上揉眼,手牢牢扶在他肋下。
明宇低喝:“快走!”
我手一动,滑了一个位置,明显感觉他打个哆嗦。
可以摸出肋骨断了。
心里突的一跳,迅速沉入恐慌。
不知道断骨处如何!万一断骨刺伤脏腑……
胸口又闷,又是痛,眼睛睁不开,耳朵里嗡嗡直响!
热气一阵一阵,暗道里越来越闷。
忽然脚下抖了几抖,头顶轰然巨响,排山倒海一般的压力当头砸下!
明宇反手拖住久,用力向前带:“塌了!快!”
我推着他向前,眼里几乎要迸出火星:“要走一起,要死也一起!”
他嗟了一声,速度比刚才快了些。
纷至迭来的异响巨声,淹没了我们粗重的喘息。空气变得稀薄,全是烟尘,吸一口就喉头和肺间一起痛起来,头越来越重,步子越来越沉。
身后传来清晰的崩塌声,在一片混沌里听的格外清晰!
真的塌了!身后我们经过的甬道承受不了巨大的压力,砖石纷纷碎裂,石板轰然崩碎。
不,不行!
不要现在!
从来不信神佛,现在心里茫然的乞求,不要现在,不要现在!再多一点时间!
至少让明宇出去!
我无所谓,可是让他出去!
明宇的速度又快了一些。可是一片黑暗的狭窄之处,再快也已经有限。
“再前面一点左拐过去有口枯井……”
他的声音低弱不堪,气弱游丝,我手臂探前抱紧了他。
再向前看时,竟然蒙蒙胧胧有微弱的光!
我精神大振,本来已经疲倦欲死,突然生出力气,将他半拖半抱向那光源处走。
左手边拐过些果然更亮了些,有微冷的空气吹了进来。还除了杂乱的嘈音,还有……人声!
心头一喜。
几个大步冲到近前,猛然吸到冷气,胸口压力一减。明宇头垂着半醒不醒,我心一沉,用力拍他脸颊:“明宇,明宇,撑住!”
他低低呻吟一声,身体动了一动。
我心里稍宽。再看那光源。却是个尺许宽的洞口,只容一人爬过。
后头崩塌之声愈近,脚下所踏的地面也隐隐的抖震!
头顶一线尘落进颈中。
我托着明宇,努力向那洞口移动,提气喊道:“外面有人么?有没有人?”
外头有人喝道:“有人在下面么?”
那口音宏亮清晰,我心头狂喜,提声喊:“成天!我们在这里!”
外面一静,接着龙成天的声音更清晰的传来:“宇儿,你在不在?快些出来!这里也要塌了!”
忽然所有的声音都静了下去,电光火石般的一瞬间,我怔忡伫立。
好象许多的事情全部翻了一个儿,一直以来我看到的都是一面,而现在这一句话翻转了所有,一下子看到了自己所疑惑的,所追寻的,也是一直在逃避的另一面。
这才是真实的一面。
我不知道的皇帝,我不了解的明宇,我不熟悉的后宫,突然一下子全都清晰起来!
突然肩膀一痛,一块碎石借坠落之势扎进了皮肉。我猛的惊醒,奋尽全力双手托起明宇,将他从那圆孔中向外托。
外面有人接住了他的半身,动作又稳又快将他向外接!
一声惊呼:“陛下,大顶断了!”
外面一声:“快!”
明宇身体动了一下,声音细弱:“小风……你……”
我在黑暗中微笑,一字一句清晰的说:“明宇,我喜欢你。”
脚下与头顶剧烈抖动起来,越来越多的砖石砸下来。我咬牙忍着,把明宇托的高高的,用力向外推了出去。
烟尘弥漫,气喘不上来。
一声让人毛骨悚然的断裂声,我抬起头,看到一片黑暗中,无数闪光的碎石向我砸了下来。
(第一部完)
下部预告: 
“师傅,我喜欢你,这世上只喜欢你。你不喜欢我没有关系,只要……能常常看到你,我就于愿已足!” 
