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娼妓的历史》第44章


【五】要了二百钱放过咱,入得门上个木坡,见层层叠叠团坐。抬头觑是个钟楼模样,往下觑却是人旋窝。见几个妇女向台儿上坐,又不是迎神赛社,不住的擂鼓筛锣。
【四】一个女孩儿转了几遍,不多时引出一伙。中间里一个央人货,裹着枚皂头巾顶门上插一管笔,满脸石灰更着些黑道儿抹。知他待是如何过?浑身上下,则穿领花布直裰。
【三】念了会诗共词,说了会赋与歌,无差错。唇天口地天高下,巧语花言记许多。临绝末,道了低头撮脚,爨罢将么拨。
【二】一个妆做张太公,他改做小二哥,行行行说向城中过,见个年少的妇女向帘儿下立,那老子用意铺谋待娶做老婆。教小二哥相说合,但要的豆谷米麦,问甚布绢妙罗。
【一】教太公往前挪不敢往后挪,抬左脚不敢抬右脚,翻来复去由他一个。太公心下实焦躁,把一个皮棒槌则一下打做两半个。我则道脑袋天灵破,则道兴词告状,划地大笑呵呵。
【尾】则被一胞尿,爆的我没奈何,则捱刚忍更待看些儿个,枉被这驴颓笑杀我。
全曲写一个庄稼汉第一次到剧场看戏的见闻,生动而形象地描绘了勾栏的热闹场面,以及角色的化妆和演出情况,具有重要的史料价值。
苏轼像
元代杂剧最为流行,故《青楼集》记录演杂剧的艺妓多达60余人,对她们高超的表演技艺和专长做了生动形象的描述。如赛帘秀“声遏行云”;天然秀“丰福靓雅,殊有林下风致,才艺尤度越流辈;闺怨杂剧,为当时第一子。花旦、驾头,亦臻其妙”;梁国秀“歌舞谈谑,为当代称首”;李芝秀“记杂剧三百余段”;南春宴“姿容伟丽,长于驾头杂剧,亦京师之表表者”;小玉梅“姿格妖冶,资性聪明,杂剧能迭生按之,号小技”。
杂剧可以说是下层知识分子与娼优艺妓共同创造的一种综合艺术。据史料记载,元杂剧的作家,除了个别人如史樟、杨梓之流身为贵胄和达官之外,绝大多数和最重要的作家,都是“门第卑微,职位不振”的下层社会的下吏或文人,比如关汉卿曾经做过“太医院尹”,马致远出任过“江浙省务提举”,高文秀曾任是“东平府学生员”,庾吉甫作过“省部员外郎”,郑德辉补过“杭州路吏”,李寿卿作过“将仕郎”,赵公铺任过“儒学提举”(幺书仪《元人杂剧与元代社会》第109页,北京大学出版社1997年版)。等等。杂剧孕育产生于市井社会,发展于勾栏瓦肆,其对象世界简直可以说是官吏、士庶、引车卖浆者流,雅俗兼容,无所不包。仅流传至今的十几种表现妓女生活的杂剧作品而论,可以说已经是多方位、多层次、多视角地展示了元代妓女的不幸命运,塑造了元代妓女的不同形象。
青楼名妓与文学艺术的关系青楼名妓与元曲(3)
(三)士妓爱恋的文化解读
蒙古国窝阔台当政期间,在耶律楚材等人的鼓动下,诏中原诸路以论、经义、词赋三科考试儒生,精选入仕,史称“戊戌(1238)选试”。但并没有形成制度。直到元仁宗皇庆二年(1313),朝廷才决定恢复科学制度,并在延祐年间举行了第一次考试。“延祐首科”距“戊戌选试”长达七十余年,即使自忽必烈开国算起,元朝前期科举停废也有半个世纪之久。元代士人则从根本上丧失了将“满腹文武艺,货与帝王家”的可能,地位一落千丈,“武夫豪卒底诃于其前,庸胥俗吏姗侮于其后”,以致“儒其服者,例遭讪侮”(陈文圭《墙东类稿》卷六,《送萧仲坚序》、《送赵敏序》)。对元代知识分子潦倒落魄的处境,钟嗣成在《【小令】正宫·醉太平》中不无戏谑嘲讽地写道:
风流贫最好,村俗富难交。拾灰泥补砌了旧砖窑,开一个教乞儿市学。裹一顶半新不旧乌妙帽,穿一领半长不短黄麻罩,系一条半联不断皂环绦,做一个穷风月训导。
范仲淹像
在这种尴尬与无奈中,“于是以其有用之才,而一寓乎声歌之末,以舒其怫郁感慨之怀”。栖身青楼,依红偎翠,浅吟低唱,士人寻求的是慰藉和理解,惟同为弱者的妓女,才会同情他们的沦落,才会以千般娇媚万种温存去抚他们落魄孤寂的灵魂。于是,他们演绎了一出出委婉缠绵、凄厉悲壮的爱情故事。
