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非曲直》第21章


那是1934年2月5日,瞿秋白在被毛泽东正式任命为教育人民委员后的第二天,拖着倦怠的身躯,经过漫长而艰辛的跋涉,来到了他日夜向往的瑞金。 
这位红色领袖,自三年前离开中共中央领导岗位之后,他的安全失去了保障,曾四次避难于鲁迅家中。尽管如此,他并没有放弃作为一个共产党员的使命,继续用手中锋利的笔,与国民党反动派进行坚决的斗争。鲁迅被他的这种精神所感动,写下了“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当以同怀视之”的联句,表达他对瞿秋白的深情。虽然他得到了鲁迅的尊重,但王明、博古仍然没有停止对他的打击。1933年9月22日,中共临时中央作出了《关于狄康同志的错误的决定》(狄康,亦即瞿秋白),《决定》内称:“根据狄康同志最近在《斗争》上所发表的几篇文章,中央认为狄康同志犯了非常严重的有系统的机会主义的错误。……在客观上,他是成了阶级敌人在党内的应声虫。……中央认为各级党部对于狄康同志的机会主义错误,应在组织中开展无情的斗争……” 
瞿秋白的到来,博古是不欢迎的,每天只给他一钱盐,这使他感到忧郁、苦闷,肺病加重,三天两头发高烧——他承受着政治和病魔的双重折磨。 
现在,博古把他留下来,意图很明确。 
瞿秋白那病弱的身体根本不适应游击战争环境,结果不幸落入蒋介石之手,但他没有向蒋介石屈服,更没有成为阶级敌人的应声虫,而是壮烈牺牲在蒋介石的屠刀之下。 
博古继续翻阅着他那神秘的名单,透过镜片的目光落在了刘伯坚这个名字上面。 
刘伯坚是谁?就是那个给张闻天打电话,报告毛泽东病危的赣南军区政治部主任,如果不是他及时报告,那次毛泽东就去见马克思了。看来,他的这一人道主义行为,竟也引起了博古的不快。 
博古拍了一下桌子,坚定地自言自语:“刘伯坚留下!” 
刘伯坚曾在法国勤工俭学和到苏联学习过,中共曾派他任冯玉祥领导的西北军总政治部部长,为北伐的胜利作出了贡献。在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期间,曾任中央工农民主政府执行委员,在策划宁都起义后,任中国工农红军五军团政治部主任。时下任赣南军区政治部主任。 
叶剑英长征路过于都时,刘伯坚迎接他,并为他饯行。两位战友对酒畅叙,诉说衷肠,心情非常沉痛。 
“我留在赣南没有什么作用,还是跟着走吧!”刘伯坚泪流满面,哽咽着央求道,但叶剑英说了不算,不过他立即向博古反映了刘伯坚的这一要求,并正式把刘伯坚的要求向军委作了汇报,提议让他随队长征。但没有被批准,刘伯坚只得留在中央根据地,后来在于都突围时被俘。在狱中,刘伯坚不屈不挠,义正辞严地拒绝了敌人的劝降。在移囚时,他拖着沉重的脚镣,镇静自若,气宇轩昂地走过大街,写下了壮烈诗篇《带镣行》: 
带镣长街行, 
蹒跚复蹒跚。 
市人争瞩目, 
我心无愧怍。 
带镣长街行, 
镣声何铿锵。 
市人皆惊讶, 
我心自安详。 
带镣长街行, 
志气愈轩昂。 
拼作阶下囚, 
工农齐解放。 
就在《中央日报》登出这首诗的当天,他倒在了刑场的血泊之中。叶剑英曾赋诗一首,怀念这位战友: 
红军抗日事长征, 
夜渡于都溅溅鸣。 
梁上伯坚来击筑, 
荆卿豪气渐离情。 
博古继续翻着名单,不时地用手推一推那细细的圆圆的黑框眼镜。终于,他又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贺昌。 
贺昌曾参加南昌起义,并担任过中共中央北方局书记,党的五届和六届中央委员会委员,曾任红军总政治部副主任,也是不小的官。 
博古脑子一转,顺手拿起一支笔,在“贺昌”这个名字上画了一个圈。博古为什么在这个名字上作如此明显的标记?其实很简单,意思是他必须留下,别人可以变动,他不可以变动。这是博古对他的信任吗?不是。 
博古不会忘记,在中共六届四中全会上,贺昌因支持李立三犯了错误而被取消中央委员资格。现在博古要“重用”贺昌,并任命他为留守的中央军区政治部主任,但这却成了他一生中最后一个官衔。 
留下的贺昌在突围时,身负重伤,敌人逐渐逼近,叫嚷着要捉活的。这时,他用枪膛里剩下的最后一颗子弹,举枪射向自己。 
那么,当初挨整的“毛派”——邓、毛、谢、古这四个人,博古将作何种安排?按照他的想法,这四个人都得留下,但周恩来不同意这样做。博古考虑再三,觉得周恩来讲得有道理,如果他们四个人都留下,人们岂不要说我博某不能容人吗?