××××× 
宁莞转过头,脚下的山坡上,无数的火把照亮了半边夜空,潮水一样向他涌过来。他看看苏远生离开的方向,又看看明火执仗的人潮,缓缓将剑拔了出来。 
××××× 
“我不叫白风,也不叫宁莞。” 
“我的名字,叫章竟。” 
××××× 
“有些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不会再回来,就象时光,就象东逝的江水。”我慢慢的说:“我不喜欢回顾来时路,也不希望总有人去提醒我,过去发生过什么事情。” 
××××× 
“这些事,江湖上没有人不知道。你竟然没有听说过么?宁莞根本不是宫主的儿子。” 
××××× 
“也许吧,我不知道。”我笑笑:“可能重来一次,我会做不同选择。不过呢,毕竟人生的经历都不可能重来,虽然当时吃过苦,但是现在也算过的不错,所以,对过去的事,也并不后悔。”
65 
当一切都落下帷幕,我但愿与往事可以把酒言欢。只叹情深缘浅,红尘茫茫。 
“公子?公子?” 
谁……谁的声音,在叫谁…… 
“公子,醒过来……请你醒过来……公子……” 
是叫我么? 
我是谁?我叫公子? 
不,我……叫,叫,章竟。 
是了,我是章竟,我不是白风,我也……不叫什么公子。 
意识已经清醒,却觉得眼皮沉重的象压了一座山,黑暗有着无穷的诱惑,用温柔的言语的抚触,让人想永远沈入它的怀抱。 
然而耳边那个声音,忽近忽远,却不肯放弃,执着的要将我从一片黑暗的混沌中扯离。 
“公子,求求你,醒过来……是我的错,如果我早来一天,一切都不是现在这样……公子,都是我的过错,求你醒过来……要是公子去了,我也跟着一同去……公子,公子,求求你,醒过来……” 
谁…… 
是谁在叫我,这样恳切,这样卑微…… 
眼睛慢慢的睁开一线,耀眼的强光刺得眼前一片煞白,什么也没有看到。 
“公子!”声调明显扬了上去,短短的两个字里,充满了惊喜与不可置信。 
目光渐渐有了焦点,一个隐约的人形,一片淡淡的莹白。 
这是……哪里?这人……又是谁?我不是已经死了么?大火,塌陷……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试着想动一下身体,可是连身体在哪里的感觉都找不到! 
这一惊非同小可,我猛然睁大了眼睛。 
床前跪的那人流下眼泪,眼睛紧紧盯着我:“公子!公子!你总算是醒来了!姚先生说,要是今日你还不能醒,那就……幸好公子命大福大!” 
我顾不上理会他,低头看自己。 
被厚厚的被子盖住的身体,象一块木头,脖子之下,没有任何知觉。 
“我残废了么?” 
这句话说的很快,也很急燥! 
可是我的眼睛一瞬间睁的更大。 
我明明是张了口,说了话。 
可是却没有听到任何应该由喉咙发出的声音。耳边静悄悄的,只有床前那人的呼吸,和我自己发出的嘶嘶气流声。 
“公子,公子!”他扑过身来,一双手茫然无措,不知道该收该放:“公子不要急,您现在没知觉,那是麻药还没过去,姚大夫说您全身受伤太多,用的麻药量大。” 
他语气真诚,目光坦荡…… 
心里微微一松,应该,不是骗我的。 
可是我的声音呢…… 
目光锁定住他,我相信我的眼睛里已经明明白白写了我的疑问! 
“公子咽部被碎石扎伤,暂时失语,不要紧的!真的不要紧!有姚大夫在,哪怕您就是舌头断了也可以再接上的。您忘了,姚大夫的医道一等一的好。” 
我静静看着他,头也不能动,眼珠转动着看着身周。 
不是皇宫。 
这里不是皇宫,不是从屋里的陈设,对象,床前这个人……单纯是一种直觉。 
他一边揩泪,一边急冲冲起身去端了一碗药:“看我好胡涂,姚大夫说您一醒就可以喝药。这个对您身体有好处。” 
我现在比死人不过多一口气,想杀我不用花费毒药的本钱。 
我张开嘴,勉强吞咽。闻不到什么药气,也尝不出什么滋味,自己好象变成了一具有思想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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