〈1〉卢挚与珠帘秀
卢挚(1235—1314),字处道,号疏斋,涿郡(今河北涿县)人。元世祖忽必烈至元间举进士,大德初授集贤学士,湖南道廉访使,后为翰林学士,迁承旨。他的诗文和散曲都极负盛名,文与姚燧比肩,诗与刘因齐名,为散曲前期重要作家之一,现存小令120首。他与珠帘秀情真意笃,感情深厚。大德八年(1304),卢挚由江南还为翰林学士,作《【双调】蟾宫曲·醉赠乐府珠帘秀》:
系行船谁遣卿卿,爱林下风姿,云外歌声,宝髻堆云,冰弦散雨,总是才情。恰绿树南薰晚晴,险些儿羞杀啼莺。客散邮亭,楚调将成,醉梦初醒。
温庭筠像
如果说此曲在于着意描写珠帘秀的风姿和才情,那么作者的《【双调】寿阳曲·别珠帘秀》却迥然有别:
才欢悦,早间别,痛煞煞好难割舍。画船儿将载春去也,空留下半江明月。
卢挚是在着意写送别时的切身感受:两个情投意合的恋人,只有在离别时才分外觉得难割难舍。那分离时缠绵幽怨,那告别时痛苦悲伤,尽在其中。
珠帘秀被友人的真情深深感动,所以作《【双调】寿阳曲·答卢疏斋》云:
山无数,烟万缕,憔悴煞玉堂人物。倚蓬窗一身儿活受苦,恨不得随大江东去。
唐宋以来,文人与妓女产生一定的恋情,并不为奇,奇的是这里的珠帘秀与卢挚站在同等位置,不分高低。珠帘秀并不是仰着脸望着这位翰林学士,丝毫没去想两人之间社会地位的相差悬殊,而她抒发的是对一个男性朋友的思恋和惜别。她对卢挚的理解是深刻的,他们的心是相通的,正因为如此,既写出了送别者的痛苦,又写出了离别者的凄怆,互为照应,从而将一对知音恋人离别时难分难舍的情怀跃然纸上,令人感动。
〈2〉王元鼎与顺时秀
王元鼎,元至治、天历年间人,曾为翰林学士。所作散曲,或写景状物,或描写闺情,风格明丽委婉。顺时秀,大都名妓,是当时杂剧名旦,最长于表演女子闺怨之情,其扮相和唱功独步剧坛,名驰京都。凡她演戏,必有许多达官贵人来捧场。王元鼎是顺时秀的第一戏迷,两人最为相好,情感极深。元人陶宗仪《辍耕录》载:顺时秀“偶有疾,思得马板肠充馔。公杀所骑千金五花马取肠以供。至今都下传为佳话。”今传王元鼎小令7首,其中《【正宫】醉太平·寒食(四首之四)》所描写的女子形象,就有艺妓的影子,甚而可能他本来就是描写艺妓的:
花飞时雨残,帘卷处春寒。夕阳楼上望长安,洒西风泪眼。几时睚彻凄惶限;几时盼得南来雁,几番和月凭阑干,多情人未还。
作者为我们描绘了一幅女子思念情人,切盼情人归来的感人画面,情景交融,动静互补,充满了凄苦之情。篇末选用一个“还”字,实为点晴之笔,明确表达了两人的密切关系。对照王元鼎与顺时秀的情感历程,足可为他提供散曲创作的素材的。
艺妓一旦出名,麻烦也就随之而来。中书参政阿鲁温当时是炙手可热的权臣,更是个好色之徒,他迷上了顺时秀,想夺人所爱。一日,他当面戏问顺时秀:“我比元鼎如何?”顺时秀不敢得罪他,委婉地奉承说:“参政,宰臣也;元鼎,文士也。经纶朝政,致君泽民,则元鼎不及参政;嘲弄风月,惜玉怜香,则参政不敢望元鼎。”顺时秀既巧妙又得体地婉拒了权贵,阿鲁温见无机可乘,“一笑而罢”。但王元鼎对此事却耿耿于怀,他作《【商调】河西后庭花·风鸾吟》用顺时秀的口吻讽刺了阿鲁温一把:
自古到今,思多须怨深。你说的牙疼誓,不寒碜。有酒时唫,有饭时啃。你来我跟前委实图甚?小的每声价儿,身材儿婪,请先生别觅个知音。
曲中的“碜”意为丑陋、难看,“不害碜”即不怕难看、不知羞耻之意;“唫”为吸食的意思,“婪”即身材肥而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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