魂断瑞金(4)
在究竟留谁的问题上,令博古用尽了心思。他想,如果留邓小平,这等于把四个人都留下是一样的效果,更何况周恩来不一定能同意。突然间,他感到毛泽覃必须留下,因为毛泽覃是毛泽东的胞弟,把他留下,毛泽东肯定会有所反映。如果真是那样,便可以再给毛泽东一点颜色看看,让他再老实一些。 
妙极了,博古一阵兴奋,接着把古柏也留下了。 
1935年4月25日,毛泽覃带领游击队在翻越瑞金黄膳口的一座名叫红林的大山时,被敌人包围。在突围时,毛泽覃中弹牺牲。后来敌人从他的遗体衣袋里找出一张染着鲜血的毛泽东照片,照片背面有毛泽东题赠他的字,才知死者是毛泽东的胞弟。 
古柏留下来担任闽粤赣红军游击纵队司令。1935年3月5日,由于叛徒的出卖,他和两个战友在广东龙川鸳鸯坑被一百多名敌军包围,从清晨坚持到中午,最终因弹尽,三人全部饮弹牺牲。 
1937年秋,毛泽东接到古柏二兄古梅的信,为古柏挥毫题词: 
吾友古柏,英俊奋发,为国捐躯,殊堪悲悼。愿古氏同胞,继其遗志,共达自由解放之目的。 
博古把他认为该留下的都留下了,能留下的也都留下了,这样他就可以畅通无阻地贯彻他的意志了。 
但历史却戏弄了他。 
担架上的“阴谋” 
博古把谁去谁留安排妥当后,红军就开始转移,向着最高“三人团”决定的目标和方向转移,这就是去湘西与红二、红六军团会合,并在那里建立根据地。 
这一时刻,被刻进了历史:公元1934年10月10日。 
这一时刻,就是后来称之为长征的开始的时刻。 
长征开始前,党政军机关及直属单位编为第一、第二两个野战纵队,总称为军委纵队,由两个军团的部队掩护行军。中央最高“三人团”随第一野战纵队行动。实际上,第一野战纵队就是党和红军的首脑机关,长征的总指挥部。 
出人意料的是,毛泽东、王稼祥、张闻天被作了另外的安排,把他们三人分散到各军团行军。这无疑是博古的意图,其目的是显而易见的,因为博古隐约感觉到他们思想上有些共鸣,就把他们分开,不让他们有接触的机会。除此之外,就是不让他们参与决策圈的活动。 
毛泽东看出了博古的意图,立即对这种安排提出异议,要求三人一路同行。 
其实,毛泽东的这一要求很容易引起博古和李德的怀疑而适得其反,很可能被扣上一顶大帽子而使毛泽东没有翻身的机会,但他为什么会冒如此大的风险,要求安排他们三人同行呢?这种“同行”对他就那么重要吗? 
毛泽东想过,此次红军转移是凶多吉少,弄不好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特别是博古把此次转移作为一次大搬家,坛坛罐罐都要搬上征途,更使他忧虑不安。他虽然有自己的正确主张,但没有人支持也是白费,但这需要有一个交流的过程。在这以前,他不便与他人有过从甚密的交往,那样会引起博古的猜疑。王稼祥、张闻天对他的主张有了一些初步的了解和认识,尽管他与张闻天有过这样的机会,但还不便谈得很深,需要有一个过程。王稼祥虽然在宁都会议上向毛泽东靠拢,但他只是感觉到毛泽东的有些做法和主张是对的,后来也没有更多机会在一起交换思想。因此在毛泽东看来,转移中如能与他们两人同行,那便是向他们宣传自己的思想和主张的最好时机,如能得到他俩的支持,对于推行正确路线,扭转目前极为严重的局势,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毛泽东还意识到,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再等下去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