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间血》第177章

远处的车队已然再也看不见，只剩下一片雪雾茫茫。
三日后。丹阳城迎来一队宫中来的人马。
队伍中间护着一辆高大华美的马车。
侍女打起挡风的帘子惊叹道：“快看，丹阳城竟如此繁华！”
马车内坐着一名女子，看模样二十多岁，细眼如丝，浓眉如墨，身上没有普通贵女的娇气，倒是多了份沉稳。
她听了身边侍女的惊叹笑道：“不然你以为丹阳城是个什么地方？”
那侍女显然是她贴身服侍的，并不十分怕她，嘟着嘴巴道：“奴婢还以为这里是穷乡僻壤呢。”
贵女噗嗤一笑。续而柔声道：“痴儿，司空琰绯在的地方怎么会是穷乡？以他的能力，定会将封地管理的极好。”
侍女听了欢喜道：“看来这次皇帝下旨总算是让您解脱了呢，丹阳王定会看在往日的情意上好好待您的。”
两人正说着话，马车忽地一停。
外面传来一名陌生男子的声音：“在下奉丹阳王之命前来迎接贵女尚妍入城。”
车内女子连忙挑起车帘一角，往外望去。
马车外聚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以及丹阳城的士卒，不过令她失望的是，她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马车在城中穿行，最后停在了驿馆。
下了马车，尚妍抬头看到驿馆的大门时，眼中光华瞬时暗了下来。
她一路上盼着，望着，心心念着的都是儿时与她一道在宫中吃苦受难的那个他，没想到他竟连面也没露，直接安排她住进了驿馆。
“为何不让我们贵女住在王府？”身后传来侍女不满的声音。
前来接应尚妍的将领道：“属下只是奉大王之命行事。”
言外之意，尚妍住在哪里不归他管。
尚妍一行在驿馆住了下来。
当晚丹阳王府举行酒宴，款待宫中来使。尚妍虽是贵女出身，但是却没有接到邀请。
所有人都看出来皖国的皇帝是忌讳着司空琰绯的，上次城外一战。已经让皇帝跟太子吓破了胆子，生怕再惹毛了司空琰绯，但又不甘忍气吞声的认输。所以才以赐婚为由，给他送来了皇后的庶妹。
这也算是联姻了，从表面上看。皇帝这是在向司空琰绯交好。
酒宴席上，司空琰绯极少开口，整个人隐没在灯火忽明忽暗中，极具威严，就连宫中来使都不敢抬头正与之对视。
“皇帝还赏了不少东西，令您尽快与贵尚妍完婚。”使节道。
“知道了。”司空琰绯淡淡道。对于什么时候完婚却不置可否。
一连几日过去了，尚妍始终都住在驿馆里。
尚妍身边的侍女急了，“丹阳王为何不接您进府？”
尚妍心里也隐隐有些不安，在她的印象里，司空琰绯对她一直都与别人不同，因着他们是在宫里一同受苦长大的。所以彼此间比别人更多些默契。
尚妍稍一思忖，吩咐侍女：“你们去打听下，看看城里都有些什么风声。”
侍女领命去了。没用半个时辰便急急的跑回来。
“不好了不好了，丹阳王怕是不肯娶你呢。”侍女急道。
尚妍只觉得脑子里“嗡”地一声，“为何？”
“城里百姓都说丹阳王想娶月夫人为正室。”
“月夫人。就是太子所说的那个妖媚的妇人？”尚妍这才想起在临来时太子跟她说过的话。
当时她太过兴奋，只觉得司空琰绯定会待她不同旁人，根本没有注意到那些小事。
不过是个受宠的姬妾而已，就算再受宠也是个低贱的妇人，就算生了孩子又怎样，她以后也能生，只有她生的孩子才是司空琰绯的嫡出。
尚妍狠狠咬着唇，沉默半晌道：“那个月夫人现在何处？”
“听说前些日子才离开丹阳城，不知去了何处。”
听了这话，尚妍面上又忽地一喜：看来司空琰绯心里还是有我，他把自己的宠姬送出去了，不就是为了怕她看了不高兴？
想到这里，尚妍的心情反而安定下来，“来人，更衣。”她吩咐道，“我要去丹阳王府。”
既然他不来看她，那么她便主动上门去。
☆、第244章　阿妍，孤的妇人是个小心眼呢
尚妍仔细梳妆，精心打扮了一番去了丹阳王府。
望叔与尚妍也算是旧识，尚妍看到望叔过来微笑道：“许久不见，望叔身体可好？”
望叔连连颔首，“托您的福，还过得去。”
尚妍望向望叔身后高高的土台，“司空琰绯可在？”
“正在殿中。”
“能否一见？”
望叔犹豫了片刻，“待在下去通禀。”
尚妍礼貌的垂首等在那里。
望叔去了许久才回来，带着尚妍登上土台。
尚妍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土台两侧立着的护卫。心中暗惊：不想这里的守卫竟比宫里的还要严密。
望叔在殿门外停下脚步，低低的唤了声：“大王，贵女尚妍到了。”
“知道了。”殿内传来低沉的男声，尚妍的心随之砰砰乱跳。
有多少年了，她没有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了。
以前在宫里时，每当她遇人欺负，总会偷偷跑到司空琰绯那里哭，虽然他从不会安慰妇人，可是却会安静的由她坐在那里哭。
直到她把所有烦心的事都化做眼泪哭出去后才送她离开。
尚妍优雅的走进殿内。
司空琰绯端坐在榻几后。正低头翻看着手里的竹简。
“司空琰绯……”尚妍柔声唤了句。
司空琰绯身体微微一滞，这个称呼让他恍然间以为晗月还在他身边。
等抬起头来，却发现眼前站着一个细眼浓眉的贵女。
“是你啊。”司空琰绯叹了句。
尚妍眼底掠过一丝诧异：他以为她是谁？
司空琰绯重新低头看起了竹简。“阿妍一路上辛苦了。”
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尚妍这才展颜一笑。
原来他也不曾忘记她。
“不辛苦，阿妍甘之如饴。”她低声道。
司空琰绯却没听见她在说什么，继续道：“你先在驿馆委屈些日子，待宫里的使节走了孤再安排。”
“好。”尚妍应声，又站了一会却见司空琰绯专心的批注竹简，根本没有再与她说话的意思。
尚妍左右看了看，见一旁的小炉早已熄灭，酒具都堆在一边，显然这里根本就没有下人进来服侍。
尚妍挽了衣袖上前燃了小炉，细细煮起酒来。
当酒香飘起的时候，司空琰绯突然说了句。“月，先给孤倒些来，有些渴。”
尚妍身子一僵，抬头不可置信的看向司空琰绯。
司空琰绯仍低着头，一手向她伸过来。
尚妍好不容易才忍住嘴唇的颤抖，小心的倒了樽酒递到他的手里。
司空琰绯接过酒樽的时候好像才反应过来，看向尚妍时表情缓和了些，“有劳阿妍了。”
尚妍苦涩一笑，“外面天寒。你这里怎么也没有人服侍着，连个煮酒的人也没有。”
司空琰绯饮了一口酒，“入口之物。还是小心些的好。”
当年在宫里，他曾多次被人下毒，有好几次她都以为他撑不过去了，谁成想他都活下来了。
“你刚才唤我……月……”尚妍努力让自己的微笑看上去很真诚，“月夫人经常给您煮酒么？”
司空琰绯低低一笑，不置可否。
但是他脸上的暖意却让尚妍心中如遭受创。
这样暖的表情。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就算以前他对自己是不同的，可也从没露出过这种表情。
那是一个人放松警惕后，对着心爱之人敞开心怀后才能拥有的微笑。
满足的，惬意的。
“我真的很羡慕月夫人呢。”尚妍只觉心底都在颤抖，“以后我会视她为好妹妹，不会让你忧心。”
司空琰绯脸上的笑容瞬时不见了。
“阿妍。”
“在。”尚妍期盼的望着他。
“你不必嫁给孤。”
尚妍手上的酒具一下子泼洒出来，滚烫的酒液滴落在她的手指上，在她的手背上留下几处烫红的痕迹。
她吸着气，吹着手指。
司空琰绯定定的看着她，不为所动，“阿妍。待使节走后，孤会送你一处封地，到时你有有良田千倾，衣食不愁，也可招贤士忠臣相护，不再惧人欺你。可好？”
司空琰绯的这种语气是她熟悉的。
虽然听上去是在询问她的意见，可实际上，这便是他的决定。
“你……你不想娶我？”她颤声问。“还是因为那个月姬？”
司空琰绯沉默着，没有回答。
“司空琰绯，我不会与她夺什么。”她缓缓将手里的酒具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